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玖猛的抬头看向顾清：“你刚刚说，竹林子是看着我捡她的？
还看到我手上抱了一个孩子？她一个婴儿本人看到的？！”
顾清盯着李玖……
李玖二十几年前是川城医院重症科的顶尖级医生，不用怀疑他的脑子好不好使。
看来这茬刚刚并没有转移掉，他是记得的。
“是！”
“你确定是本人？她当时也刚出生的样子！
还是一个仅剩下一口气的小婴儿！”
李玖有些怀疑顾清的精神状态。
毕竟顾清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一直陪着李林子长大。
这两个月又一直陪着李林子经历一切。
“是！我确定！”顾清盯着李玖，李玖显然也在消化这条消息，也盯着他。
对于一个学医的人来说，这种超出科学范畴的东西，李玖一下子很难接受。
“李医生，你，和林子是不是有血缘关系？”
李玖眼皮一抖，只盯着顾清。
“你和林子长得有几分像！”
还有，上一世，会为了林子血洗川城几大家族。
只是一般的养父女关系，就能做到的吗？
上一世，他只道李玖是李林子的师父，所以他做什么，他都会护着，更何况他是在帮李林子报仇。
却从未去仔细想过和查过，他真的只是李林子的师父，她的养父？
李玖当然不会相信仅凭几分像，就能判断什么，“你查过？”
顾清摇摇头，“你的身份，我也是无意间知道的。
川城医院现在是我的，我在川城医院的资料里见过你的照片。
我不会查你的，你是她师父！她最信任最爱戴的人。”
“你会一直陪着竹林子，然后娶她？”李玖突然问道。
顾清并没有犹豫，也没有因为话题的突然跳跃而卡壳，几乎是脱口而出：
“我会一直陪着她，如果她愿意，我会娶她。”
“一辈子对她好？她的情况，陪在她身边的人，是很容易被影响到，被消耗掉能量，被拉下水的。”
“我是精神科医生，我最终的目标病人就是她。
不管她会不会好，我都不会放弃。”
“终生？”
“终生！”
“顾清，你才十九岁，又有如此成就，经历必然不会普通。
你应该知道‘终生’二字，足以压垮一切信念。
你完全有更好的选择！”
李玖其实一直不太明白，不是他小看李林子，而是这不符合人性向利的本性。
顾清长相优越，这么年轻，就是国际医学组织的教授级医生，又有一个财团。
这种条件，如果真要女人，他只要站出去，那不得扑面而来？
即便是皇室公主、贵女，都不会是高攀。
为何单单就对李林子如此执念呢？
他那么小就认识李林子一事，他就已经觉得很不符合情理了。
现在……
李玖越想越觉得顾清的精神状态可疑。
“李医生，‘终生’会压垮你的信念吗？”
“我跟你不一样，我是他师父！
我把她养大这份情感，已经深入我的骨髓。
她就是我的女儿，哪有父亲会放弃女儿的？”
“那个孩子呢？那个孩子可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为了她，被追杀。她死了，你一直在愧疚！
李医生，你本性至善。
从顶端落入尘埃，在追杀之际，还救下她们。
别说终生，再来一世，你的信念依然压不垮。
你可是两次从顶端落入尘埃的，你却依然良善淡薄，心中没有仇怨。”
李久看着他，蹙了一下眉。
“我没有你说的这么好，只是随心而已。”李玖顿了一口气，复又看向他，“我是竹林子的伯父。”
顾清眉头一跳，也就是他性格使然，加上他有着两世的经历，换个人估计得跳起来大叫了。
李玖赞赏的看着顾清，看得出顾清被这个真相震惊到了，
但也只是表情和眼神有一瞬间的变化，人却依旧稳稳的坐在那里。
他确实当得起“温文尔雅”这个词！
这还是李林子跟顾清确定男女朋友关系后，打电话跟他说的时候，对顾清的形容。
说顾清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人，说顾清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也最坚定的人。
性格温和，人品好，做事有条不紊，心性坚定。
即便是遇到“李红衣”这样奇特的事，他也没有表现得一惊一乍。
倒有一番洗尽铅华的沉稳。
被这样的人喜欢着，守护着，也算是老天对李林子的补偿吧。
虽然有些怀疑顾清的精神状态，
但他本人就是造诣很高的精神科医生，这一点应该问题不大。
李玖在不知不觉中对顾清的满意度又上涨了一些。
良久，顾清似乎将这几年发生的很多事都复盘了一次之后。
声音依旧温和的开口道：“你是她亲伯父？她是……”
李玖知道顾清可能想岔了，把李林子想成私生子一类的人，立马开口道：
“叶琛不是叶家的孩子。”李玖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这命运的齿轮呀，还真是瞎转！”
说到这里，李玖带了几分笑意，那是一种感叹命运的笑意。
“我逃亡的那一天，手里抱着一个孩子，还捡了竹林子。
那一天，也是在川城医院，赵靖文掉包没成功，叶夫人君雅琼却掉包成功了。
这两家也真是缘分深。
叶家，是因为叶夫人身体有问题，不能受孕，所以也做了试管婴儿。
做了很多次才成功，成功的这次，整个孕期都躺在床上保胎，连翻个身都要佣人小心翼翼的帮她翻身。
她怀孕后期，呼吸困难，来过重症监护室。
我发现她的资料有改动的痕迹，担心是有医生被收买，担心出问题整个科室受牵连。
所以查房时，我探过她的脉，知道她怀的是个女婴，并且知道胎儿可能有些问题。
我黑进了b超室的系统，调了一份她的原始资料，
知道孩子心脏有缺陷，并确定确实是一个女孩。
但她公开的资料上的报告显示的是男孩。
她怀孩子不容易，却怀的是一个女孩，还是一个有先天性心脏缺陷的女孩。
也就怪不得行为诡异。
我想如果不是担心胎死腹中，影响到母体，我想她可能都不会到重症监护科。
叶家是有男丁才能继承家业的传统，所以叶家允许有小三，有私生子。
只要正宫夫人生不出男孩儿……”
“所以林子才是她的女儿，叶琛是掉包的男婴，与叶家和叶夫人都没有血缘关系！”
“是，之前我还不是很确定。
直到两年前叶琛找上来时，我才确定叶夫人君雅琼在竹林子出生时换婴。
我刚刚讲的，也是两年多前，我查到的。
竹林子的身份，我也是两年多前最终确定的。”
“李医生还会黑客技术？”
李玖点点头。
顾清一下子想到了什么，“她还想杀了林子？”
“是，永绝后患！”
李玖垂眸看着茶杯，突然发现顾清一只手的食指外侧有一道不浅的血痕。
那血痕看上去像是反复结过痂的。
此时他还在用大拇指不停的抠着那个有血痕的地方。
抬头看着他，他似乎沉入了某些记忆里，抠手指的动作是下意识的：他……正常吗？
李玖看着他不停抠着的手，悠悠的说道：“突然觉得这一切都是有宿命的，像是命运的齿轮瞎转之后，造成的特别缘分。”
“如果君雅琼没有想要竹林子死，在她身上抹了带药的蜂蜜。
就不会有引来虫子，如果竹林子身上没有爬上虫子，那对换婴的夫妻，不见得会扔掉她。
也就不会有我去捡到她了。”
“你不是想知道李红衣的根源在哪里吗？”
顾清一下子停止了抠手指的动作，这个变化，一直盯着他手指的李玖自然是看见了。
李玖抬头看着他：“我捡到竹林子时。她气息微弱，能活下来的可能性很低。
当时，也许是因为那个孩子死在我怀里，如果竹林子再死，我真的会觉得命运在拿我开玩笑，也拿那两个孩子开玩笑。
我是学重症医学的，却救不了重症病人，还是初生的婴儿。
就下意识的想法吧，我抱着她们两个返回了川城。
我想，大不了，我陪她们！
所以我冒着危险，趁夜将她们带进了川城大学医学院，我的实验室。
那时，赵靖文还没有查到川城大学来。
我很顺利的进了实验室，对竹林子进行急救。
急救中发现她心脏不全，也就是即便我当时将她救活了，她一旦离开仪器，也活不了。
想到那个刚死的孩子，我在实验室里再次确认，她已经没有被抢救的意义，是真的死了。
还是那句话，这都是命运，像是上天安排好了的一样。
就连我这种学医学的，有时候都不得不信，科学的尽头也许真的是玄学。
我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因为那是竹林子活着的一次机会。
就在那个实验室，那天晚上，我将那个死去的孩子的心脏移植给了竹林子。
我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只是那是一次机会，没有别的选择的机会。
我甚至都没想过术后怎么办？我不能一直待在实验室，等着她度过危险期。
就是拼一把吧。
手术完成后，也天亮了，在学生们会来实验室之前，我抱着她们离开了。
我对竹林子其实是不抱希望的，会那样拼一把，只求心安。
也是作为重症科医生的本能吧，我抱着她的时候，她还有气息，我就要尽力去救活她。
不愿意眼睁睁看着她就这样死去，她和那孩子不一样。
那孩子被我抱出来后不久就断气了。
而竹林子还能坚持好几个小时，坚持到我从月化镇回到川城大学。”
“所以她后来活下来了，你发现她有伤口时，细胞分裂速度异于常人？”
“是，如果不是这个特点，她可能活不了。
就伤口感染这一条，就会要她的命！
要知道当时，她甚至免疫系统都没有建立起来，
她接受的可是心脏移植这样的大手术！
没有无菌病房和术后观察、恢复，普通人根本活不下来。”
“你是怎么发现她和你的亲缘关系的？”
“血液！你应该知道她的血型。
Rh阴性血，熊猫血！我也是！
那天给她做手术，就是我给她输的血。
太巧合了！
我随便一捡就能捡到一个熊猫血，不觉得太魔幻了吗？
所以我做了检验，我和她有亲缘关系。
而叶家，每一代人都会有一个Rh阴性血。
再加上她的心脏缺陷，当时我就怀疑过她可能就是叶夫人腹中那个孩子！
另外，我还发现一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