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历九月十五。
正是姜然苏醒五日后,也是凤霖国科举放榜三日后。
这天,杨秀才回了村。
杨秀才本名杨文皓,说巧不巧,他便是下凡历劫而来的上仙吕灏。
当初吕灏同陶然两人相拥坠入化仙台,如今竟投胎到了一处。
在神界时,吕灏爱而不得,现在到了凡界,二人却是心意相通,互相爱慕。
也算是吕灏没有白白痴情一场。
三天前,凤霖国国都放了榜,杨文皓住在国都,从科举一直等到放榜日,才松了口气,悠悠回了杨家村。
杨文皓考了几年,今年终于中了榜眼。
只待官府来人通知以后,便去朝堂之上被皇上亲口赐下官职。
其实,他即便不回杨家村也无妨,就在国都寻个客栈一直住着,只要做好登记便可。
可杨文皓心中却是位牵挂的人,他放心不下姜然,所以才日夜兼程,匆匆忙忙地赶了回来。
他同姜然算是从小玩到大的,幼时他的父母健在,便替他和姜然定下了娃娃亲。
可自从他开始科考以后,父母相继离世,杨家也逐渐窘迫。
姜然的父母一直是个嫌贫爱富,重男轻女的,他们还想着女儿嫁人时好好捞上一笔。
眼见得杨文皓再也榨不出钱来,他们便去了杨家,逼杨文皓解除了婚约。
如今,姜然的父母已经抛弃了她,她一人住在家里,就算旁人都说她是个哑巴,脑袋还有点问题,但杨文皓早就下了决心,绝对不能抛下她。
今日,杨文皓回了村子里,有关心他的村民围了几个上来,全都围着问他考的怎么样。
杨文皓这世生的倒是白白净净,着实一个文文弱弱的书生模样,他笑起来更添了三分儒雅。
还没等他回答,旁边人群中就挤进一个人来。
那人一身朴素衣衫,如今倒是少了一摞又一摞的补丁。
“呜——”
姜然似乎是终于控制不住,扑在杨文皓的身上呦哭起来。
“然儿,我回来了,你放心,我以后会好好护着你。”
杨文皓一边安慰姜然,一边轻抚她的后背,语气极尽温暖。
“哎呦,倒是个有情郎。”
陆清歌站在不远处,瞧着这边,直让这幕酸掉了牙。
……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姜然等来了杨文皓,可她还没有高兴多久,就被不断来村子里的外人扰了心情。
不过一日,杨文皓高中榜眼一事就传遍了杨家村,人人都说杨文皓中了榜眼还对姜然这么好,果然有情有义。
可这副光景只维持了一日,才第二日下午,杨文皓家的门槛就被人踏破了。
这次科考的状元直接做了驸马,所以很多名门贵族就将眼睛放在了第二名榜眼身上。
杨文皓家境贫寒,父母双亡,如此好控制,正是多少人家求之不得的。
姜然一个哑女便一直守在杨文皓家里,不管谁来了,她都要叫喊着将那人轰出去。
有村里的人劝杨文皓:“姜然一个哑女,往后一定会拖累你,你若是照顾她一辈子也就罢了,但是若是娶妻还是挑个家境好的……”
“不必再说了,我心里有数。”
杨文皓的脾气虽好,但眼见来人越说越离谱,他终是忍不住打断了那人接下来的话。
“唉,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
那人还要再说,就见杨文皓看也不看他,径直走去了院子里。
院子里站着好几家来说亲的媒人,碍于有姜然阻挠,她们一直进不到屋子里,也见不到杨文皓。
如今,杨文皓自己出来了,又是这么一位俊俏的书生,几个媒婆当即激动的上前。
“杨公子,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加这个吓人也太不懂事了……”
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媒婆笑着说道,她还没说完,就见杨文皓的脸色黑了几分。
旁边另一位媒婆捂着嘴轻笑了声,又说道:“呵,你这是什么眼色,依我看,这位姑娘必是杨公子的妹妹。”
这位媒婆说完,先前的那位媒婆也嗤笑了声,那位媒婆朝旁边翻了个白眼,不屑道:“这出来的时候,连杨公子的家庭情况都没有打听清吗,真是不敬业!”
“是啊,是啊,我出来的时候只听说杨公子父母双亡,可没听说杨公子还有个妹妹,”
周围几个媒婆小声赞同了一句。
当即说的那个“不敬业”的媒婆,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恨不得立马找个地洞钻进去。
要知道,媒婆一途本就是比谁更专业,如今这么一闹,恐怕明日,她不专业的名声就要被人传遍了。
姜然在一边听着几个媒婆这么说,心中甚是恼火,她很想告诉几人,她同杨文皓的关系。
但她是个哑女,她说不出口,更何况她同杨文皓的婚约确确实实被父母解除了,她也拿不出证据来证明她同杨文皓的关系。
姜然头一次感觉到这么无助,她闭上了已经张开的嘴,垂下了一直梗着的脖子,放下了撑着的手臂。
她回头看了杨文皓一眼,或许真的是她强求了吧。
她在外人眼中,只是杨文皓的侍女,最多也只能是他的妹妹,她是永远也站不到他身边去的。
这一幕下,姜然想要逃开,她的双手紧紧捏着洗的发白的衣衫,她真的太不甘心。
“各位不必再猜,她不是别人,正是我杨文皓未过门的妻子。”
杨文皓的声音带着救赎,穿透到姜然的心上,她的心在瞬间活了过来。
她回过头,很想唤一声“文皓哥哥”,可她开口却只发出了一声“啊——”。
众目睽睽之下,有园院中几个家丁忍不住笑出了声,这笑声听在姜然的耳朵里,她知道,他们不仅是在笑她,还在笑杨文皓。
真的是难堪极了……
姜然刚刚活过来的心,瞬间被击了个支离破碎。
她瞬间转过头,就要朝外跑去。
杨文皓却比她更快,三步化作两步,从姜然身后揽住了她的肩。
“然儿,不要走,我这辈子认定你了,我是永远不会放你离开我身边的。”
一直以来,这也许是杨文皓说过的最肉麻的话,但也是他最敞开心扉的话,最打动姜然的话。
她紧绷的身子,在他的敞开心扉话里慢慢放松下来。
几个媒婆面面相觑,最终带着各自的带来的人,悻悻离开了。
她们永远不会理解,一个榜眼,怎么一直固执的要娶一个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