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夫人执意如此,那就请把他带回家去。”黎老先生收回戒尺,淡淡道,“从此以后,他不再是我的学生,也不必来府上上课了。”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秦氏很不情愿地把龚之皓推出去,不停地看谢锦衣,谢锦衣很是坦然地跟她对视,一声不吭,先生在教训弟子,她们还是不要干涉得好,今儿别说是龚之皓了,就是苏衍挨打,她也不会阻拦的。
龚之皓似乎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迟疑地伸出手。
他师从黎老先生读书,好多小伙伴都羡慕他,他不想被逐出师门。
“今儿你有三错,一错是不该诋毁嘲笑同窗,二错是不该人云亦云,三错是不该先动手打人。”黎老先生说一错打一尺子,狠狠地打了三下,“若有下次,你不必再来上我的课了。”
龚之皓自知理亏,被打得红了眼圈,却不敢吱声。
秦氏更是不敢看,每打一下,她就默念一声阿弥陀佛。
打完龚之皓,黎老先生又走到苏衍面前,面无表情道:“伸手!”
苏衍坦然伸出手。
“你的错是不该因为这等琐事打架。”黎老先生明显减轻了力度,啪地一声打在了他的掌心,肃容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为琐事动手是街头泼妇之举,大丈夫应为国事天下事忧心操劳,你明白了吗?”
“弟子明白。”苏衍目光坚韧。
黎老先生看着两人:“你们相互道了歉,这事就算了了。”
两人稍稍迟疑了片刻,顺从地互相道歉赔了不是。
“你们两个,把昨天学的文章,每人抄十遍,抄不完明天就不要来学堂了。”黎老先生背着手,回了松柏小院。
“王妃不要生气,都是我家这个不好。”秦氏见谢锦衣一声不吭,心里有些发毛,歉然道,“等我回去,肯定会好好教训他,您放心,不会有下次了。”
“我从来不知道,尚书夫人竟然是如此好事之人。”谢锦衣上前牵过苏衍,面无表情地替他整理了一下衣衫,缓缓道,“苏家的确只剩下了苏衍一个人,但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大可以回家问问龚尚书,再就是,苏衍也的确是杨妈妈带大的,但如今杨妈妈不仅是苏衍的养母,也是我的义母,更是何将军的岳母,夫人却一口一个贱婢喊着,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龚之皓再怎么着也是个孩子。
十有八九是在家听龚家人议论才这么说的。
“王妃误会了,此事我是真的不知情。”秦氏知道谢锦衣是生气了,忙道,“您放心,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
“但愿如此。”谢锦衣拉着苏衍就离了学堂。
秦氏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若这是在别人家,她早就发火了。
但这是景王府,借她几个胆子她也不敢,又见没人打理她,索性拽着龚之皓就走:“我回家告诉你祖父,让他收拾你。”
魏子安:“……”
今天的课是上还是不上了?
他是无辜的啊!
路上,苏衍小声道:“王妃不要生气了,我不该跟龚之皓打架的,我错了。”
给谢锦衣惹了麻烦,让他很是不安。
他知道龚之皓是尚书府的孙子,身份贵重,就算他是院使的孙子,也不能轻易得罪的。
“不,你没错。”谢锦衣停下脚步看着他,郑重道,“只是以后要牢记先生的话,不要轻易动手,你记住,反抗的方法很多,要多动脑子,动手只是下下策。”
其实她很想说,有些人就得揍。
不揍不长记性。
但望着眼前少年清澈无比的眸子,她还是咽了回去,他都挨打了,她就不把他往沟里带了,还是听先生的吧!
“记住了。”苏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王妃说,动手是下下策。
那说明他可以动手的吧?!
显庆帝见了赵禹很是欣慰,亲自拉着他的手一起用了膳,又拉着他去书房考了他的功课,赵禹自是对答如流,显庆帝愈发高兴:“黎老先生果然是名不虚传,禹儿跟着他算是跟对了。”
“是啊,先生兢兢业业,风雨无阻的,臣妾很是感激。”容婉柔见显庆帝气色还好,浅笑道,“多亏了璟桓举荐,要不然禹儿也不会有如此长进。”
“禹儿一向聪明,像他父王……”提起贤太子,显庆帝表情有些郁郁,要是贤太子还在,那他也就没有这么多烦心事了,可惜,可惜啊!
显庆帝一提赵璟宗,容婉柔瞬间红了眼圈,哽咽道:“终究是臣妾跟禹儿命不好……”
如果他在,她又何苦带着孩子寄居景王府,看人脸色。
“是朕对不起你们……”显庆帝无比懊恼地捏着眉头,当年若不是他让赵璟宗去南直隶赈灾,就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每每午夜梦回,他悔得肠子都青了,他是宁愿他死,也不愿意让赵璟宗出事的。
容婉柔见显庆帝伤心欲绝,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是悄然推了推赵禹,来的路上她都嘱咐过了,一定要跟皇爷爷多亲近,赵禹会意,依偎在显庆帝身边,认真道:“皇爷爷您不要伤心了,以后我替父王孝敬您的。”
“朕的好孙儿……”显庆帝异常感动,伸手抚摸着他的头,动容道,“你好好读书,听你王叔的话,将来成为像你父王一样的人。”
“孙儿记住了。”赵禹一本正经地应道。
容婉柔刚想问萧太后寿辰的事,就见秦王妃领着才刚刚三岁的赵宸走进来,一进门赵宸就挣脱了秦王妃的手,冲赵禹跑了过去:“哥哥,哥哥……”
“这个鬼精,他竟然认识禹儿。”显庆帝大悦,“终究是血脉相连,他知道这是他哥哥呢!”
他虽然不待见秦王,但对这个孙儿还是很疼爱的。
毕竟他膝下就这么两个孙子。
“小弟弟。”赵禹也本能地过去拉他的手。
秦王妃冲显庆帝福了福身,又转身走到容婉柔面前,笑容满面:“许久没见贤太子妃了,今儿倒是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