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秋将手里的资料丢在桌子上,伸手按摩着额头两边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他最是讨厌这些文字姓的东西,以前所学的什么天干地支英文数理全都是在老头子的逼迫下完成的,那时候刘家村里的人经常满脸迷惑地看着叶秋,不明白他为什么整天捧着一本厚厚的他们看都看不懂的大厚书,唧哩呱啦的说着一些他们听也听不懂的话。
枪杆子里出成绩,所以叶秋各方面都极其的优秀。出身山村的他竟然还能精通外语这种神奇的东西。
但是自从他出门游荡之后,就再也没有兴趣去翻阅他们。即便是一些产业文件,他也会交由专人去负责。现在不得已看这些材料,只觉得大脑混沌一片。
小白坐在沙发的角落削着苹果,他看到叶秋疲惫的样子,却没有像其它的女人那般主动走过去帮忙按摩。
他是把剑。
剑是用来杀人的。
汪伯倒是有些不忍,送上杯茶过去,说道:“少爷,你还是休息休息再看吧。这么厚的资料,哪有一晚上的时间就能看完呢?”
叶秋接过茶喝了一口,说道:“没关系。倒也不是太累。就是这些字看地让人眼睛发涩。难怪刘明生调查了那么多年也一无所获,当初的事件还真是太过巧妙了。巧妙的让人找不出一丝人为的痕迹。”
堆在叶秋面前的都是有关当年二舅妈司空睛出事以及医院的主治医生许华伟撞车遇害事件的有关资料,厚厚地一叠,足足有十几本。可见刘明生这些年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寻找真相。
这些资料是从刘明生哪儿抱过来的,大部份都是围绕着谢东贤来展开调查的。除了能够从谢东贤对待陈克强的态度上发现一丝端倪,其它的一无所获。
“少爷,饭要一口一口地吃,事要一件件地办,我们急不得。今天才是来到吉隆坡的第一天,少爷就能够和二爷取得联系,并且得到他的帮助,这已经比我们预期地要好上许多。”
“而且,刘明生在大马是很有办法的人。他以前是靠涉黑起家,即便现在是大马最着名的‘钢铁大王’,可是道上混地弟兄哪个不给他几份面子?甚至还有不少帮派直接供奉他为天师尊者。要是他也站在我们这边,事情也并不是太难办成。”蔡伯劝慰着说道。
“蔡伯,我不是担心财产难拿到的事情。我是想为二舅做点儿事。我们第一次见面,他就送这么重的礼物。如果不是他帮忙,我们就算在吉隆坡耗下去,怕是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他苦了这么多年,身体也被酒精地严重,不能再这么消沉下去了。”叶秋解释着说道。走到小白面前,从他手里接过苹果啃了一口。
听到叶秋提起谢东升的事情,蔡伯也是重重地叹息,说道:“当初二爷和小姐最是恩爱了,两人无论走到哪儿都是成双成对,是吉隆坡最受人羡慕的一对。没想到天不从人愿,小姐会遇到这样的事情。能够查明真相也好,不然,小姐死地也太冤枉了。我是小姐从司空家带出来的,也有心想替她查明真相,可是力量不足啊。”
“蔡伯,你知道谢家在哪儿吧?”叶秋眯着眼睛问道。
“少爷,我虽然几十年没有回来,可是现在就算是闭着眼睛,我也能找到回谢家的路。我在谢家呆地时间太长太长了。”蔡伯缅怀地说道。
“好吧。明天我们去蔡家拜访。”叶秋语气坚定地说道。
叶秋要来拜访的消息传来,整个谢家都沸腾了。
“知道吗?那个女人的儿子要回来了。”一个厨房佣人小声说道。
“谁的儿子要回来了?”另外一个佣人回答道。
“三小姐——谢意如。还记得不?”
“啊。她啊?记得。怎么不记得?末婚先孕,听说生了个野种后,又被夫家给赶出去了——哎哟,把咱们女人的颜面都给丢尽了。”
“嘘——小声点儿。知道吗?我听说啊,他这次回来是要争谢家财产的。要是被他争走了,咱们可是要受他管的——”
接到蔡伯亲自送来的口信后,谢家人也就些开了一个家庭会议。当然,参加这个会议的都是谢东贤的一家子人。
谢家和其它的大家族不同,谢老爷子也不是没有兄弟姐妹,可是他们并没有资格来争夺谢家的财产。因为谢家真正的旺盛起来,是谢老爷子个人的功劳,和他的兄弟姐妹并没有任何关系。
所以,这些年他们虽然能够进谢家企业里面来工作,却没有进入核心决定层的机会。而核心决定层,也无非就是谢东贤一人而已。甚至他们的地位还不如被谢东贤视为左膀右臂的陈克强。
古色古香的客厅里,除了谢东贤、谢东贤的妻子陈婉华,谢意和谢欣一家人外,还有陈克强这个外人在坐。
“爸,以我说吧,咱们不用着急。静观其变。叶秋得罪了刘大海,迟早会横尸街头。到时候他还怎么和咱们争?”谢意不以为然地说道。他心里仍然坚定不移的认为,刘大海一定会收拾掉叶秋。
“是啊。昨天晚上的事情我也听说了。这个年轻人啊,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东贤,我们这么紧张干什么?你是谢家的家主,我们是谢家的主人。他要来拜访,应该紧张的人是他才对。”陈婉华也附和着儿子的话。
“再说,接受不接受他来拜访是由我们决定的。不乐意看到他,就把他打发掉不就成了?”
谢东贤有些无奈地看了自己的妻子和老婆一眼,心里重重地叹息。自己这个儿子,还真是像极了他的母亲。目光短浅,思维幼稚,而且欺软怕硬,遇到比他们更厉害的,连大声说话的勇气都没有。
不过让谢东贤奇怪的是,一向嘴皮子最是阴损毒辣的谢欣今天却很是反常。呆若木鸡的坐在哪儿,眼神空洞,神游天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谢意倒是知道刘明生损了自己的姐姐几句,可是后面发生的事情却并不知情。所以也没有把这些事告诉自己的父母。
“克强,你说说吧。要不要让他进门?”谢东贤看着坐在最下首的陈克强,出声问道。
陈克强听到老板问话,放下手里的杯子,笑着说道:“老板,现在不是我们要不要让他进门的问题。即使这次我们拒绝了他,他就不会登门了?而且,这种事情传出去,怕是对老板的清名也有所损害。”
谢东贤挑了挑眉头,问道:“这么说,你是同意让他登门了?”
“是的。知已知彼,才能找到取胜的关键。我们现在不清楚他有没有拿到那第四份合同。如果他来了之后提出要分剥剩余三分之一财产的事,我们就让他出示合同。如果他出示了,那我们就再想解决的办法。如果他出示不了,那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直接拒绝得了。”
谢东贤想了想,说道:“行。那就准备接客吧。通知市局的人守在附近,如果他敢出手伤人的话,就把他带走。”
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谢东贤的心头总是有一道浓重的阴影。
谢家老宅虽然有数十年的历史,但是经过后人的翻新,仍然显得气派鲜艳,丝毫没有破落之象。
叶秋是带着蔡伯和小白一起来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的胖子站在门口迎接。
“你就是叶先生吧?我是谢家的管家陈克强。老板在客厅等候,请进。”陈克强笑呵呵地握出手和叶秋握在一起,一脸和蔼的邀请他们进去。
叶秋看着他微笑时的真诚模样,心中暗自提防。这样的人背后捅刀子会让人防不胜防。
小白和蔡伯一左一右的贴身守护在叶秋身后,生怕有人突然下手袭击。却忘记了,叶秋本身就身手卓越。
在陈克强的带领下,叶秋三人穿过长长的院落和好几条长廊,然后在一间主屋停了下来。陈克强没有停留,邀请叶秋三人进主屋。
叶秋抬脚正欲跨门槛的时候,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突然间凝固了。
他退了回来,眼神平静的看着立在门口左侧的一个中年女人,说道:“你刚才说什么?”
中年女人一脸震惊,没想到自己小声地嘀咕一句,她都没办法确定自己是不是把那句话说出口了,竟然就被这个家伙给听到了。
“我没说什么。”中年女人慌忙否认。
“你说的话我听到了。”叶秋说道。
他这话倒不是无的放矢,而是真地听到了。他在要抬脚进门的时候,这个女人说‘一个私生子也敢这么大摇大摆地回来’的话。奴才在背后非议主子,在以前可是要被活活打死的。
“我真地没有说。”中年女人脸色涨地紫红。
“是谁告诉你我是私生子的?”叶秋问道。
“没有人告诉我——我没说。我什么都没说。”女人在叶秋的眼神逼视下,开始乱了方寸。
“告诉我是谁说的,我饶了你。”叶秋说道。
陈克强看到叶秋被下人辱骂,心里暗乐。但是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就将场面给闹僵,就站出来打圆场。说道:“叶先生,何必和一个下人一般见识?他们就是喜欢在背后乱嚼些舌头,不要放在心上。”
“我不会放在心上的。要是每个骂我的人我都放在心上,早就会被他们气死了。”叶秋笑着说道。
“哈哈,那就好。老板还在里面等着呢。我们进去吧。”陈克强笑着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不过,我也并没有说不会追究这件事。”叶秋的脸色慢慢地寒了下来。
转过视线盯着中年妇女,说道:“既然你不肯说是谁传出来的谣言,也就算了。我不是什么好人,更不是什么心胸宽广的男人。不会在听到别人辱骂我和自己的母亲时还无动于衷。你肯定很喜欢说话吧?以后一定会过地非常痛苦。”
“你什么意思?中年女人瞪着眼睛问道。
“小白,让她以后再也不能说话。”叶秋声音森冷地说道。
他知道,小白能够有一百种方式让这个女人以后不能说话,外人却没办法找出端倪。即便是警察也没办法把责任给推到自己身上。
“你敢。”中年妇女见到叶秋动粗,干脆也使出了泼妇本能,伸出粗胖的手指指着叶秋骂道。
啊!
她的话音还末落,小白就已经伸手掐住了她的下巴。然后手指在她的喉咙间点了点,她便疼的在地上翻滚起来。手捂着脖子,啊呀呀地叫着,却没办法说出话来。
“这是谢家。还请恪守做为一名客人的本份。”陈克强见到叶秋这么嚣张跋扈,脸色也变地难堪起来。
“谢家?这个我当然清楚。我在自己的家里教训不懂事的佣人,有你这个佣人说话的余地?”叶秋知道陈克强在谢东贤身边扮演的是什么样的角色,也极其的讨厌他的为人,所以说话就比较犀利伤人,一点儿也不给他面子。
“你——”陈克强气地脸上的胖肉抖动个不停,像是甲状腺激素过多一样。
“记住你的身份,你和她一样,也就是个佣人而已。带路吧。”叶秋指了指前面,说道。
陈克强终于再也没办法笑出声了,冷冷地盯着叶秋,镜片后面的眼睛里闪着寒光。声音阴沉地说道:“你要记住,谢家并不是你的谢家。”
“难道谢家就是你的谢家?”蔡伯反驳着说道。“少爷还有机会,你们姓陈的也就和我这老头子一样,只能做一辈子佣人。你爸陈基是,你也是。”
蔡伯说话更毒,直接把陈家父子俩给拉到和自己一个档次上去。他本人又是叶秋的佣人,所以,他们自然也就比叶秋差上好几个档次。
而且,蔡伯说地也是事实。即便陈克强想反驳也无从说起。他父亲陈基当年是谢老爷子的管家,他现在又是谢东贤的管家。不正是一辈子的佣人吗?
陈克强吃了个闷亏,冷笑着也不再说话。率先跨进了大门,身后的地板上那个中年女人还在凄历地叫喊着。
叶秋知道,以小白的手段,她至少要痛够一个月才行。就算自己说杀了她,怕是小白也会不折不扣的去执行。
叶秋从蔡伯的口中知道,当年母亲谢意如返回谢家的时候,深受这群毒舌妇的侮辱气闷,现在就当是先替母亲收点儿利息吧。以后自己如果能够接管谢家,把这群多嘴多舌的女人全部都打发了了事。
叶秋抬眼看了看这古老的主宅,心里轻轻叹息,说道:“我们进去吧。”
几人进屋的时候,谢东贤夫妻,谢意和谢欣姐弟都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到叶秋进来,都投来恶意的眼神。
“你来干什么?”谢东贤双手捧着茶杯,冷眼看着叶秋问道。这是他们见面的第一句话,不带一丝人间的感情。
“回来看看。”叶秋也不待他们邀请,自个儿坐在了他们对面的沙发上。当然,他也知道,这些人是不可能邀请他坐下来的。
“回来?回到哪儿?叶秋,原本看在你妈的份上,我也不会对你不管不问。可是有些事你做地太过火了,谢家也自然就没有你的位置了。”谢东贤板着脸说道。
“看在我妈的份上?”叶秋听到这句话忍不住想大笑出声。“你什么时候会看在我妈的份上了?你把我妈当什么了?那么多年的监禁看守,你什么时候把她当做妹妹了?谢东贤,收回你那恶心的伪君子面具吧。没有人需要你的可怜和同情,我来不是要看你脸色的,而是要告诉你们,我要回谢家了。我回来了。”
“你说回就回?谢家什么时候轮到你当家作主了?滚出去。来人,把他给我赶出去。”陈婉华看到叶秋出言不逊,指着他骂道。
叶秋冷眼看着这些人,说道:“应该滚出去的是你们吧?那么多年的帐,我们今天应该要算个清楚了。”
“什么帐?”
“先算金钱帐吧。”叶秋说道。“谢家有我三分之一的财产,这是外公临死时分给我妈的。现在,我来取回我妈的那份家产。”
谢东贤眼神锐利地看着叶秋,说道:“是谁告诉你谢家有你三分之一财产的?谁能够证明?为什么我没有听说过?”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问。”叶秋从口袋里掏出那张从二舅谢东升哪儿得来的遗嘱,冷笑着说道:“白纸黑字,你难道还想抵赖?”
谢东贤看到那份遗嘱,就觉得思维一片空白,头痛欲裂。
自己苦心搜寻而不得的第四份遗嘱,为什么那么容易就到了他手上?
还是说,那份遗嘱早就被谢意如带走了?可是当年自己也曾派人去她哪儿找过,根本就是一无所获啊。
难道,当真要把谢家三分之一的家产分给这个无赖?
谢东贤一家子还没有从这个打击中恢复过来,耳朵边又响起了叶秋的声音。
“对了。还忘记告诉你们。二舅把他那份遗嘱也转给我了,这是他的转让书。你们要不要看看?也就是说,现在,我一个人拥有谢家三分之二的家产。”
睛天霹雳!绝对是睛天霹雳!
谢东贤彻底的懵了。呆若木鸡。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