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鬼阳刀,连起三起腥风血雨,无影门换了主人,搅得阴界不得安宁。
这些事,似有一只无形的推手,就这么一下一下地,走得越来越深,而一种不安和恐怖,却是弥在心间,让我无法释怀。
老钱见我心事重重,说:“有些事,也不全是我们的事,是别人挑事。”
我说:“根子在工程,一切围着工程,出了这些事,我们现在是进亦难,退更难,只能乞求不要出太大的乱子了。”
我真正的心思,却是被管灵道给说中了,要想永远太平,只能压住鬼阳刀。青山道长安排的机缘,却真的如鬼使神差一般,错过了,或许机缘机缘,还是没到吧。
一路欠下许多的心债,红衣子,灵猫,李清,塌了的鬼灵洞,还要复原的月光林,娇柔多情的欲花池,还有这痴痴等待的桃花林,这一些,涨在我的脑际,而我,却是不知接下来还会有什么样的劫难。
我和老钱心事重重地朝前赶路,南蛮子这样一闹,不知还会出什么事。
倒是三起血案,还真的给我惹来了事。
管灵道怀揣玉瓶,急急而去,没有去别的地方,而是直奔了塌了的鬼灵洞,还有已然荒草连天的月光林,并再次悄悄地光顾了无影门门前。
管灵道像个白色的幽灵,却是黑沉着脸。这家伙,这样忙慌,做什么?
塌了的鬼灵洞前,阴风绕树,一片惨然。
管灵道飞身盘起,掏出杨柳枝,四下轻点,陡地白雾聚合,如烟如渺。
白雾之中,管灵道盘旋而下,闭目跌坐在其间。
杨柳枝轻轻划动,雾绕枝条,管灵道嘴内念念有词:起灵冤鬼尸身,随我赴得法门,齐齐听令而聚,不可妄动魂灵。
突地杨柳枝舞起如花,白烟狂乱而随动。鬼灵洞前,竟是多了具具骇人的尸体。尸身已然干瘪,黑沉沉堆在一起,阴风穿行其间,但却是四下里寂然无声。
这些尸身,都是当初南蛮子和风尘居在此和灵妙然恶斗时被鬼阳刀伤了性命的阴鬼,鬼阳刀只能取得性命,却是无法化得阴身。
这诡异的老道,却是重新将这些尸身钓起为了什么。
阴界素有钓尸一说。这不是正灵所为,都是邪道为了达一某种目的,将死去的尸身,再度做法钓起,这些尸身,已然失了魂灵,在邪道的法力下,可听任其指挥,只是一具具干尸罢了。这在阴界也是大忌,一般不是碰到特别大的冤曲或是什么特别大的事情,要呈堂证供,不会启动,毕竟,动阴乱灵,是阴界最忌讳的。
管灵道于怀中掏出符纸,飞身四顾,齐齐地贴在了尸身上,符纸上得尸身,牢牢地贴紧。管灵道突地轻划杨柳枝,符纸上隐有白雾催动,尸身突地如活了一般,竟是齐齐地站立,僵硬而黑沉。
杨柳枝再次轻摇,尸身随枝而动,竟是排成了长长的一列,站在了管灵道的身后。
管灵道咧嘴一笑,似有得意之色。
杨柳枝轻动,尸身随了管灵道一起前行。
话说这不是常说的赶尸。赶尸是赶尸体,不是赶尸身。一个体,一个身,那是有大区别的。尸体包含了死者的全部,还有魂灵和血肉,而尸身,只是一个空壳,也就是能看到死者生前的模样而已。赶尸体,一般的道法高明之士,都有这样的法术,我国以南部为最盛,法术也最为高明。而赶尸身,却不是一般的人所能做的了,因为这超出了一般的道家法术的范畴,是要把全然没了魂灵肉血的尸身启动,说白了,这全靠做法之人的法力催动,尸身完全只是一个道具而已。
幸而是在夜里,也还好是在荒郊野外,要不然,这齐队的尸身跟在一个老者的身后浩浩荡荡,那不把人吓死才怪。
这一队的尸身在管灵道的催动下,直奔了城址山头。
四下里黑影晃动,管灵道高祭杨柳枝,又是法力催动,月光林再起具具尸身,一并加入了队伍,黑压压一片,阴风吼叫,影动如阵。
到得无影门前,离得很远,这老道还是有些忌惮的。只是将离得远的一些散乱尸身收入,并无惊动,看得出,这老道的心是极细,这不知是个什么计划,他是细细地想好了,每一步,都是走得异常的小心。
浩浩荡荡的尸身,在了管灵道杨柳枝的催动下,一起到得一个空旷之地。
管灵道突地停下,脱下白袍,内中竟是一片黑沉。
白袍舞起,瞬间涨大,如一叶大帆,飘在半空。
管灵道杨柳枝再次轻点,尸身如叶,齐齐地飞上了白袍。管灵道也是一跃,上了白袍,径直朝了南而去。
这是要到正灵门呀。
还离正灵门有段距离,管灵道和一队的尸身齐齐飘落下来,哗然一响,袍散又飞至管灵道的身上,尸身还是一片黑沉,带着符纸,列队成形。
此时的管灵道,又是催动尸身列队向前,到得正灵门前,高声叫道:“有道人密事奏报尊主。”
正灵门管门鬼一看眼前这阵势,也是一惊,一个白衣老道,却是催了一大队的黑尸身在门前。忙忙地上报上去。
瞬间,门大开,正灵门一群人出来。
当头一人,须发皆白,却是一袭青衣,道骨仙然。
管灵道一揖说:“大护法近来可好,有密事奏报。”
当头的是正灵门大护法青吟。
看了管灵道这阵势,眉间似有一皱,清声说:“原来是管灵道呀,你不是我门之人,所报何事呀?”
管灵道说:“阴界大事,也是贵门正伤心之事,容我进去,和尊主一起说清了。”
“有什么话,我请尊主出来说。”看来这大护法还是防得紧,也是因正灵门一直还没有完全地强大,所以小心成了习惯了。
少倾,一群人簇拥着一位中年人出来了,宽脸高身,气度不凡。正是正灵门现在的尊主。
管灵道见得,立马上前,“见过尊主,老道一路艰辛,终于得见尊主,尊主呀,阴界大难呀!”
这管灵道真不简单,说哭就哭,竟是在尊主面前大哭了起来。
一个白衣老道在前哭得伤心欲绝,而一队浩浩荡荡的黑尸身在后压得阴风惨惨。
尊主有气度,上前一扶管灵道说:“不管是谁,到得我门,有话只管说,都不会责怪的。”
看来正灵门还是气度不一样。
管灵道止住哭,用了手一指身后说:“老道法术弱小,不能救阴界于水火,只能将这一众冤死的尸身带了来,这都是三起血案的铁证,是鬼阳刀造下的孽,尊主也应听说了。而这一切的根源,却是那正灵使者不分好坏,刀了鬼阳刀,送到无影门,老掌主血身惨然,南蛮子夺位自称掌主,鬼阳刀被其作为本门的法器,到处搅得阴界血雨腥风,我是苦力相救,无奈法力弱小,打之不过,今来尊主这,特禀明事由,还望尊主与阴界作主。”
这管灵道连哭带说,把个事情说得是他一人在救阴界,因不力,特来求尊主作主。
尊主望了一阵的尸身,脸上也是一片的惨然。
转头对了大护法说:“先将这一众的尸身安到空灵门吧,唉,总得有个窝暂安,后事待我们商议再说。”
又对了管灵道说:“道长辛苦了,与我进来,我们再做打算。”
大护法依言做法,一队的尸身齐齐飞入空灵洞。
管灵道随了尊主及一应的随从进了正灵门,此时,管灵道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黑脸上只那么一瞬,却是得意得很。
正灵门闭门苦修,这些年也还涨得些气势。但比之无影门,还是显得重击之后的恢复阶段。
管灵道入得正灵门,与尊主及大护法坐在一起。
管灵道的眼泪又是下来了,哭泣着说:“正灵使者我是后来才知,也不知是不是门里所立,但这使者,和风尘居一起成了鬼阳刀,而后又帮南蛮子夺了老掌主之位,现在正在无影门大受尊敬,这样下去,我怕阴界永无宁日了。”
一旁的大护法眼睛闪闪烁烁,对管灵道的话看得出还是不全信。但那浩浩荡荡的尸身,却是让人没法不相信眼前的事实。
尊主一脸的凝重:“事出机缘,阴界早传灵刀要现世,不想,这正灵之身却是一凡人所有,唉,如能归得正灵之位,也是幸事,现下听道长之言,我却不知说什么了。早就有报,无影门前血流成河,正灵使者带了南村百姓,还有灵界阴界一大路,去征讨了无影门,让南蛮子得了位,这南蛮子,我是最清楚的,它怎能得位?这些还是小事,我门正为鬼阳刀现世而愁苦呀,前几日青山道长来我门还传青山青城真人口信,说是现在阴界不太平,要我门谨慎行事,还说正灵使者不日会到我门,要我门好生配合。这却是緾在一起,理不清呀。”
管灵道眼中一片亮白,说:“尊主大情怀,确实是说到了正点上,目前所虑,确实是鬼阳刀之事。我来此,也是正为此事和尊主商议呀。”
一旁的大护法突地问:“难不成你有成灵刀之法?”
管灵道刚才哭得呼天抢地,此时却是笑语呤呤,“我一直为阴界奔忙,终于找得灵刀必成的天方,还望我们一起合作,成鬼阴刀,夺鬼阳刀,还阴界太平。”
天,至此,这老家伙的狐狸尾巴是终于露出来了。
这里面,还真的是诡计套着阴计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