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人都是喜新厌旧的。
踏雪的视线仅仅在沈修宁身上停留了一瞬,便转移到了他身下那匹枣红马身上。
哼,找新马找的倒是快,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我天赋高。
不知怎的,踏雪心中突然燃起一团无名火,将她的心情烧的乱糟糟的。
“沈将军,接招吧!”
踏雪率先爆喝一声,便冲向了沈修宁。
沈修宁手中握着长剑,在这漫天大雪之中,就在原地等待着凤霖国的女将军冲将过来。
上一次,沈修宁只顾着与敌军厮杀,并没有瞧见女将军的正脸。
这次女将军直直地冲向他,倒叫他将她的面容看了个清楚。
有那么一瞬间,沈修宁觉得天大地大,仿佛只有他们二人和漫天的雪在。
她也不是冲过来喊打喊杀,而是在向他索求一个拥抱。
不过这些也仅仅是那一瞬的事情,下一刻,沈修宁就被周边震耳欲聋的厮打声拽回了现实。
对面女将军的鞭子已经到了速反应过来,拿起手中长剑便向鞭子割去。
若是不出意外,凭他这个力道,足可以将女将军的长鞭割成两截。
可等沈修宁砍上去的时候才发觉,女将军的鞭子似乎像个活物一般,竟然灵活地死死缠住了他的长剑。
女将军看似不经意的挥鞭更是差点让他的长剑脱手而去。
沈修宁心中有几分震撼,他上次虽然没有同女将军交过手,但据何大将军说,她惯用的是长刀。
怎得今日她使起了鞭子?
偏偏这鞭子灵活的不可思议,而且她似乎已经预料到了我的招式……
但是我们从交过手,她又是如何了解的我?
是凤霖国之前的将军们告诉她的,还是云秦国出了内奸?!
做到了大将军的位置上,沈修宁难免想的多些。
对面的踏雪可就不乐意了,若是刚才对面不是她,而是凤霖国任意一位大将军,早就要了沈修宁的小命了。
“沈将军,如今我们是在战场之上,刀剑无眼,沈将军怎得还敢分神?”
被对面之人这样一提醒,沈修宁猛地一惊。
他迅速出招摆脱了鞭子的纠缠,紧接着他又指挥身下马儿向后退了两步,此时他的心中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我向来谨慎,怎得今日三番两次出神?
而且还是在战场上出神,这着实不对劲!
莫不是眼前的女人用了什么妖法?
沈修宁眯了眯眼睛,一时间不敢轻易上前。
此时踏雪倒是“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她看着沈修宁,不禁有几分得意。
“沈将军找的这马倒是不怎么样啊,连前进后退都还要你指挥着。”
“哈哈,瞧他那个傻样子,幸亏今日沈将军是遇到了我,若是旁人早就趁着这蠢马前进后退的工夫向沈将军发难了……”
踏雪说的全是心里话,她笑的也十分真切。
但这一切看在沈修宁眼里就变了味道,他可不知道面前这人身体里装得是踏雪是灵魂。
他只当还是之前那个凤倾歌。
所以他觉得凤倾歌这是在嘲讽他,也是在向他炫耀之前的战果。
他堂堂一个大将军,竟然连自己的马都护不住,当真是可笑……
沈修宁突兀地笑了一声,骇了踏雪一跳。
他这副严肃的模样真真是吓人,是踏雪从来没有见过的。
“找死!”
沈修宁被踏雪这一番话,又揭开了伤疤。
他挽了一个剑花,就直直朝踏雪刺了过去。
踏雪一时没有防备,只能堪堪侧过身去,将那柄长剑让了过去。
锋利的剑刃在阳光下闪烁着银色的光芒,它紧紧擦着踏雪的脸侧而过,带下来她的几缕头发。
墨色的发随风飘落在雪地上,格外眨眼。
踏雪盯着地上几缕头发,终是忍不住扁了扁嘴。
“沈修宁!我讨厌你!”
踏雪的声音很大,穿透了漫天的白雪,让周围打的正酣的两国士兵齐齐愣了愣。
紧接着,他们便看到了这么多年来,从未在战场上见过的一幕。
凤霖国的女将军身穿银色铠甲,披着狐毛大裘,从座下马匹上一跃而起。
她的弹跳力很好,在漫天飘雪中,正正地扑到了同是身披银色铠甲的沈修宁身上。
沈修宁哪里防备着这些,他在对面那人扑过来的时候,都愣住了。
毫无意外,二人齐齐落下马来。
幸好他们身下是厚厚的积雪,才没有让他们二人摔出伤。
半晌,积雪里都没有动静,旁边正打着的两国士兵十分犹疑,当下便放下争斗,冲上前去扒开积雪。
雪地里很快便露出两位将军的身影。
可等众人看清两位将军时,他们又不禁齐齐吸了一口凉气。
这二位将军,男将军在下面,女将军在上面,尽管被女将军的狐毛大裘遮着,众士兵也能看见他们二人正脸贴脸,嘴贴嘴,大眼瞪小眼……
两国士兵见了此情景,也开始大眼瞪小眼。
“你家将军好不要脸,大庭广众之下竟然欺辱姑娘!”
“明明是你家将军扑上来的,哪里怨得着我家将军!”
“呸,这种事,总归是女孩子吃亏……”
“哼,我看你家将军也算不得女孩子……”
……
眼看两方就要骂起来的时候,踏雪总算是反应过来,她慌慌张张地站起身来,抹了抹自己发麻的嘴唇。
不抹不要紧,她这一抹,便叫眼尖的人看了去。
先是凤霖国的士兵得意洋洋地说:“我家将军哪里是去扑你家将军,我家将军明明是想用她的独门秘技将你家将军咬死!”
后是云秦国的士兵有几分不屑的说道:“果然是小人,只会出阴招!”
“阴不阴招,好用就行!”
“是男人就来正大光明打一架!”
……
两方又有要骂起来的趋势,踏雪颇为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将手中的鞭子一甩道:“我本就不是男人!”
紧接着,她又用鞭子指向刚刚起身的沈修宁说道:“沈修宁,这次没咬死你算你命大,下次你可不一定有这么好运了!”
踏雪头一次做人,说起这些来,倒是一点儿都不脸红。
尽管她说的理直气壮,但她的心里始终都有几分异样的感觉。
这感觉,她做马时没有过,做人时,也是第一次有。
着实是让她有几分烦躁。
“走,回去,改日再战!”
踏雪没了再打架的心思,也不管旁人说什么,总之她下了命令便骑上马回了安营扎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