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李如意所言,青娘娘家父兄果然去了她婆家收拾了宋来宝一顿。
赵氏也撒泼大闹了,却差点被青娘的娘给活撕了。
两家人本来是爷辈有交情,亲也是两家老爷子给孙子孙女定的娃娃亲。
如今两边老爷子都不在了,谁还顾及那个脸面,敢动他们女儿,他们闹不死他们一家人。
一个大中秋节的,他们家可比村里上演的皮影戏还热闹呢!
中秋节当日,李安心也带着孩子来了老李家送节礼,这是村中儿孙该在大节日送东西的习俗。
东西可不少,鲜花饼一盒十二个,月饼一盒十二个,加上梨、苹果、石榴、桃子、李子、葡萄一篮子凑够六样,猪肉是五斤猪肉,两只鸡,三十颗鸡蛋。
这些礼别说分家后送给公婆了,拿回去走娘家,都是够让人艳羡的了。
可到了老李家,李婆子却一脸嫌弃道:“就这么点东西,打发要饭花子呢?”
李吉祥就是个嘴快不受气的,听李婆子这样嫌弃他们家送的节礼,她张口就勾唇笑问:“怎么,大伯、三叔、四叔、五叔,都送了您和爷爷这么多节礼了吗?”
李婆子斜了这不懂规矩的丫头一眼,撇嘴道:“他们又没分家,挣了钱还是给家里,可你们一家子,却是早分家出去了!咱们两个锅里吃,过节的时候,你们就该和村里其他分出去的人一样,送上节礼孝敬我们二老才是!”
“呵!和村里分家出去的人一样,我们家就该只送一只鸡,十颗鸡蛋,二斤猪肉,六块月饼!”李吉祥气的小脸微红,要不是爹娘说需要走一趟,省得爹落个不孝的骂名,她才懒得来这个乌烟瘴气的家里受气。
“你这个死丫头,没大没小的,谁教的你敢和长辈顶嘴的?”李婆子说着话,当真斜了白竹兰一眼,撇嘴指桑骂槐道:“都说这养孩子和种树一样,好好种,就能长成栋梁。不好好种,就是那种的歪瓜裂枣,砍了烧柴都嫌它不够直!”
李如意之前一直垂眸不语,听了李婆子这番话,她忽然抬眸笑说:“您老说的对,生孩子也是和种庄稼一样,播什么种,出什么苗。”
一屋子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因为李如意这样直白不忌讳的话,都是臊红了脸。
连李婆子也觉得臊的慌,瞪向李如意骂道:“真是不知羞耻!一个未嫁的姑娘,竟然说出这种话来,可见你也是个不正经的……”
龙墨抬眸眼神冰冷的看向李婆子,吓得李婆子把后半句难听的话咽了回去。
李安逸自诩是读书人,听了李如意这番粗鄙之言,不由得咳嗽一声,缓缓开口道:“如意,你也是快嫁人的大姑娘了,有些话不该你说的。你呢!也得懂点礼数了,别以后嫁了人,让人家说我们老李家的女儿,是个没规没矩的野丫头。”
“对!你四叔说的对,你老大不小一个姑娘了,这什么种不种,苗不苗的话,是你一个大姑娘该说的吗?”李婆子是被龙墨看得不敢骂李如意了,可她还是逮住机会要训斥李如意一顿。
李老头一手拿着烟袋在抽烟,对于李如意这番话,他心里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李如意不想今儿个闹的大家心情都不好,说话也是点到即止。
白竹兰见李婆子一个劲儿的训斥如意个没完没了了,如意再不在意,她也不能让人这样训斥她女儿。站出去挡在女儿面前,眼神冷漠的看向李婆子道:“如果爹娘觉得这礼太薄了,咱们就喊来左邻右舍比一比,瞧瞧这左邻右舍儿子分家后,过节回来孝敬爹娘的节礼,到底有没有我们家今儿个送得多!”
李婆子最看不惯白竹兰这比她还盛的气焰,叉腰便上前蛮不讲理道:“就算人家没你们家送的礼多又如何?在咱们梨花村,谁有你们家赚得多?有一个香阁赚钱不说,听说你们还在镇上小吃一条街占了三成,三成啊!这一年得多少银子啊?可你们看看,你们一个月就给我们老两口几百文钱,还不够你们卖一盒胭脂水粉出去的钱呢!”
“我们家有钱是我大姐赚的,可和你们这些人一文钱关系都没有!”李吉祥又暴脾气上来了,挽袖就和李婆子理论道:“你们是不是忘了?我大姐不是老李家的人,她赚个金山回来,孝敬我爹娘这二位养父养母是应该的,可对于你们这些无关系的人,却是没道理孝敬的!”
李如意拉着李吉祥的一只手,很怕她一个冲动,连李婆子也敢打了。
这个时候,可不能闹的他们背上不孝的骂名。
李婆子被这丫头气的挽袖就要打人,却被白竹兰给拦住了。
李安心望着冷漠不管这事的父亲,冷眼旁观看热闹的一家人,以及和他们一家子如同仇人的母亲,他是真的怀疑,他根本不是这家的儿子了。
“安心!”白竹兰惊叫一声,一把抱住了李安心。
“爹!”李吉祥和李惟宽跑了过去,一把扶住了他们父亲。
李如意眼神冰冷的看向李婆子,她这要是亲娘,这世上就没有后娘了!
李婆子也是气急了,才会拿了一个凳子砸向白竹兰,她根本没有料到李安心会冲过来,一把抱住了白竹兰,她……她丢了手里的板凳腿儿,向后退了一步,对上李如意冰冷刺骨的眼神,她是真的害怕了。
“阿墨,背爹回家,小心点。”李如意眼神冰冷的看着他们所有人,对龙墨说。
龙墨走过去,弯腰背起李安心,向着堂屋门口走去。
“慢点,走慢点!安心,你有没有很难受?”白竹兰跟着扶着李安心,刚才那个板凳可是柳木的,都砸坏了,他……他不会伤到骨头了吧?
“没事,没有伤到骨头。”李安心比李婆子高很多,她挥手抡板凳那一下没多高,力道也没有多重,所以骨头没事。
“你也走!”李如意让李吉祥也带着李惟宽离开,有白姐姐在,她吃不了亏。
李吉祥咬了咬牙,眼睛赤红的拉了吓傻的李惟宽走了。
李如意本来不想今日提某些事的,可他们老李家的人,实在是做事太寒人心了。所以,她眼神冰冷的看向李老头,语气冰冷的问:“李安心,真的是你们的儿子吗?”
李老头抽烟的嘴不动了,他口中含着烟袋嘴儿,眼神过于平静的望着李如意,他只当这丫头是在说气话。
李如意却是勾唇冷冷一笑:“他不是你们的儿子,对吧?”
李老头听着李如意这笃定语气的话,他心弦有所颤动,该不是……
“不管你们承不承认,他不是你们家孩子的事,我都已经拿到证据了。”李如意冷笑说完这番话,她便转身带着白飞雪走了。
李婆子在李如意离开后,转身看向李老头,满眼吃惊又意外道:“她怎么会……”
李老头抽两口烟,神情凝重道:“她被捡回来时,我就知道她和咱们不一样。别人只会当我们这是过于偏心,可她……小丫头过于聪明,想的比咱们这些乡下人多得多了。”
“爹,您在说什么?二哥不是咱们家的人吗?”李安阳站在一旁紧握拳头,难怪娘能那么狠心对二哥砸那一板凳,原来是因为不是亲生的,打在二哥身上,娘就半点不会心疼是不是?
李婆子也很是烦躁,冲着李安阳就是一声吼:“不是就不是!他就是个白眼狼,喂也喂不熟的白眼狼!”
李安心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他怎么也没想到,二哥竟然不是他亲二哥?那二哥是谁家的孩子?
李老头见他们都想知道当年的事,索性便和他们说了。
当年抱李安心回来的是他二弟,他这个二弟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人,当时抱回来一个孩子让他抚养,他问过是不是他的孩子,他是不是在外头成家了?
他二弟只说就当是他的孩子吧!留下一笔钱,丢下这个婴儿,便一去不复还了。
几十年过去了,除了记得李安心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外,他都快忘了这件事了。
“二哥是二叔的儿子?那不就是爹您的侄子吗?你们再偏心,也不能……”李安阳就是闹不明白了,都是一家子至亲骨肉,爹怎么就对二哥这般冷漠呢?
李安良对此摇了摇头道:“五弟,你没听明白爹的话,二叔让爹只当这孩子是他的儿子,意思很明白,这不是二叔的儿子,而是不知道是二叔从哪里弄来的孩子,与咱们家没有半点关系。”
“生身没有养身大,就算二哥不是爹娘的孩子,爹娘也养了他长大,还为他娶了媳妇儿,操持成了一家人,说破大天去,他也不能不孝顺爹娘。”李安逸毕竟是读过书的人,看事比他们看的远,也想的仔细。
李如意想凭这件事与他们家断绝关系,那可是要赔偿爹娘抚养李安心长大的恩情,以及帮他娶妻的钱,这些可是一点都不是小数目的。
“对!老四说的对,李如意想让李安心和咱们家断的干净,她就得赔偿咱们家几十年砸在李安心身上的钱,还有娶白竹兰,养李吉祥姐弟的钱!”李婆子早就烦够李安心了,她不让李安心读书,李安心看村里孩子在地上写字,也能认字,听人背书一边就能记住。
当时村里好多人说,送李安心去读书,将来肯定有大出息。
呸!他们疯了,才会送一个父母不详的野孩子去读书!
李安逸和李安良也一向厌恶李安心,李安心脑子好使,无论的读书认字,还是做别的,都能做到最好,年轻时候他们一起去镇上打工,老板也会更喜欢李安心,经常多给李安心几个铜板买馒头吃,这怎么让他们不嫉恨李安心?
李安逸更恨,多少年过去,曾经来过他们家的夫子,还是颇为遗憾说:当初要是李安心能读书,如今恐怕早是举人老爷咯!
呸!不过是个野孩子,凭什么与他比个高低?
李富贵一听二伯不是亲二伯,他也高兴了。
哼!李惟宽读书再得夫子赞赏又怎样?他爹是个野孩子,他也是个野孩子,都不知道自己祖宗是谁的野孩子!
王氏拉住了要起身的李安阳,对他暗摇了摇头,这事管不了,二哥与这个家能断干净,也未尝不是好事。
李安阳坐着不动了,低下头想着这些事,真的都替二哥太憋屈了。
为这个家付出了那么多,结果却还被骂白眼狼,都分家出去了,一家人还想着吸他的血。
如今,更是还想榨取他最后的价值,用着断绝关系的事,来和二哥他们谈条件,做交易?
王氏握紧李安阳的手,他还不明白吗?在这个家里,根本没有他们说话的份儿。
四哥是爹娘的心头肉,三哥能为家里带来大利益,爹娘也喜欢他们一家人。
只有他们一家人,在家里下田辛辛苦苦劳作一年又一年,却落不到什么好处,还经常被骂没用,饭桶,就只会吃。
她只生了芳宁一个丫头,在婆家的地位,更是比不过生了两个儿子的三嫂,生了一个也会读书儿子的四嫂了。
至于大哥一房?大嫂会讨婆婆换心,她儿媳妇也能说会道,更是肚子争气的给公婆生了个重孙子,他们一家人日子也不算难过。
李秀香是被孙衍退亲了,却好福气的嫁去镇上当少奶奶了,就六月的事,真是让人意外呢。
如今在这个家里,最难过就是他们一家人了。
李安阳也恨,为什么让他生在这样的人家里?或许,他和大哥也不是爹娘的儿子吧!就三哥和四哥才是爹娘的亲儿子!
……
而另一边,龙墨背着李安心从老李家出来,左邻右舍都看到了,之前也听到他们家的争吵了。
如今见到李安心被龙墨背着出了老李家,大家可不是议论纷纷了吗?一准儿又是老李家打伤了李安心,没瞧见白竹兰都急哭了吗?
“唉!这都叫什么事?好心给他们送那么多节礼过去,不留人在家吃饭也就罢了,还把人打成这样儿!”邻居周大娘叹了口气,对于老李家的事,她都快憋死了。
“你可别出去胡说,这事也是爹醉酒说的,咱们村知道这事的人,可没几个。”李堂警告他媳妇儿,李安心究竟是不是老李家的人,可不好说的,毕竟当初是李老头的二弟抱回来的一个孩子。
“我觉得不是,就算是侄子,也没有这样偏心偏咯吱窝里去的。”周大娘在拔鸡毛,对于李安心的身世,她一直怀疑的很。
“不管安心是不是老李家孩子,你都不许到外头去胡说,这不是没事找事吗?”李堂在修农具,今年黄豆晚熟,怎么也要过了八月十五才能收割了。
“我不说,这事也离揭开不远了。”周大娘把鸡毛都拔出火来了,老李家这一家子忒不是人了。
要是她是如意丫头,一准儿发财都不带着他们一家子!
“娘,你就别说了,回头再让老李家的人听去。”李岸在厨房里剁肉馅,他媳妇儿嘴馋了,想吃狮子头。
“娘,岸哥说的对,咱们两家就一堵墙,别回头再让他们家人听到了。”李岸媳妇儿林八妹抱着一岁的儿子,在院子里溜达逗他笑。
“行吧行吧行吧!我不说了还不行吗?”周大娘也就是心疼李安心这辈子,都造的什么孽啊?
半辈子都浪费在老李家了,临了临了可能还不是老李家的孩子,这些年全被人当牛做马使唤了。
……
李如意他们回到家里,白竹兰哭的眼睛都红了。
当脱掉李安心的衣裳,却后背一点事都没有。
“这、这是怎回事?”白竹兰伸手摸摸李安心的后背,没红没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李吉祥看向了龙墨,微笑问道:“姐夫,这是你干的好事吧?”
“不止这一件好事,他还点了爹的痛穴,让爹当时疼的脸色大变,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受伤。”李如意一开始就算到,他们这一趟去,必然会被老李家的人为难。
她甚至想到最坏的情况,所以,她让龙墨盯紧她父亲,让白飞雪盯紧她母亲,而她站在龙墨另一边拉住李吉祥和李惟宽,不让他们上前,她也在龙墨身边不会有事。
所以当李婆子一板凳砸向她父亲时,龙墨就出手了,以内力击中板凳,所以板凳就劈开了。
之后,龙墨又是一股气流打中父亲的痛穴,所以父亲才会疼的脸色煞白,连母亲也信以为真了。
一路上,看到他们一家人脚步匆匆的人很多,回头暴出父亲的身世,以及如何与老李家签下断绝书的事,也就容易多了。
李安心和白竹兰听了大女儿所说的计划,他们十分吃惊,这丫头还真是走一步算好几步呢!
李如意也不喜欢这样算计人,可老李家太无耻了,他们既然已打算去帝都了,有些事,就必须得断的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