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月升, 军队再次扎营。
苏洮吃完了那堪称惨不忍睹的大锅饭, 维持着表面上朗月清风的姿态回到了帐篷里。
然后就垮下了脸。
真·难吃!
然而他还不得不吃。
忍吧, 谁让他们现在穷的很。
苏洮进了帐篷, 就再次看到那些胡普堆过来的账册。这些账册他看过一部分,然后对这里的财政状况更加悲观。
穷啊!
无衣教那个抠门, 都不给士卒发饷银, 只管吃饭。
吃饭还就吃这种水平的, 还是因为赵信不克扣属下粮饷,士卒们才能凑合着能吃饱, 吃好就不用想了。
苏洮唉声叹气拿起炭条做的笔,继续在一旁的草稿纸上列竖式。
吃的不好也要继续干下去,谁让他选了这么个主公来着。
不过就算他弄炭条, 列着竖式加快了计算的速度,但是苏洮也觉得他还是弄不完这堆成山的账册。
更何况胡普那家伙抓住机会,落井下石的又送来了一堆。
“q174,”苏洮边手中动作不停, 边在心中呼叫系统,“我给主公核对账册有没有积分算?”
要是能算成积分的话,干也就干了。
然而q174冷酷无情的拒绝了他。
“没有。”
苏洮不死心的问:“这也算是为主公效力了, 为什么不给算积分?”
“你的任务是当谋士, 又不是当账房先生。”q174打破了苏洮的幻想, “出谋划策才给你积分, 对账册还想要积分不成?”
苏洮在心里长叹一声, 翻了翻自己的系统:
之前拜赵信为主公给了三十积分, 后来为赵信弄回来粮草给了十积分,正好四十积分换了借账。
于是他现在又变成一个积分都没有的人了。
面对这一堆的账册,他想开挂都没门。
苏洮又耐着『性』子看了几本账册,在上面画了一堆叉叉之后,终于到了极限。
他受不了了。
这『乱』七八糟的记录方式,这随心所欲的字体,他的眼睛要瞎了。
这谁做的记录,小学生都比他们强好么?
胡普为什么身体那么不好?就是被这些账册给气的吧。
他再也不要看了!谁爱看谁看去吧!
苏洮将账本一丢,往塌上一趟,不动了。
q174这时候凉凉的开口:“就说你不要选赵信做主公,你不听,现在好了吧。”
苏洮装死。
是啊,赵信这个势力,可算他选的主公里最差的一个。
要钱粮没钱粮,要人才没人才,要地盘没地盘……
可是没办法,他选的赵信做主公,捏着鼻子也得认了。
反正他也没觉得后悔。
苏洮躺了半刻中之后,抽开被子将自己裹成了个卷。
没办法,他冷。
行军的路上他也不可能搬张床榻,于是地上放一块木板铺上被褥就是床。
行军不是请客吃饭,条件差也正常。苏洮每天睡着这样的床榻,睡前总得用被子将自己裹成个卷子,不然他总感觉冷风就从床板底下往上钻。
“就这你也不后悔啊?”q174问道。
“说不后悔,就不后悔!”苏洮嘴硬的说道,“不就是生活条件差么,克服一下,我又不是吃不了苦的人。”
q174心道:不知道谁以前连床垫子少铺了一层都嫌弃硌得慌!你以前那份矫情呢?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账外响起。
“苏先生,您睡了么?”
“尚未。”苏洮回答道。
他本就只是打算躺一躺而已,并没有打算睡觉,于是闻言便利落的起身,将衣服一整,便走了出去。
走出帐篷,就看到一个小兵拿着一个包裹。
“先生,这是将军给您的。”小兵将包裹给了苏洮,传达完话后就告辞离开。
苏洮带着点疑『惑』回到了帐篷里。
赵信会有什么东西要给他?
苏洮在烛火的光照下打开了包裹,发现里面竟然是一条动物皮『毛』做的毯子。
这条毯子并不精致,缝制毯子的『毛』皮的『毛』『色』也有些杂『乱』,但是『摸』上去真的十分暖和。
这正是他现在最需要的东西。
『摸』着柔软的毯子,苏洮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如果之前说不后悔还有一丝嘴硬的成分在,那现在他就是真的一点都不后悔了。
对下属能细心照顾到这个分上的主公,为他效命又有何妨!
……
第二天,苏洮黑了两个眼眶骑在了马上。
昨天晚上鸡血上头,改了一晚上的账本,今天的恶果就出来了。
这倒不光是那账本比较多的缘故,主要是那账本里面的字啊……那实在是……
粟米写成栗米这种事情就不说了,好歹还能认得出来,后面那领物品的偏将那名字写的啊……
木棍!
苏洮就纳闷了,这谁家父母这么有创意,给孩子取这名字。
然后苏洮就拿着这个名字去将领名单里面核对,他要将每个营将领们领取的物品都一笔一笔记录汇总,看看这些日子物资分配情况。
结果特别奇怪,苏洮在胡普给出的将领名单中,怎么找都找不到一个叫木棍的人。
这就奇怪了,难道这个木棍是凭空冒出来的?
苏洮又从头看了一遍将领名单,这才发现,这将领里面没有叫木棍的,倒是有一个叫林昆的!
苏洮好想骂人。
都是大老粗,字不好看咱们可以理解,但是你能不能写的规整一些啊!
苏洮觉得,他这一晚上没核对几笔账目,时间全用在认字上了。
唉!
……
苏洮浑浑噩噩的骑了一上午马,中午吃完午饭,实在是不想去回帐篷看那些辣眼睛的账册,于是就在营地里瞎转悠。
转着转着就转到了存放粮草物资的地方。
然后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苏洮悄悄走过去,躲在一个帐篷背后,偷偷探出脑袋。
他就看到了胡普和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正在对峙。
“林昆!你别再这里给我耍无赖!”胡普完全没有了文士风度,简直就是在扯着嗓子吼了,“拿上你的东西,快点给我滚!”
“凭什么叫老子滚!”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大汉一巴掌就拍在了胡普面前的桌子上,把那本就四条腿不一般齐的桌子又拍歪了几分,“你今天不给老子补足草料,老子就赖在你这里不走了!”
“你少污蔑我!我什么时候少给你草料了!”胡普指着大汉的鼻子骂道,“你手下一共七个小队,每个小队分三车草料,一共二十一车!我都给你了!”
“放屁!”大汉和胡普对吼道,“三七二十三,你欺负老子不识数,就少给了老子两车!”
“林昆你给我再说一遍三七二十几?!”
“再说一遍就再说一遍!三七二十三!”
“放屁!”
“你才放屁!”
“你给我滚!”
“没门!除非你把少给老子的两车草料补上!”
……
偷偷躲在一边观看的苏洮:……
他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就说胡普一个文士,怎么脾气那么差,动不动就暴跳如雷的。
原来这纯粹就是被气出来的!
苏洮觉得,要是让他天天面对这么些人,他也得被气的七窍生烟。
赵信手底下的兵卒要都是那木棍……不,林昆的文化水平,再来多少文士都给他搞不定后勤。
得给赵信的队伍办个扫盲班啊,苏洮想,好歹让这些中下层将领学会数数,省的再闹出三七二十三这种笑话。
苏洮正想的出神,没发现胡普已经召唤来了郑大钱,郑大钱才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还是三七二十三,两棍子将闹事的林昆给打跑了。
胡普气哄哄的收拾了账册,转头就看见了因为想事情而忘记隐蔽的苏洮。
等苏洮发现自己被胡普看到的时候,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胡军师啊……”苏洮努力做出我一点都不尴尬的表情,虽然他偷窥被抓,但是他还是那个云淡风轻的谋士。
胡普刚和人吵完,情绪稍微平复了点,这转脸见到苏洮,脸就又黑了下去。
“苏先生,”胡普冷笑着道,“先生有时间外出闲逛,想必是账册都看完了。”
苏洮:……
胡普:“先生在数术方面的造诣在下真是望尘莫及,在下之前真是低估了先生的能力,一会儿在下就再为先生运一车账册过去。”
胡普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苏洮:等等……
苏洮心中就要做出尔康手了。
他真的不要再看那些账册了,他看的头都要大了。
“形象形象!”q174看苏洮要破功,赶忙出声提醒。
好吧,苏洮心道,既然如此,死道友不死贫道,谁惹出来的这件事,谁负责。
于是苏洮轻笑一声,成功的引得胡普停住了脚步。
“胡军师既然如此相信在下的能力,那何不将所有的账册都交予在下?”
“你……”胡普猛的转身,震惊的看向苏洮,“你要核对全部的账册?”
“自然。”苏洮道。“在到达西社城之前,在下定会将所有账册核对完毕。”
胡普心道:这苏洮因为之前成功得回粮草,怕是狂傲的不知天高地厚,那么多账册,他就是长了三头六臂,也不可能在到达西社城之前核对完那么多账册。
不过苏洮自己作死,他才不会拦着,这样也好让这狂妄的家伙吃个教训。
于是胡普一拱手,假笑道:“那就辛苦先生了。”
“为主公分忧而已。”苏洮在唇角勾出一抹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