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澜医馆。
谢锦衣望着眼前憔悴苍白的徐氏,不动声色地问道“夫人早些年伤了元气,气虚血亏,才导致多年不孕,如今想要尽快有孕得子,恕我医术浅薄,无能为力,夫人还是另寻高明吧!”
徐氏无非是想要个孩子傍身。
然后尽快把程琳玉从庄子上接回来,还真是亲娘。
“京城盛传苏大夫医术高超,活死人,医白骨,若苏大夫无能为力,那想必这京城就再无人敢接诊妾身了。”徐氏硬是挤出一丝笑容,恳求道,“还请苏大夫高抬贵手,救救妾身。”
她知道,她在谢家若是没有子嗣傍身。
只会处处任人欺凌,由人宰割。
谢锦衣再次望着徐氏。
其实这五年来,徐氏待她还是不错的,吃的穿的住的,样样不曾短缺。
她也一直以为这个继母对她是视如亲生。
可不曾想,徐氏之所以待她如此,给她亲情,给她关爱,只是在替自己女儿谋算,对她从无真心。
如此说来,顾老夫人跟徐氏是一样的,她们都在算计她的嫁妆,呈现给她的一切,不过是虚伪的假象罢了。
“求苏大夫指点迷津,妾身倾其所有,也要求得一子。”徐氏见谢锦衣不语,忙起身跪地,“苏大夫,求您了。”
“夫人性情隐忍,想必是一向扮弱自保,殊不知此举是爽了别人,苦了自己,心头郁气一直凝结于心,导致经脉不通,气血不畅,纵然再怎么昂贵的药,也是治标不治本。”谢锦衣起身缓缓走到窗前,不动声色道,“夫人的病,我虽没有更好的办法,但是希望夫人以后能以真性情示人,无愧于心就好,珠儿,送夫人出去。”
于情于理,她都不想插手徐氏的病。
更不想让徐氏生下跟她血脉相连的弟妹。
珠儿上前“夫人,请!”
徐氏黯然离去。
“夫人莫恼,奴婢倒是觉得苏大夫所言极是。”池妈妈劝道,“自从夫人嫁到谢家,一向是忍辱负重,可不是郁闷于心才导致气血不畅的嘛,以后要是老夫人和大夫人再欺负您,您就不用跟他们客气,看她们能把您怎么样,再不济,不是还有伯爷撑腰嘛!”
“池妈妈,这样的话,可不能再说了。”徐氏幽幽道,“伯爷是我正经大伯,我哪能指望他,都怪我自己遇人不淑,怨不得别人。”
她恨谢庭是个没有担当的。
更恨自己当初瞎了眼。
“夫人,奴婢说句不该说的话,咱们在这谢府,除了伯爷,您还能指望谁?”池妈妈看了看徐氏,压低声音道,“难道夫人就没有察觉伯爷对您的一片心?”
“他是念及之前跟程乔的旧交才照顾我的,这我都知道。”徐氏垂眸,其实她自己能感觉到,谢尧对她的好,不仅仅是跟程乔的旧交,还有那么一点点男人对女人的欣赏,只是,此事她不好跟别人说,包括池妈妈。
毕竟谢尧不是别人。
而是谢庭的嫡亲兄长。
“其实伯爷是喜欢夫人的。”池妈妈低声道,“当年伯爷跟程老爷一起偶遇夫人,是伯爷先问奴婢,夫人姓甚名谁的,后来是因为他要承袭爵位,老伯爷给他定了魏家嫡女,伯爷才割爱给程老爷的,只是造化弄人,伯爷跟夫人再次相遇,却是这般境遇……”
徐氏愕然“那你之前怎么不告诉我?”
“夫人跟程老爷郎情妾意,奴婢自然不好多这个嘴。”池妈妈皱眉道,“如今说出来,不过是想让夫人心中有所衡量,夫人若求助于伯爷,伯爷是不会不答应的,毕竟永安侯府也靠不住,六姑娘就只有夫人了,夫人得想办法早点把她接回来才是。”
徐氏表情默了默,再没吱声。
夜深了。
义澜医馆那边依然烛光摇曳。
“姑娘,这个月怎么买了这么多的人参?”苏福翻看着珠儿呈上来的近一个月的账单,惊讶地问道“难不成是有人定购了人参养荣丸?”
整整一万两银子的人参!
“不是的。”谢锦衣淡淡道,“我之所以大量购买宋家药庄的人参,是因为宋文龙是宋温良的儿子,而宋温良是太医院资历最老,难得有良心的太医,至少比左砚堂强得多。”
“姑娘是说左砚堂当年参与了苏家老太爷的案子?”苏福有些惊讶。
“不错,之前我是怀疑他,现在我确认是他。”谢锦衣笃定道,“十年前,我外祖父的药方明明没问题,却依然害死了余太后,左砚堂因此由太医院副院使当上了太医院院使,五年前,太子以及随从中毒,随从无一幸存,太子虽然双腿被废,却依然活了下来,左砚堂因此成为太子的救命恩人,成了皇上的宠臣,这两件事情虽然看上去并无关联,但是仔细想想,受益的都是左砚堂。”
从副院使到院使。
从院使到宠臣。
左砚堂仅仅用了十年就办到了。
代价是苏家满门上下百余口的性命和太子的一双腿。
“那咱们从何查起?”苏福问道。
“自然是从五年前太子中毒一事查起。”谢锦衣肃容道,“若是能因此扳倒左砚堂,就能让他供出十年前苏家的冤案,而宋温良肯定知晓其中一二却装傻充愣,要不然,左砚堂不会留他到现在。”
她早就研究过太医院的人数。
从外祖父出事到现在,就只剩下宋温良一个老人了,其他的,都因为各种原因离开了京城。
“可是宋温良未必肯出手相帮。”苏福道,“宋温良在太医院默默无闻多年,一直是老好人的所在,他怕是不会趟这个浑水,出面指证左砚堂的。”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谢锦衣凝神站在案几前,铺纸挥就三个字左砚堂,端详了一番,又道,“左砚堂掌控太医院多年,得罪的人肯定不少,宋温良虽然默默无闻,也并不代表他不恨左砚堂,若能找机会再挑起宋温良对他的恨意,此事可成,何况,眼下景王殿下也正在调查左砚堂,景王殿下可比咱们的手段要多得多!”
醉春楼。
“左院使,本王之所以请你到这里来,不光是跟你聊聊风月,谈谈女人,主要是想请你跟本王详细地说说五年前太子殿下中毒一事,本王想知道,为什么太子殿下的随从死了,而太子却只是废了双腿?”赵璟桓接二连三地打了几个喷嚏,倚在美人榻上,摇着折扇道“实不相瞒,我现在怀疑你从中动了手脚,你怎么说?”
左砚堂大惊,忙跪倒在地“殿下,微臣冤枉啊!”
“哈哈,起来起来,跟你说笑呢!”赵璟桓哗啦一声收了折扇,一本正经道,“我相信,你的确是冤枉的,是有人故意陷害你罢了。”
容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