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锦衣轻手轻脚地起身,从他脚边绕了下去。
昨晚都睡得迟,想必他也没有睡好。
她一动,赵璟桓便醒了,一把拉住她:“起那么早干嘛,再睡会儿吧!”
“殿下,该起了。”谢锦衣看看天色,窗纸已发蓝,提醒道,“今天还要进宫呢!”
“好,那咱们就准备准备,早去早回。”赵璟桓也跟着起身,温声道,“也不用着急,咱们吃了早膳再动身。”
紫玉正站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她会伺候自家姑娘,但是却不会伺候已经成了亲的姑娘,那个,殿下在里面,她到底要不要进去,丁嬷嬷的意思是让她等着,说若是主子起身自然会叫她的,但是紫玉却知道,姑娘在梳妆打扮上不用人也能自己做了。
谢锦衣见紫玉探头探脑的样子,顿觉好笑:“愣在哪里干嘛,进来吧!”
“奴婢以为姑娘还没有起来呢!”紫玉不好意思地看了看赵璟桓,屈膝道,“景王殿下。”
那个,她还要伺候景王殿下洗漱更衣吗?
“你好好伺候王妃,我去书房那边准备。”赵璟桓冲两人笑笑,信步去了隔壁那边,容九早就等在那里了,见了赵璟桓,嘿嘿道,“属下以为殿下去园子里练剑了,跟五爷好找。”
自家主子没找到,倒是见小皇孙在晨练。
咳咳,以前主子可是早早就起来了。
“吩咐小厨房,把早膳端进来吧!”赵璟桓叮嘱道,“叫禹儿过来,一起用膳吧!”
容九道是。
“姑娘,昨儿玄空师叔喝得烂醉,殿下便留他住下了,刚刚奴婢去看过他,他还没有醒呢!”紫玉悄声道,“白术和生姜也是的,也不知道拦着,反倒是被玄空师叔灌得醉醺醺的,就一起留下了,善忍大师也不管他,独自回卧龙寺了。”
姑娘大喜的日子,当师父的没喝醉,当师叔的反倒是烂醉。
背地里还不知道多少人笑话呢!
“师叔向来爱酒,留下就留下吧!”人生难有几回醉,谢锦衣并不在意,“你去小厨房给他们煮碗醒酒汤,我待会儿要跟殿下进宫,你不用跟着了,好生送他们回去。”
师叔爱酒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索性由他吧!
“姑娘总是护着师叔。”紫玉撅嘴道,“所以师叔才无所顾忌。”
“师叔一把年纪了,就这么点爱好,我还能怎么着?”谢锦衣望着镜子里变了发式的自己,顿觉有些陌生,摸了摸脑后的发髻,这样的发式她前世也梳过,是京城新嫁娘的发式,当年她在庄子里不会梳这样的发式,是钱氏手把手的教的她……这辈子,她得好好过。
吃饭的时候,赵禹见赵璟桓不停地给谢锦衣夹菜,仰脸问道:“王叔,您是不是很喜欢婶娘?”
赵璟桓刚把一块鹿肉放在谢锦衣盘子里,听赵禹这样问,立刻严肃脸:“是的,你婶娘是王叔的王妃,王叔当然喜欢她。”
“那婶娘什么时候给禹儿生个小弟弟陪着禹儿玩?”赵禹扭头看着谢锦衣。
谢锦衣笑笑,给他舀了一碗八味粥:“里面加了鲜果,你爱吃的。”
赵禹又看赵璟桓。
赵璟桓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谢锦衣,接过赵禹的话头,答道:“你不要着急,等明年你婶娘就会给你生一个小弟弟陪你玩。”
他很想跟她要个孩子。
男孩女孩他都喜欢。
谢锦衣顿觉脸热,低头吃饭。
“太好了。”赵禹欢呼,“府上来回就我一个,我终于有个伴了。”说着,又煞有其事地看了看谢锦衣的腹部,小心翼翼地问道,“婶娘,现在小弟弟在您肚子里吗?”
谢锦衣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小孩子的话,她可真是招架不住。
赵璟桓哈哈笑,摸了摸赵禹的头:“现在还没有,不过很快就有了,你用功读书,回头教你弟弟念书识字可好?”
“好!”赵禹很是高兴。
显庆帝和萧太后冯贵妃早就在宫里等着了。
一对新人上前跪拜磕头敬茶。
何公公端了托盘过来,谢锦玉取过茶碗,再次跪地:“臣媳请太后喝茶。”
萧太后笑盈盈地喝了茶,赏了谢锦衣一处皇庄:“这庄子离云霄山庄不远,唯一的妙处就是有处温泉,四季可用,我老了,去不了那么远的地方,不比你们年轻多跑几趟就当是郊游了。”
“谢太后赏赐。”谢锦衣接过地契文书。
“谢氏,璟桓的身子你比谁都清楚,日后你务必要尽你所能,好好照顾他。”显庆帝接过谢锦衣敬的茶,语气很是和蔼,“不要让他像太子那般孱弱,务必要让他康复如初,朕就放心了。”
“父皇放心,臣媳谨记在心。”谢锦衣再次跪地行礼。
显庆帝赏了她一个金镶玉匣子,里面沉甸甸地,也不知道是什么好东西。
“好了,今儿这里没别人,起来说话吧!”萧太后和颜悦色道,“在座的都是一家人,不必拘礼,有你照顾璟桓,我们也就放心了。”
只要不是乌雅公主。
谁都行。
何况,赵璟桓也成不了什么气候,她压根就没把眼前这两个人放在眼里。
天下还是萧家的天下。
显庆帝点点头,吩咐何公公:“赐座。”
何公公忙带人搬了椅子过来。
“谢父皇。”谢锦衣道。
赵璟桓伸手把谢锦衣拉起来,两人坐下,冯贵妃才笑道:“殿下,前几天裕王去西北巡境,走得急,还没来得及把他的贺礼给你送到府上去,刚刚我来的时候看了,好多绿牡丹都快开了呢,今儿刚好景王妃也来了,你们刚好去挑一挑带去府上。”
本来外出巡境从来不是赵璟川的差事。
但今年赵璟桓大婚,又中了毒,齐王伤势未愈,秦王又是那个样子,皇上只得派了赵璟川出去。
“还是五哥办事细心,五哥培育的绿牡丹可谓一绝,想什么时候让它们开花,它们就什么时候开,当真是神奇得很。”赵璟桓坦然道,“那这次我可得多挑一些带回去。”
“花棚里的那些花,原本就是璟川给殿下的贺礼。”冯贵妃看了看显庆帝,眸底含笑,“若是喜欢全都带回去,璟川会更高兴的。”
“要是他们兄弟都像璟桓跟璟川这样好,那朕就放心了。”显庆帝很是感慨,又问赵璟桓,“朕听说昨儿太子也去了赴了婚宴,看来他身子已经大好了。”
“回禀父皇,比之前好多了,但王妃说,他不能过于劳累,更不能大喜大悲。”赵璟桓如实道,“王妃说,怕是昨日劳累,最近这些日子怕是病症又会重几分了。”
“唉,看你成亲,他是真心欢喜。”想起赵璟宗,显庆帝心里一阵黯淡,若是太子康健,朝中又何需这么多烦心事,萧显最近称病不出,案子无法审下去,导致一拖再拖,因为此事大臣们每天都吵来吵去,让他烦心。
萧太后挑挑眉,没吱声。
何公公低着头走进来禀报:“皇上,吏部尚书求见。”
“你们挑花去吧!”显庆帝起身道,“朕还有事,先去书房了,就不留你们用膳了。”走了几步,又回头对谢锦衣道:“谢氏,务必照顾好璟桓的伤,需要什么,尽管开口,朕必当极尽全力支持你们。”
“是!”谢锦衣应道。
赵璟川不愧是有花匠之称。
他在花棚里培育的绿牡丹在这个时节便已经含苞欲放。
赵璟桓索性一古脑地让人搬上马车,打算全都带回景王府。
他知道绿牡丹是味药材,谢锦衣很喜欢。
冯贵妃则拉着谢锦衣的手,在花棚里散步:“皇上很看中你,只希望你能把璟桓的病治好,唉,连太医院都束手无策的病,难为你了,你记住,你只要保全了璟桓,就等于保全了你自己。”
“多谢娘娘指点。”谢锦衣点头道是,“我自然会尽力的。”
看来赵璟桓病愈的事,连冯贵妃也瞒着。
那她自然不会说出去的。
“虽说你现在已经嫁给了景王殿下,但你还是要提防齐王……”冯贵妃又叮嘱道,“他那个人,可是不会管什么兄弟情义,近来皇上有意历练璟川,我这颗心倒是提了起来,璟川不比景王殿下,他从小打大几乎没有领过什么差事,他只喜欢侍弄花草,是皇上想让成为景王殿下的助力,我担心他不成器,伤了皇上的心。”
“娘娘多虑了,裕王殿下文武全才,只是性情使然才寄情于花草。”谢锦衣望着花棚里五颜六色的花木,赞道,“能把花草打理得如此之好,可见裕王殿下的耐心和毅力也在众人之上的。”
“也就你夸他是文武全才。”冯贵妃笑着摇摇头,“皇上对他可是恨铁不成钢得很,几乎见面都会训斥几句,璟川是最害怕皇上的那个。”
“父皇也是爱之深责之切罢了。”谢锦衣莞尔。
赵璟桓当真没跟赵璟川客气,竟然把花棚里的绿牡丹全都搬回了景王府。
谢锦衣很是高兴,指挥容九把全都搬到了花厅,命人搬了火盆进去,这些花原本就开得不合时宜,自然得用心伺候着,赵璟桓去书房处理了一会儿公务,便再也看不去了,满脑子都是她的一颦一笑,索性扔下公文,去花厅折了几枝牡丹,大踏步回了新房。
谢锦衣打开显庆帝赏赐的红木匣子,满满一匣子首饰,光手镯和步摇就有好几对,造型新颖用料考究精细,绝对的价值连城,皇上果然是大手笔。
“哇,姑娘,这些首饰好好看啊!”紫玉惊叹道,“这金光闪闪的,明儿回门,姑娘都带上,这可是御赐的首饰。”
“那还不得压得头也抬不起来。”谢锦衣哭笑不得。
“父皇一向喜欢赏人首饰,现在还是如此。”赵璟桓信步走进来,把手里的花送到谢锦衣面前,“还是这绿牡丹最合你心意吧!”
“殿下不是在书房办公吗?”谢锦衣收起红木匣子,接过他手里的绿牡丹,插在花瓶里,“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想你了,回来看看你。”赵璟桓一本正经看着她。
紫玉知趣地退下。
片刻,进来奉了茶,又退了下去。
谢锦衣笑而不语。
赵璟桓脱了鞋,往床上一躺,对谢锦衣道:“今儿不知道怎么了,一回来就觉得伤口疼,昨晚沐浴的时候还好好的呢!”
“我瞧瞧。”谢锦衣上前帮他挽起裤腿,伤口已经痊愈,虽然留了点疤痕,但过段时间就长好了,何况腿上的伤疤无伤大雅,赵璟桓见她面色肃静,问道,“如何?”
“没事的。”谢锦衣又给他把了脉,“殿下身子康健,无碍了。”
因为给他治伤,她得罪了南香皇姑。
上次,南香皇姑没讨了便宜,想来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既然伤口无碍,那就是心病。”赵璟桓握住她的手放在他胸口处,目光炯炯地看着她,“锦衣,你心里有我吗?”
虽然她已经是他的妻,他的王妃。
但他依然能感觉到她的疏离,他知道,这跟圆不圆房没关系。
“殿下为何这么问?”谢锦衣垂眸。
这样以礼相待不是很好吗?
为何非得讲究一个情字……她想过了,等她满了孝期,如果他想要她,她也不会拒绝的,她知道,要想长远的过日子,光有夫妻之名是肯定不行的。
“因为我心里全是你……”赵璟桓深情款款地看着她,拉她入怀,“我希望你我能心意相通,我希望你在我面前不再拘礼,我希望你拿我当你夫君而不是殿下。”
谢锦衣没有拒绝,顺从地倚在他胸前,幽幽道:“殿下心里有我,我心里亦有殿下,不知道殿下何出此言?”
紫玉走进来,见两人相拥在一起,又迅速退了出去。
谢锦衣忙从他怀里坐起来,走了出去,问道:“什么事?”
“慈宁宫的程姑姑来了,正在正厅等着姑娘。”紫玉小声道,“丁嬷嬷已经去招待了,让奴婢过来回禀姑娘,对了,她还带了两个年轻漂亮的姑娘过来,……”
“我去看看。”谢锦衣整理一下衣衫,去了正厅。
见两人进来,程姑姑微微屈膝:“奴婢见过景王妃。”
她身后的两个年轻女子也跟着屈膝行礼。
“姑姑请坐。”谢锦衣不冷不热地问道,“不知姑姑来府上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