香阁
李如意带白飞雪来了香阁,恰好遇见了一脸闷闷不乐的莫璟华,身边自然还有走到哪儿都沾花惹草的俞卓。
俞卓是来找李如意有事说的,不想去李家再被李吉祥气吐血,干脆就在香阁和这些小姑娘谈笑风生了。
莫璟华抬头见到李如意来了,她身边跟着的姑娘……好眼熟哦?
“诶,李姑娘,叨扰叨扰了!”俞卓见李如意来了,便笑着走过去,拱手作揖一礼,却意外看到了李如意身边的白衣女子,啧!这不是昨夜救璟华的姑娘吗?这佩剑他认识。
“姑娘,我又见面了。”莫璟华一见到白飞雪便欣喜的走了过去,可他又小心翼翼看向李如意,这位姑娘不会也是名花有主了吧?
李如意被莫璟华这傻样儿逗乐了,向他们介绍道:“这位是白姐姐,昨夜我和阿墨归家遇上的。无家可归,我就把她捡回家当姐姐了。尚待字闺中,没有婚约哦。”
“你叫她姐姐,那她不是已……”俞卓皱眉看向白飞雪,这姑娘如此大年岁还未嫁人,家里父母还好吗?
李如意咳嗽声说:“白姐姐就一个人无牵无挂,是江湖中人。”
俞卓明白了,这姑娘没户籍的,那不就是流民?
莫璟华觉得白飞雪这样挺可怜的,便一脸真诚道:“白姑娘,如果你想落户梨花村,我可以让我爹给你办户籍的。”
“多谢,不用。”白飞雪人是冷冰冰的,声音也是清冷的,整个人就像她的名字,如冰似雪。
莫璟华被白飞雪直接拒绝,他望着白飞雪垂眸神情冷然,还以为是白飞雪讨厌他呢。
俞卓见莫璟华一副快哭的样子,便摇扇咳了声说:“李姑娘,我有事找你,不知可否去书房商谈?”
“嗯,可以。”李如意点下头,带他们去了后院书房。
白飞雪亦步亦趋跟随在李如意身边,明眼人一瞧就知道这像极了主仆,而不是姐妹。
俞卓满心的疑惑,一手拉拽了莫璟华跟上李如意她们,这位白姑娘忽然冒出来的,也太蹊跷了。
等他们走了,好多人可是议论纷纷起来了。
“哎呦喂!瞧见没有?如意捡了个姑娘回来,瞧着还会武艺呢!”有个大婶就小声说道。
一个大娘点头小声说:“瞧着还挺标志的,回头还不知道得多少小伙子,要踏破李家门了呢!”
“我看咱们村里的小伙子没戏,没瞧见人家县令大人家公子瞧上这姑娘了吗?”一位大嫂子走过来说,这他们村里谁家儿子,能比过县令家的公子爷啊?
大家一想也是,如果县令大人家的公子瞧上白姑娘……
诶!不对啊!不是说官民不婚的吗?
白姑娘连户籍都没有,就是个黑户,还是江湖中人,怎么也不可能做县令大人的儿媳妇吧?
……
书房里
李如意落座后,为他们每个人斟茶一杯,也自己斟茶一杯,喝着茶,等俞卓说事。
俞卓也是端杯喝口茶后,才折扇轻摇开口道:“李姑娘办的灯会很受欢迎,许多城镇也争相举办了各种赛事,以吸引各地闲人来游玩。所以俞某就想了下,咱们要不要……”
李如意喝了茶,听了俞卓的话,轻摇了摇头道:“这种争赛只是一种噱头,办的多了,也就乏陈无味了。”
俞卓一想也是,那也得想点别的点子,把游人吸引来吧?快到秋天了,此地秋景可是也不错的。
李如意品着茶,蹙眉仔细思索一番,便忽然想到一件事,打了个响指笑说:“俞公子,清泉县古有香城之称,是说清泉县灵山秀水,花木茂盛,香草居多,所以……”
“你不会是想教大家做胭脂水粉吧?”俞卓虽然也觉得这个很赚钱,可毕竟也只能赚女人的钱,而且这些做起来也麻烦,运输稍有不慎,形状就完蛋了。
“当然不止胭脂水粉了。”李如意仔细一想,记得古代的时候,有香水名——蔷薇水。
南唐张泌《妆楼记·蔷薇水》:“周显德五年,昆明国献蔷薇水十五瓶,云得自西域,以洒衣,衣敝而香不灭。”
宋蔡绦《铁围山丛谈》卷五:“旧说蔷薇水乃外国采蔷薇花上露水,殆不然,实用白金为甑,采蔷薇花蒸气成水,则屡采屡蒸,积而为香,此所以不败。但异域蔷薇花气馨烈非常,故大食国蔷薇水虽贮琉璃缶中,蜡密封其外,然香犹透彻闻数十步,洒着人衣袂,经十数日不歇也。”
“一点檀心紫,千重粉翅光。蔷薇水浸淡鹅黄,别是一般风韵、断人肠。有艳难欺雪,无花可比香,寻思无计与幽芳。除是玉人清瘦、道家妆。”李如意吟一首宋朝权无染的《南歌子》,一手拈杯对俞卓挑眉勾唇道:“咱们可以做蔷薇水啊!除了蔷薇水、荷珠露、百花香这些各种香水。咱们还可以做各种梳头的香油,以及食用的花香蜜。”
俞卓就知道她鬼主意最多,胭脂水粉不经颠簸不好运输,可是这些什么水,只要运输的时候以泥土封印起来,以船只运输,不过于大的颠簸,是绝对不会出现损毁的。
“还有鲜花饼,各种糕点,各种花茶,总之,我要让清泉县成为南琰国人尽皆知的香城!”李如意将杯中茶一饮而尽,砰的把杯子砸在桌上,看向俞卓说道:“先教大家做月饼,然后运到外地去卖,船只你安排,硝石我找凤歌想办法,然后去镇上开学堂授课,我大发善心免费教学。”
俞卓起身对李如意作揖一礼道:“李姑娘如此善心善德,俞某佩服!不过,你为什么这么好心?按说你该是个奸商才正常。”
李如意直接拿杯子砸向俞卓咬牙切齿道:“你这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姑奶奶我造福乡里也有错了?”
俞卓接住茶杯,对于李如意这个人的做法,他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白姐姐,你随我去山上瞧瞧,我有点药草想采摘,可都在悬崖峭壁上,阿墨今儿没跟来,你就随我走一趟吧。”李如意起身请白飞雪向外走去,她今儿穿着孔雀绿的裋褐,就是为了利落的去上山采药。
“我也想去……”莫璟华起身追出去弱弱道。
“去什么去?山上猛禽凶兽那么多,你不怕被活吞了啊?”俞卓护崽子似的拽走了莫璟华道:“跟我去找船只,还得找面点师,麻烦事一大堆,你还有闲情逸致游山玩水,到底是谁爹要政绩升官啊?”
“可是……”莫璟华想说他还没向白姑娘道谢呢!而且,这些事他又不懂,拉他去有什么用啊?
俞卓是为了莫璟华好,白飞雪要是普通百姓,纳个妾也行。可她不是,是黑户,还是江湖中人,连进莫家为妾都不行。
官民不婚,这小子到现在都不懂,真是……唉!
……
李如意在俞卓拉走莫璟华后,她也就收拾一下,拿了药锄和麻绳、背篓,便去飘雪山了。
如今飘雪山的葡萄还很多,游人来了,最喜欢摘葡萄回去吃,以及拿别的食物投喂树林中的动物。
白飞雪第一次见这样充满野趣的野外走廊,而且真的有很多动物在树林里行走,自由自在,也不怕人。
李如意带白飞雪上了飘雪山,七月的飘雪山依然是远看青山隐隐,山上多嘉木花卉,百鸟亲近游人,人与自然融合,瞬间让人忘了红尘俗世间的机巧。
白飞雪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远离红尘喧嚣的仙境,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这些鸟儿在人投食时,会十分亲近人群。
“这里有规矩,如果有人伤害或企图捕捉飞禽,便会被赶下山去,禁止再进入梨花村。”李如意想了以户籍旅游的规矩,这样避免了许多危险与麻烦。
白飞雪陪李如意到了比较僻静的山林里,这里没了防护栏,是禁区,一般不会有人来,只因这里会有猛禽凶兽出没,除了龙墨陪她来采药,任何人不得进入此地。
白飞雪紧握手里的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警惕四周一切动静。
李如意习惯了,进入山林里开始找寻药草。
白飞雪亦步亦趋跟着保护李如意,忽然,就看到一只灰狼出现了,她苍啷拔出剑,便要出招杀了这头狼。
“诶!别伤害它,我认识它。”李如意忙阻止白飞雪,她放下药锄起身,举步走了过去,离狼十步远,笑问道:“你腿上的伤好了吗?”
这只灰狼的确认识李如意,它就在不远处,闻到李如意身上的药草香气,它便过来了,送李如意一样东西。
李如意见灰狼将叼着的一块东西放在地上,转身就跑走了,她疑惑的举步走过去,蹲下身捡起地上的东西看了看,竟然是何首乌,瞧着得有百年了。
白飞雪见灰狼走了,她收剑回鞘,举步走了过去。
李如意起身拿着何首乌给白飞雪笑说:“白姐姐你看,是何首乌,灰狼送给我的谢礼,它还记得它上次被毒蛇咬伤中毒,是我救了它的呢。”
白飞雪望一眼李如意手里的何首乌,她也觉得很多时候,动物比人更有情义。
李如意走回去,把何首乌放入背篓里,又在附近找了不少鲜花与香草。
白飞雪一路跟着李如意,从山林到水边,最后就是下悬崖采药了。
李如意本来想说一起下去的,她攀登也是很厉害的,毕竟前世她经常回山林陪老人家,自然有采药的经历许多。
“李姑……如意妹妹,我自己下去就可以了。”白飞雪在李如意不悦的目光下改口,之后,把剑交给了李如意,她飞身下了悬崖。
根据李如意给她看的图画,她背着背篓,在百丈悬崖峭壁上灵活的像猴子,轻轻松松的采齐药草,快速攀登回到了山顶上。
李如意看了看背篓里的药草,真的全都完好无损,好厉害哦。
白飞雪就手上脏了点,白衣都是干干净净纤尘不染的。
李如意把剑还给了白飞雪,她背着背篓,拿着药锄,与白飞雪说说笑笑下山去,其实是她在说,白飞雪只是偶尔点头,或是“嗯”一声,真是寡言少语到了极点。
……
下了山,她们就向香阁去,因为香阁有药房,可以处理药草,然后用这些药材研磨做护肤品,把其中有什么药草写明,有对此过敏的人禁用,也是为了以防万一,回头有人让他们吃官司。
而这个说明预防,今儿就派上大用处了。
“你们这里的东西,把我家婢女的容给毁了,你们瞧瞧!”苟孟冬拉着一个婢女,在香阁里闹事。
香阁今儿是白竹兰再看着,对于这种闹事的人,她一般喜欢武力解决,可当她看到女儿回来了,便收起挽袖的架势,拿了柜台上的一盒胭脂水粉,点着盒子后面的成分和保质期道:“请您瞧瞧清楚了,这上面写了包含的所有成分,以及保质期限,还有温馨提示——如果对某种东西过敏,请慎用。”
苟孟冬摇扇无赖道:“我家丫环不识字,她怎么看得懂这些?”
白竹兰放下胭脂水粉,压着怒火微笑道:“香阁卖东西时,每一个人都会提醒客人。如果客人不认字,柜台售货员会读给她们听,断不会让她们胡乱买东西。如果她们坚持要买要用,就看这里——如不听劝,后果自负。”
李如意把背篓递给了白飞雪,举步走过去,一把扣住这名婢女的手腕,又捏住婢女的下巴,盯着她红肿溃烂的脸瞧了瞧,摇了摇头道:“这不是胭脂水粉涂抹过敏的症状,这里的东西,再过敏,也只会红肿起疹子、疙瘩,绝对不会导致皮肤溃烂。”
“你说不是就不是了?”苟孟冬这次是摆明报复李如意的,不搞得他们香阁名声扫地,他就不是苟孟冬。
“我做东西很谨慎,都是普遍适合三中肌肤的,干性肌肤,油性肌肤,敏感肌肤。”李如意为这名婢女把了脉,看向苟孟冬冷笑道:“因此,就算客人对某种植物过敏,也绝不会如此严重。不信的话,咱们就去镇上找来各家大夫,让他们每一个人都来查查我这胭脂水粉,瞧瞧这里头的成分,是否有泽漆……哦!它还有几个别名,五朵云、猫眼草、五凤草。我去年就是被这种毒草迫害,差点害得我毁容不能痊愈。所以,我对它的药效以及后果很清楚。”
“什么?会毁容?”小丫环抬手想去碰她的脸,怎么会这样,少爷不是说……
李如意看向这名丫环摇头叹息道:“我不知道他如何威逼利诱的你,可你也是大胆,连这种事也敢拿来开玩笑,你不知道容貌对于女子而言,是有多重要的吗?”
“我……”小丫环是真的害怕了,少爷答应纳她为妾的,如果她脸毁容了,少爷怎么可能还会纳她为妾?
李如意见苟孟冬要对小丫环动手,她一把将小丫环拉到了身后。
白飞雪伸手以剑打开苟孟冬,苍啷拔剑而出,一手持剑指向了苟孟冬的喉头,距离不过三寸。
“白姐姐!”李如意喊了一声,忙过去让白飞雪收回剑,看向苟孟冬冷声道:“苟孟冬,就算你表舅是县令大人,他也不见得会包庇你诬陷别人之事吧?毕竟,我与莫璟华公子相处过,他秉性善良正直,观其人而知其父!莫大人能教出莫公子这样的儿子,其人必然也是大公无私的正直之人。既然他是位清廉正直的好官,又怎会为了一点亲情就枉顾国法,不辩是非呢?”
“李姑娘说的对,家父绝不会因私废公,不辨是非!”莫璟华又回来了,他还是想亲自向白姑娘道声谢。
俞卓一见到苟孟冬,便是摇扇嗤笑一声:“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这只飞禽走兽啊?”
苟孟冬一见到莫璟华和俞卓来了,立马就是脸色大变,又听俞卓如此当众羞辱于他,他更是暗暗握紧拳头,愤恨的瞪向李如意,都是因为这个女人,他才会一再受辱!
红颜祸水,说的一点都没有错。
“白姑娘!”莫璟华走过去,拱手行一礼道:“多谢白姑娘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不如……”
“以身相许?”俞卓摇扇勾唇似笑非笑,真是要被这小傻子气死了。
都和他说了,看上姑娘就看上了,可不能真动了娶为妻的心思。
官民不婚,这可是南琰国的铁律!
莫璟华白净的脸颊一红,害羞的都不知道怎么说话了。
白飞雪冷冰冰的犹如一座难以融化的冰山,对于莫璟华和俞卓的话仿佛没有听到,或许连人她也全然当没看到。
俞卓合扇走过去,指着白飞雪愠怒道:“你这个女人,是冰做的不成?没看到璟华向你道谢吗?你就不能吭一声,说句‘不用客气’吗?”
白飞雪垂眸不语,淡冷疏离,拒人于千里之外。
俞卓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冷血无情的女人。
李如意一把推开了俞卓,看向企图偷溜的苟孟冬,喊了一声:“苟公子留步!咱们这官司,可还没打清楚呢!”
苟孟冬已经快走到门口了,听到李如意喊他,他立马就撒腿向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