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节的菊花会结束后,留下的菊花,便移栽到各家各户,以及山上各处去了。
这些花都是极为普遍的菊花,不珍贵,花农们愿意送给梨花村,只要临湖镇以后收购花草时,先紧着他们这些人就行。
“俞公子,你够狠的啊?”李如意望着俞卓,重阳节后,这小子就带着莫璟华去王有松家,让他们还钱了,逼得他们家把烧烤店都卖了。
毕竟是五十三两银子,对于他们村里人而言,绝对是笔大款子。
“那个泼妇还敢和本少爷闹,真当本少爷怜香惜玉……唔!就不打女人了吗?”俞卓很少与人动手,他总是一派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儿模样,让人时常忘记他也是个练家子,武功还不弱呢。
莫璟华望着俞卓的眼神很复杂,阿卓平生第一次打女人,他当时都惊呆了。
俞卓喝着茶,扭头看向莫璟华一笑:“小傻子,爷我只怜香惜玉,却不会怜惜那些臭了心肝的女人,懂?”
不懂!莫璟华摇了摇头,它一直不懂阿卓心里究竟在想什么,越来越觉得他奇奇怪怪的了。
不过就五十三两银子,他平常打赏人的都不止如此之数,如今却为了一点银子,与一个女人大打出手,还逼得人家把店铺都买了。
俞卓放下茶杯,看着莫璟华,给他上一课道:“璟华,你要记住,钱只给需要的人,纵然是施舍,也只能给需要的人。而如果有人要赖你的账,算计你的钱,你就一个铜板都不能给他们了,懂吗?”
莫璟华似懂非懂的皱着眉头,然后看向了李如意,李姑娘一直在算计阿卓,阿卓也没拿李姑娘怎么样啊?
李如意在喝茶,见莫璟华皱眉望着她,她放下茶杯,也给莫璟华上一课道:“莫公子,我与俞卓之间的互相算计,只是朋友之间的玩笑。毕竟,我没有真坑过他,反而让他家生意蒸蒸日上,所以他才一直没有介意我对他的算计。可如果有人真坑了他,他绝对不可能傻乎乎的任由人的,你明白吗?”
“对,她说的对,你必须要分得清好坏,不能一味的善恶不分,以后若我不在你身边了,你不得被别人买了都还会帮人数钱啊?”俞卓必须要教会莫璟华保护好自己,毕竟,他们年纪都逐渐大了,等过两年各自成亲有了家室,他怎么可能还一直这样当他的跟班似的,天南地北的陪着他跑啊?
莫璟华忽然有些不开心双臂趴在桌子上,埋头闷声道:“我不想长大,不想长大,不想长大了!”
俞卓和李如意相视一眼,得!这小少爷还真是孩子脾气,不想长大?这怎么可能!
龙墨在一旁眼神幽幽的盯着他们二人,心情非常不好。
俞卓发现龙墨着醋坛子又打翻了,在桌下踢了李如意脚一下,却是发现龙墨眼神更冷了。
得!他惹不起,还躲得起。
“去哪里啊?”莫璟华被拉起来,眼圈儿还是红红的。
“去桃仙山拜桃仙求姻缘,走走走!”俞卓拉起莫璟华,临走还挥手打了声招呼:“李叔李婶,我们走了啊!”
“诶,慢走啊!”李安心应一声,他在堂屋里帮白竹兰分丝线呢!
白竹兰想给孩子绣个小肚兜,做几件小衣裳。
算起来,她是要夏天生孩子的,到时候孩子就得戴兜兜,穿单衣了。
李如意在俞卓他们离开后,便转头看向他嘿嘿一笑:“又吃什么醋啊?我今儿也没做什么吧?”
龙墨望着她,又想起那日肖思谦的话,国色天香?呵!她这样的国色天香,是挺招惹这些狂蜂浪蝶的。
“喂,你这么瞅着我做什么?”李如意被他这种眼神盯的头皮发麻,拜托!不就是她和俞卓给莫璟华上一堂人生教育课吗?他用得着这么……
龙墨忽然抓住她的手腕,盯着她说:“财不可露白,人……国色天香,也不能露面。”
“啊?什么?”李如意望着他,怎么觉得他这是魔怔了呢?
“如意,我去给你拿斗笠。”龙墨放开李如意的手,便起身去了李如意的房间,没一会儿,拿了一个斗笠回来。
李如意在被迫戴上斗笠后,她整个人都蒙了。这是做什么?准备让她去当侠女吗?
龙墨觉得这样白纱一遮住李如意的容貌,看着顺眼多了。
李如意掀开斗笠上的白纱,望着他无语道:“你用得着这么独占欲强吗?”
龙墨不懂什么是独占欲,就是不太乐意有人盯着她看,让他心里觉得非常不舒服,还不能发火揍那个人一顿!憋屈!
李如意见他这时候就像小孩子一样,不由一笑凑过去,放下白纱,罩住了他们彼此二人。
至于在做什么?你们猜!
俞卓和莫璟华走了一刻钟后,隔壁龙墨家就吵嚷起来了。
伴随而来的,还有犬吠声……
李如意忙拿掉斗笠,与龙墨一起出门去隔壁瞧瞧是怎么了。
白竹兰也不做针黹了,由李安心扶着出了门。
白飞雪之前在修剪一棵文竹,见他们都急匆匆出门去了,她也就放下手中剪刀,拿起剑追上去了。
“放手!你疯了!”李如意上去拉架,赵槐花拽着她婆婆的头发,她伸手点了赵槐花手腕一下,赵槐花果然立马松开了手。
赵槐花只觉得手一麻,就没有力气了。
李如意一摸,王大娘头发掉了一大把,这个赵槐花是不是疯了?王大娘头皮都出血了。
王来喜气的浑身颤抖大骂道:“你这个窝囊废,这样的婆娘你还不舍得休了!造孽,我这是造了什么孽,才生了你这么个没用的废物啊!”
龙墨去阻止了王来喜怒极捶腿的动作,他的腿上还有伤势未愈,可不能这样捶腿。
李如意扶了王大娘坐在一旁根雕凳上,拿了随身的伤药膏,为她涂抹在出血处,这个赵槐花真是疯了,疯了!
“我没事。”王大娘只是伤心,他们这是养的什么儿子?眼睁睁看着他媳妇儿打老娘,他却是只在一旁说两句无关痛痒的劝说,连上去拉开他媳妇儿都不敢,呵呵!好儿子,真是好儿子,是赵槐花的好儿子,对赵槐花这个小娘可真够孝顺的啊!
李如意为王大娘上好药后,直起腰看向赵槐花道:“你是不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这里是阿墨的家,你不问自入,便是私闯民……”
“你抓我去坐牢吧!反正家里如今也是什么都没有了,我还活着做什么?还不如死了算了!”赵槐花撒泼的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哭闹道:“我这是得罪了什么牛鬼蛇神,你们一个个的要合伙欺负我们一家子,让我们一家子没个活路啊!”
李如意对于这样胡搅蛮缠不讲理的人,她是真的……
龙墨走过去,一把拎了赵槐花的衣领,把人给拖出了他的院子。
赵槐花吓得哇哇的叫:“救命啊!杀人了?阿墨杀人了!救命啊!”
王有松忙追上去,可他却根本没有龙墨腿长走得快。
龙墨一路拖着赵槐花,距离河边没多远,他就将赵槐花丢了出去。
“啊啊啊——”赵槐花一个抛物线的噗通落入水中,过了一会儿,才扑腾上水面来惊恐喊道:“救命……救命啊!”
李如意还担心的想去看看,可别闹出人命来了。
王大娘一把拉住她道:“不用担心,她原本是渔家女,水性很好。”
李如意放心是放心了,可她还是出去瞅瞅,阿墨不会回头再做什么凶残的事吧?
赵槐花在水里确实浮着,也有不少人被她喊来了。
河的对面,站着不少人指指点点的,对于赵槐花口中喊的什么杀人了,他们又都看向了站在河边的黑衣男子。
梨花村里的人,为游客解释道:“别理她,她是渔家女,淹不死的。”
“就是,她是自作孽,不可活!”也有村民说:“把自家公婆赶出家门,阿墨好心收留她公婆,她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去人家闹,搁谁谁不生气恼火啊?”
游客明白了,瞬间,一点都不同情这个女人了。
龙墨站在河对面,对于水中无比狼狈的赵槐花,声音冰寒道:“你如果再敢来我家撒泼,我就把你丢山上去喂狼!”
“你敢!杀人可是死罪!”赵槐花仗着她懂得多,有恃无恐,量龙墨也不敢以命相拼。
“我敢不敢,你回头就知道了。”龙墨冷冷看赵槐花一眼,便转身回去了。
王有松被龙墨冰冷嗜血的眼神吓到了,这个男人绝对敢杀人。
赵槐花也是被吓到了,听说这个阿墨是野人,他不会是被狼养大的吧?看着就像一头凶狠没人性的狼。
龙墨回去了,王有松把赵槐花拉了上岸来,又被打了一顿,当众被骂了窝囊废,废物!
赵槐花骂了人就走了,丝毫没去在乎王有松留下来会被人怎么指指点点。
王有松低着头,双拳紧握,最终,还是起身低着头走了。
游客们都惊呆了,还有这样窝囊的男人?
他们都是有钱人,自然不会存在什么悍妇,从来都是男尊女卑的,家里女人斗也是和女人斗,谁敢和自家一家之主斗气啊?
更不要说是动手了,这不是找被休吗?
“习惯了,这些年来,王有松不一直是这么窝囊的吗?你们之前没见过赵槐花这个泼妇,是因为他们不住村口。”梨花村村民对此也是摇头叹气的,王来喜两口子可是真倒霉,分家了,还摆脱不了赵槐花这个疯女人。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游客们也都理解。
反正这事不管他们的事,他们自然一回头,又开开心心的去玩了。
梨花村附近有个文官村,村中遍植芙蓉花,如今去观赏刚刚好。
芙蓉花味辛,微苦,性凉。归肺、心、肝三经。有清热解毒、凉血止血、消肿排脓功效。
主肺热咳嗽、吐血、目赤肿痛、崩漏、白带、腹泻、腹痛、痈肿、疮疖、毒蛇咬伤、水火烫伤、跌打损伤。
也是因为此地多种植花卉入药,香城也有药都之称。
而芙蓉花又有别名作文官花,因此便有了文官村。
今日文官村送鲜花来,李如意准备尝试做芙蓉药茶,以及芙蓉胭脂水粉和香水。
来到香阁,香阁里已放着好多篮芙蓉花了。
白芙蓉、粉芙蓉、居多。
红芙蓉少一些,大红色花,花大重瓣,酷似牡丹,极美。
其中还有黄芙蓉,又名黄模,黄色花,钟状,花芯暗紫色,花大重瓣,酷似牡丹,为稀有品种,就只能送来做观赏花了。
醉芙蓉又名“三醉芙蓉”,清晨开白花,中午花转桃红色,傍晚又变成深红色,为稀有的名贵品种,文官村也送来了一盆。
“村长说了,李姑娘能用我们文官村的芙蓉花,是我们文官村的荣幸,特地让我们搬了两盆黄模和一盆三醉芙蓉来送给您。”两个年轻人年纪都比李如意大很多,却对李如意极为的尊敬。
因为村长说了,只要香阁用了他们文官村的芙蓉花,他们文官村的芙蓉花回头定然就能闻名天下了。
到时候,他们文官村的芙蓉花有人来观赏了,他们村子也可以建造客栈和农家乐了。
到时候,芙蓉花可以被观赏,也能入药,还愁村子人人不富足起来吗?
还说这叫什么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舍不得三醉芙蓉高攀不上香阁。
“三醉芙蓉?”李如意只听过这种名贵品种的芙蓉花,却是真没见过。
“这就是三醉芙蓉啊?真漂亮。”一名少女也被这桌上的三醉芙蓉吸引了,她也只是听问过,三醉芙蓉一日三变,犹如人喝醉了一样,先面白,后面粉,而后面上通红,十分有意思,故而名三醉芙蓉。
“芙蓉如面柳如眉,三千粉黛无颜色。”李如意觉得李商隐《长恨歌》里这两句,最能表达芙蓉这艳冶又脱俗之美。
“芙蓉如面柳如眉,三千粉黛无颜色?”两个年轻人读书少,就是觉得这是李姑娘在夸他们文官村的芙蓉花呢。
“这两句是写美人的,芙蓉如面,柳如眉。三千粉黛,是说三千位美人,在这位芙蓉如面柳如眉的美人面前,也会黯然失色。”肖思谦竟然与李季文一道来了香阁,进门便看到满阁鲜花美人,当真是赏心悦目。
而李如意与三醉芙蓉在一起,却更是美得如一幅画。
他终于明白,白谨这个君子,为何也会忍不住将一名少女入画了。
为此,白谨的妻子还吃醋生白谨气了呢。
可因大家都了解白谨是个光明磊落的君子,故而他解释说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让他有所感悟,他才会画下这一幕,并不是专为一女子作画的,因此他妻子才消了火气。
可在他看来,白谨见了李如意,将李如意入画时,就不可能没有动凡心的。
“谢谢你们送来的芙蓉花,很不错,请随我去账房结账。”李如意笑着请他们二位随她来,都是乡下靠地吃饭的,可不兴城里老店那种按月结账的规矩。
二人笑着点头也说谢谢,便也跟着李如意去后头了。
香阁里的客人,可是太喜欢这些芙蓉花了,觉得品相都不错,便看向龙墨问:“你们临湖镇还会办芙蓉花会吗?”
龙墨想了想,摇了摇头说:“芙蓉花没有菊花千姿百态,无法举行花卉赛。倒是明年三月,会举办兰花春会。”
“明年三月吗?那我们可一定要来瞧瞧了。”欣赏芙蓉花的一群少女可是高兴了,之前去过秋菊大会,见到了各种各色千姿百态的菊花,来年春季的兰花春会,定然也能再一长见识了吧?
李如意给文官村的人结了账,出来后,就听大家聊什么兰花春会,她就有点好奇的问龙墨道:“什么兰花春会?”
龙墨看向她笑说:“就是明年的临湖镇兰花春会,可能会选在九里外的幽兰村举行。”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李如意吃惊的看着龙墨,回头一想,不会是薛善德这位镇长举一反三想出的新点子吧?
嗯,兰花品种多,就算是如今,估计也得几千种吧?倒是真可以办个什么兰花会。
“刚决定的。”龙墨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
李如意瞪大眼睛看着他,主意是他出的啊?都没有敲定要不要办兰花会,他就敢通知这些游客了?
“你们三月初几办兰花春会啊?又是在何处办啊?”有一名游客果然问了。
龙墨不假思索的立刻回答道:“日子定在三月三上巳节,地址在距离此地九里外的幽兰村。”
“嗯,那我们回头可要早点来,毕竟郡城离这里挺远的。”这小姑娘笑得一脸天真无邪,转头就去找她母亲了。
李如意牙疼的将龙墨拽到一旁僻静处,一手食指戳着他胸膛,压低声音道:“你,是不是疯了!这种决定你也敢做主,回头要是……要是镇长不同意怎么办?还有,钱你要从哪里来?租船就要一大笔钱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