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言能拒绝吗?
和警察说可能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刘言,来自不同城市,年龄也不一样,他们搞错了?
那么中年警察一定又要训斥他胡闹。
这种话听起来也的确像醉话。
而且他也得解释为什么在临蒙喝酒,却醉卧泉城街头,恰巧还在这个刘言家附近。
他默默跟着那两个警察出了值班室。
路过大门口正衣冠的警容风纪镜时,他特地照了照。
镜子里的脸当然是自己的,并没有因为宿醉而浮肿,线条似乎还更刚健了,虽然还有些昏晕,眼睛有些红丝,但目光炯炯,显得比以前更精神。
也许是身体缺水导致的吧,许多演员拍戏期间都会控制水的摄入,让自己五官看上去更干爽、精致。
据说韩国演员更极端,开机前嘴里都含着冰块,进一步冷缩面部,而且人也显得干净。
刘言甩甩头,收回飞扬的思绪。
身上的衣服很合体,不像是穿别人的,尤其是鞋,虽然不是自己的,却完全合脚。
衣服的做工品质不错,颜『色』搭配也是自己喜欢的。
要说这些都是穿错别人的,那也巧得很。
出门后他极力给两个警察打预防针:“实话实说,我真的不是装蒜,刚才身份证报错了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处置单上的地址我也是一点印象没有,你们真要去就得带路,接下来什么事要是错了可别怪我,我喝糊涂了。”
他现在想明白了,也豁出去了。
警察要带他去这个地址他就跟着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毕竟这里是泉城,自己在这就是怪事。
而且他在警察眼里只是个醉鬼,就是回去坚持说自己是临蒙的刘言,他们也不会信。
如果非说警务系统里的资料有误,要求他们查清楚,搞不好反说他扰『乱』公务,将他再控制起来。
那就一切按警察说的办,假的真不了。
如果这个地址里真的住着一个长相一样的人,而且也叫刘言,那就也让这两个警察做个见证,看看警务资料错得多离谱。
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情吗?他不相信。
至于自己为什么喝到泉城来了,他相信必有合理解释。
也许自己恰好返校,然后和同学喝的酒,而且酒精伤了大脑,遗忘了一些事情,虚构了回家的情节,自己信以为真了。
简单来说就是酒精中毒,精神发生错『乱』。
人在泉城是事实,他不得不怀疑自己记忆出了问题。
两个警察对视了一眼,哼哼冷笑:“装不装蒜无所谓,跟我们走吧,这么多年下来我们什么花样都见过。”
警察一左一右夹着他走上了清冷的长街。
这时候差不多凌晨五点左右,天已经开始蒙蒙亮,环卫工人沿着大街从东往西扫。正在做收尾工作。
这一片是新区,高楼大厦节次鳞比,刘言心中叹了口气:“果然是泉城,自己的家乡可没有这么气派的地方。”
警察的警用电动小车就停在街边,两位警察带他上了车,拐了两个弯后,他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什么位置了。
趁这功夫,刘言掏出了钥匙和手机。
一瞬间他的心脏又狂跳起来!
钥匙和手机都不是自己的!
当然极有可能都是和这套衣服一起穿错来的,至于怎么穿错的,那也是另一件事,可以慢慢查清楚。
不过这个猜测很快就被推翻了。
手机是指纹识别的,一点就开了!
总不能说衣服的原主人和自己指纹正好一样吧,那就是瞎扯了,谁都知道指纹是唯一的,不存在两个指纹一样的人。
福尔摩斯不是说过,排除了其他所有可能『性』,剩下一个时,不管多么难以理喻,那就是真相。
这个手机无疑是自己的!
可自己什么时候有了这个手机?
他盯着手机看了半天,更怀疑自己记忆力出问题了!
总不至于有人趁他醉了,特地为他绑定一台手机闹着玩吧?
不能强行瞎解释,这是逃避现实。
必须得相信证据。
他首先点开了相册。
里面有许多照片,一开始是一个聚会照,时间就是昨晚的,有七八个人,年龄和刘言相仿,男女都有,看似同学聚会。
他对这些人没印象。
接着猛然就出现了自己的照片!
他的冷汗又出来了,这真的是自己吗?
世上不可能有个人和自己长的一样、名字一样、指纹一样吧?
他就在这个聚会上,和其中的好几个人合影,穿的就是身上这套衣服!
只有一种解释,这无疑是自己!
他盯着照片看了半晌,实在是无法理解自己经历了什么。
然后有些风景照,也不知拍的哪里,景『色』很普通,拍得也没什么美感,似乎只是为了留个纪念。
另外还有十几张自拍照,拍摄时间都是最近两个月内的,他对这些自拍照也一样没印象。
照片中的自己看上去有些忧郁,极少笑,貌似更加成熟,所穿的衣服他都没见过,并不是自己多年来的学生风格。
看来这两个月自己走了不少地方,照片场景一张一换,都很陌生。
但有个共同点,照片中的自己似乎只是个道具,有时甚至只『露』半个脸,好像要拍的主体是地点的名称,颇有点我在这的味道。
地点有大厦前、机构招牌前,有些看似不在这个城市。
有几张应该是在家里的,坐在不同位置,表情都很严肃。
家也很陌生,是套房而不是原来的那幢自盖小楼。
自拍中一直没出现其他人。
也有工作中的照片,穿着白『色』的医生工作服,目光淡然地看着镜头。
刘言的呼吸开始紊『乱』!
绝对不可能有如此巧合雷同的事情,必有合理的解释,他突然想到了一种可怕的可能『性』。
他的身上找不到任何临蒙刘言的痕迹,反而种种迹象表明,他真的就是泉城的刘言!
作为医生,他知道有一些脑损伤病人,可以虚构现实,甚至重塑自己的人生。
难道自己昨晚酒后伤了大脑,重塑了一个临蒙人生?
当然有这个可能『性』,而且越想越觉得可能『性』很大,不然一切就无法解释了!
他多年来受过严格的科学训练,面对现实是基本的素养。
所以他也很了解精神疾病的可怕,尤其是认知障碍的病人,如果自己想不开,基本无『药』可救。
自己必须得相信证据,时刻自我提醒不要陷入大脑挖的陷阱!
不但要面对失忆,可能还得抗衡妄想!
他拿着手机的手开始颤抖。
有段录像,当着警察的面他没敢播放,直接跳过了。
后面开始有合影出现,但都是和不认识的人,那完全是另一个生活圈子,要么不属于自己,要么彻底遗忘了。
刘言的心嘭嘭『乱』跳,他有强烈的预感,手机里必定有和父母等家庭成员的合照!
他越翻呼吸越急促!
如果两个刘言出现了一样的亲友,那么自己失忆外加妄想就基本坐实了。
不可能两个刘言什么都一样,连特么亲戚也一样吧?
就在这时车停了,到地方了。
他一眼就看到了元谷花园四个烫金大字。
小区大门很气派,完全欧式的,可他记忆中没有印象。
进大门时保安和刘言打招呼,叫他刘医生,然后和那两个警察也很熟络地问候。
片警肯定要和保安紧密合作,他们互相认识很正常。
一边对保安勉强微笑,刘言的心一边下沉,看来自己真住在这。
两个人同名同姓,长得完全一样,职业相同,指纹一致的可能『性』基本不存在,他已经不往那方面去设想解释了。
看来自己精神真的出了问题,现实就是现实,只能面对。
小区绿化得很好,有网球场和游泳池,里面有三幢高楼,都有三十多层。
刘言一再放慢脚步,可警察故意走在后面,他只好硬着头皮带路。
他选择了中间那幢,茫然往里走,一个警察在身后笑道:“刘医生,都到这了还没想起来家在哪?”
刘言停下脚步,苦笑得更勉强:“你们好人做到底吧,我真的懵了!”
警察示意最左边一幢:“这边!”
门卫伸长脖子在往这边张望、摇头,他们一定很奇怪,这个时间点刘医生能犯什么事,嫖娼?
警察跟在刘言后面也摇头:“刘医生,喝得够猛的,我必须得知道你在哪家医院上班,这辈子都不会去你那看病。”
这特么有点侮辱人,但刘言只能继续报以苦笑。
你想知道老子在哪上班?老子还想知道呢!
进了电梯刘言还不至于按错楼层,十六楼,他记得门牌号是1602室。
电梯一路上升,他觉得血压也一路上飙,接下来的局面将如何面对?
很快到了十六楼,指着1602的雕花大铁门,警察笑问:“是你自己开,还是我们按门铃?”
两个警察态度倒是一直很好,完全当他白痴一个。
刘言默默掏出钥匙,走上前去。
他需要验证所有的可能,让自己彻底死心、面对现实。
铁门的锁是十字圆形的,钥匙只有几把,他很容易就找到了匹配的那个。
轻轻把钥匙『插』进锁孔,正好匹配!
他觉得好像有一只手,同时抓住了他的心脏!
微微用力,钥匙卡住了锁内的弹簧机杼,发出咔咔的微声,他的心也提起来了!
终于“啪”的一声!
钥匙扭动了一圈!
声音很小,却在刘言心中巨震!
钥匙果然是开1602的!
他闭上眼吸了一口气,心脏猛地一通『乱』跳,好像被人用力捏了几下!
自己居然真的是家住泉城元谷花园1号楼1602的刘言!
那临蒙的刘言只能是自己的虚构了!
完了,真得了精神病!
他索『性』痛快点,一连几下拧到底,然后一推,却发现门被自己反锁了!
自己居然一开始就扭错了方向。
刘言和警察面面相觑:“卧槽!”
三个人禁不住都咧嘴笑了起来。
“你真是个人才,还挺有幽默感。”
看来两个警察以为他故意瞎搞。
什么也别管了,首要任务是先打发了这两个警察。
别让警察发觉自己记忆、精神有问题,传出去就毁了。
刘言反方向猛转,哗啦啦开了门!
打开门一股苹果香扑鼻而来。
在他的记忆里,临蒙刘言也喜欢苹果的香味,经常在客厅里放一篮苹果。
太多巧合,看来真的病了,自己和自己玩了一手张冠李戴,心中不免一黯。
客厅内黑暗静谧,他探头张望,只看到落地窗透进些晨光。
他转头对警察轻声说:“你们别出声,我进去找身份证。”
一个警察又笑了起来:“行啊你,让我们别出声?搞得贼头贼脑的,你忘了还得叫一个人出来签收你?”
有些派出所凡是经手不靠谱、不确定后果的当事人,不管是病人还是醉鬼,移交给家属时尽量要求签字,免得后续责任推诿。
这也是工作中被倒『逼』出来的程序,并不是必须的。
“二位爷,没必要吧,我都安全到家了,就别打扰别人了。”刘言好言求饶。
另一个警察摇头叹气:“我算服了你,赶紧先把身份证拿来。”
其实刘言心里一直在打鼓,虽然知道逻辑上说不通,但他真的担心这时候房间里再走出另一个刘言来。
还有一件事也一直在他心中七上八下,他大脑中临蒙刘言父母双亡,那么实际上父母健在吗?是否和记忆中长得一样?
万一都在家里怎么办?
真实与虚假已经分不清,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听天由命吧。
他没敢开灯,直接『摸』进了客厅。
借着楼道里的灯光和渐明的晨曦,刘言大致能看清楚。
厅还真不小,中间有一套沙发,上面扔着个公文包。
毫无悬念地,他在公文包里找到了身份证。
黑暗中身份证上的刘言默默地看着他,像个遗照。
他的心又一抽,自己的灵魂和肉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他快速返回门口,把身份证递给了警察,涎着脸轻声说:“我代表我家十八代祖宗感谢二位,你们百忙之中把我送回来,大恩大德没齿不忘。”
既然警察当他是小丑,干脆耍活宝哄他们走就完事了。
警察核对了身份证,递还给他:“我说刘医生……”
事情眼看就到了尾声,这时候“啪嗒”一声,身后客厅的灯突然亮了,然后有人踢哒踢哒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刘言倒抽了一口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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