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昌明站在在自己的营帐中, 沉默了很长时间。
大军出征之前, 统帅大军的将领必须要树立自己的威信, 以便之后他的军令可以在军中畅通无阻。
自己所率领的军队尚且如此, 想要让会盟的各方势力军队听从命令，立威绝对不可缺少。
这种事情的必要『性』顾昌明当然知晓,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徐钊会用这种手段来立威。
他若是事先知晓, 一定会力劝徐钊不要做这样的事。然而, 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
他作为徐钊的谋士，这么大的事情徐钊却并没有和他商议, 很显然徐钊已经对他产生了不满。
为了不让主公对他更加疏离，顾昌明沉思良久，最后放弃了直接找徐钊谏言的打算。
况且, 就算他去，恐怕也会和上次一样，被主公敷衍搪塞过去。
与其这样，不如去找另一个人。
顾昌明想完, 便离开了营帐。
“燕军师在么？”顾昌明询问守帐的士卒。
“是顾军师找我？”
守帐士卒正准备去通禀，就听见帐中一个声音道。
随即帐帘被掀开。
“燕先生，”顾昌明一揖, 道, “在下有事想向您请教。”
“请教不敢当, 顾军师请进。”燕凉回礼后, 便请顾昌明进帐。
两人分宾主落座。
“不知道顾军师想问什么事情？”燕凉含笑问道。
顾昌明垂眸道：“兵法有云：‘卒未亲附而罚之, 则不服。’此句何解？”
燕凉温声道：“这句意思就是, 在士卒尊敬信服将领之前，不能处罚。如果处罚，那便会让士卒不满。”
顾昌明闻言看向燕凉，燕凉笑容不变，接着道：“但是如果已经对他们施恩，却没有刑罚，那么士卒就会骄惰难用。”
顾昌明眸中闪过一瞬犀利的光，却语气依旧平静的道：“已经施恩？恩从何来？”
燕凉摇了摇羽扇，笑道：“顾军师莫不是忘了，主公可是给了他们大批的粮草，这难道还不算是恩么？”
顾昌明目光一凝。
的确，各方势力联合讨伐『奸』臣李博，徐钊虽然是号召者，但也是其中一个势力而已。
徐钊为讨伐大军供给粮草，可并不是应该的。
这么大笔粮草免费赠送，对各方人马来说，这算得上是有恩。
但是他们可以这么想，那些势力可未必会这么觉得。
很可能不少势力会认为徐钊所送的粮草并不是施恩与他们，而是和他们等价交换。
徐钊的粮草只是报酬的一部分，来雇佣他们与朝廷的军队作战。他们拿了粮草和朝廷打仗，就是为徐钊出力，自然两清。又如何会觉得这是徐钊对他们的施恩？
顾昌明想到这里，望向燕凉的目光更加幽深：这种事情，以燕凉的才智会不知道么？
那燕凉既然知晓这些，还在这时候就为徐钊出这样的计谋，他是为了什么。
顾昌明一时『摸』不清对面那个待人和煦的男人的想法。
燕凉归隐山林多年，若是对徐钊不满，大可以不接受徐钊的招募。
而若说燕凉是故意要害徐钊，可燕凉本人和徐钊无冤无仇，没有谋害徐钊的动机。若说是被人指使，谁又能指使的动之前避世不出的燕凉？
顾昌明低头深思很久，却仍没有头绪。
燕凉见对面之人沉默不语，知道以这人的自傲，即便心中有疑『惑』，却也不会开口询问，于是便缓缓说出了一句话：“兵贵神速。”
顾昌明闻言猛的抬头看向燕凉。
燕凉的想法与他的想法竟然是一致的。
西社城会盟虽然聚集了几十万大军，但大家都各有心思。若是一直打赢还好，一旦遇到裴淳那样的将领，怕是输上几场就会一哄而散。
若是他们想赢，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快。
只要快到让李博来不及让小皇帝召回裴淳便打下京都的最后一道屏障京口关，那么就算是李博招回了裴淳，失去了地利，最终也是无力回天。
所以，燕凉用这种手段立威，不是不知道之后会出现问题，但是他只想要用最短的时间让其他势力听令行动，所以并不在意这些。
不然徐钊那个于百姓秋毫无犯的命令，就能让这些势力争论上半月，然后出征次序，他们还能争论半月。
到时别说打下京城了，恐怕大军都无法开拔。
只是即便是要快速在军中树立威信，以燕凉的才智，真的只能想到这一种办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