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那位哑女的福,陆清歌的心情不爽极了,同时她也懊恼自己当时为什么出手帮那个哑巴。
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了吧,活该!
陆清歌“噗通”一声就跪在蒲团上,倒吓了白安染一跳。
这小妮子莫不是又憋了什么坏?怎得今日如此干脆利落。
若按往日,陆清歌就算闯了祸回来,也得拉着自家老爹在娘亲面前好好求个情,能少受分罪便少受分罪。
可今日,陆清歌却老老实实地跪在那里,莫说去喊她爹来求情,就连她自己都没有打算开口求个情。
白安染皱着眉头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等来想象中的服软求饶,只得吩咐了门外小厮仔细盯着此处,若有什么动静先去向她汇报。
也不知白安染有什么事情要做,她吩咐完便急匆匆的走了。
等她走后,一个脑袋才从拐角处探出。
一撇小胡子,两个眼珠子贼溜溜的乱转,不是陆隋还能是谁。
先前见夫人将闺女提进了祠堂,他的心便悬紧了,生怕夫人生气动了家法。
他盯着白安染的身影走远了,才摆正身体,从容的从拐角处走出来。
“老爷。”
祠堂门口的两个小厮恭恭敬敬地对陆隋行了一礼。
“嗯,你们先退下吧,我要去好好教训教训那个不听话的丫头。”
陆隋挺直了腰杆,眼睛都撇到天上去了。
两个小厮自是不信陆隋这番话的,但碍于他是自家老爷,便又都懂眼色地退到一旁去了。
“咳。”
陆隋一脚踏进祠堂,先是轻咳一声,提醒在祠堂里跪着的陆清歌她爹来了。
不料,陆隋想象中的哭诉并没有发生,他眼前那个小身板依旧挺拔,丝毫没有动摇。
“闺女?闺女,爹来了。”
陆隋是个十足的女儿奴,见女儿不理自己,他便自己摆出一张笑脸凑了过去。
“闺女,快起来歇会儿,我给你盯着你娘还不行吗……”
面对亲爹的搀扶,陆清歌并没有领情,后来干脆闭上了眼睛,连看都不看陆隋一眼。
“闺女?闺女你怎么了,不要吓爹啊,这衣服又是怎么弄的,又脏又湿,赶紧去换身衣服吧。”
“闺女?闺女你理理爹啊……”
“闺女?闺女,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告诉爹,爹给你报仇……”
“闺女,闺女你说话啊,是不是凤子鸿那小子?我现在就去皇宫……”
“不是他,我自己做错了事情,就该罚。”
陆隋絮絮叨叨一大堆,陆清歌终于忍无可忍,蹦出了这么一句。
“你快些出去吧,不然我要喊娘来了。”
末了,陆清歌还要将陆隋赶出去,可让老父亲的那颗玻璃心碎了个稀巴烂。
“闺女……”
陆隋如今的模样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委屈巴巴的一点都不像是凤霖国的丞相。
他还想再说,可陆清歌哪儿还给他机会,她猛地睁开眼睛,直截了当地喊了一嗓子。
“娘!”
当即吓得陆隋便捂住了陆清歌的嘴。
“哎呦,我的闺女,你小声些,我走,我走还不行吗?”
陆隋垂头丧气地走了,走之前还不忘给自家闺女塞上了一包小点心。
若是照陆清歌平时的性子,恐怕她当场便要拆开包装来吃,但今日她心情不大好,手上一脱力,那包小点心便骨碌碌地滚到了一旁去。
陆隋走后,便再没有人来打扰陆清歌,她安安稳稳地跪了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后,她倒不觉腿疼腰酸,却是闻着空气里若有若无地那股点心香气,有些肚子饿了。
她咽了口口水,又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努力想将那包点心从脑海里驱逐出去。
可她努力了半晌,不光点心没有驱逐出脑海,连带着她还想起来小摊贩摊子上那一草架子的糖葫芦。
那叫一个晶莹剔透,赤红山楂又大又圆,配上透明的糖挂,绝对是酸甜可口。
想到这,陆清歌嘴里开始分泌出一阵又一阵的口水。
她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眼睛四处张望着,似是想将那包点心找出来。
陆清歌的眼力好的很,转瞬便发现了那包点心的去处。
可等她走过那排灵位,转到桌子旁边去拾点心的时候,却冷不丁的撞上了一个人。
“哇,好疼。”
陆清歌的手指离点心不过一掌距离,但额头上的疼痛却让她无法寸进。
“什么时候多了一堵墙出来?!”
她捂着额头,忿忿不平地朝前看去。
“嗯?”
陆清歌没有想到,面前的不是墙,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那人一身白衣,正面无表情地看她。
“人?我还是头一次碰到这么硬又这么冷的人,简直比墙还要像堵墙……”
小丫头毫不客气地又在那人身上戳了两下,果然冷冰冰,硬邦邦的,活像个冰块!
也是这瞬间,陆清歌突然想到,怎么可能会有人悄无声息的进来,此处是祠堂,他又这么冷,很有可能是她的先辈啊!
想通这一点,陆清歌又挑了挑眉毛,仔细将来人看了。
这一看不要紧,竟又叫她发现了其它事情。
这人,她曾经见过!
陆清歌虽然今年刚满九岁,但她的记忆力特别好,好到连周岁时发生的事情都能说出一两件来。
寻常百姓家的周岁小儿哪里会有记忆,就算有记忆也还什么都不懂。
偏偏陆相家的小丫头不光懂了,还能原原本本,清清楚楚复述出她当时的感受想法。
此时祠堂的这人便在陆清歌周岁记忆里出现过,而且好像还是这人送她的小布包。
那个总也装不满,让她尤为宝贝的小布包竟是他送的?!
陆清歌紧紧抿着嘴,总觉得这人似乎不光在她的周岁记忆里出现过,还在其它时间段出现过。
那些模糊的注视,逐渐在记忆里清晰起来,陆清歌笃定这人曾在她五岁以后,每年都远远眺望过她在的地方!
而且陆清歌心里还冒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这人与她的神仙哥哥长得极像!
同样的白衣若雪,同样的隽秀朗逸,同样少了些许人气。
可那个明明说第二日还等她来的神仙哥哥,那个她寻了许久都没有再见过的神仙哥哥,那个温暖和煦,满足她所有要求的神仙哥哥,会是眼前这个突然开始浑身飘寒气的人吗。
神仙哥哥的手明明那么柔软,温暖,他的身体会这样硬邦邦,冷冰冰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