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枫手序章
时间是1995年9月14日。
时间像一本神奇的书,有一页被紧紧的粘住了,包裹着痛苦,让人不忍心翻开,但却始终凝固在心里。
“家”的模样还是像记忆中一样,放学后回家的路上,天边翻滚着火烧云,夕阳一半露着脸,一半掩在地平线下面。房子就坐落在红枫林的前面,风吹过,红色的枫叶在玄关前落了一地。
“花子——”妈妈在叫我。我开心起来,背上的书包好像也轻松起来。离玄关还有几米的距离,我就加快速度跑起来。妈妈从窗口看向我,带着温柔的微笑。
“吃饭了哟,花子。”我跑到玄关,带着愉快的心情,喊着问道,“妈妈,今天吃什么啊?”
妈妈的围裙是红色的,手上也是红色的。可能刚刚杀了鸡,我这么想到。那么,房间里的血,也是鸡的血吧?
妈妈把饭菜端上桌来,晚餐的香气弥漫在屋子里。我高兴的拿起筷子。
“妈妈,爸爸呢?”我觉得很奇怪,所以问道。以前都是妈妈做好饭,等到爸爸坐上座,妈妈再跪到桌子底下吃饭的。
“啊,不要紧的。”妈妈今天坐在座位上,露出笑容,为我夹菜,“今天爸爸和妈妈换一下位置,你爸爸在桌子底下呢。”
桌子底下有一个扭曲的人形,像面团一样蜷缩着,血就是从那里流出来的。
啊……原来是这样啊。鸡就是爸爸啊。
这样一来,就安心了,我重新拿起碗筷。
今天的晚饭好香啊。
红枫手 第一章
明海医院的案子过去之后,杨文彬过了半个月之久的平静日子。这段时间严君黎别说出现过,连电话都没有打过一个来。杨文彬在纳闷的时候忽然又想起来,这货好像压根就没有自己的电话。不过杨医师也乐得清静,也就好好过自己的医生小日子,每天坐坐椅子动动刀子。
怎么,总得给他在那种事件以后有点时间缓冲吧。
而且,无论如何严君黎都是个烦人缠人的家伙。杨文彬坐在办公室里看书,可惜一页也没有看下去。
不,闭嘴。杨文彬跟自己脑袋里的声音说。我绝对没有想念那种探案和解谜的感觉。
小护士就是这个时候敲开杨文彬的门的,小姑娘探头进来,表情很紧张,“杨医师,有一位病人急需做手术,是枪伤。”
“枪伤?”杨文彬一愣。
当杨文彬走进手术室,看见手术台上躺着的那个人露出一脸不正经的笑容的时候,心中燃起一股无名火,差点把手术刀插到那人身上。
“杨医师,别来无恙啊。”严君黎就算是光着膀子躺在床上,脑门上全是冷汗,也是一脸欠揍的笑脸。
“别来无恙个头,几天没见你就跑哪挨枪子儿去了?”杨文彬皱着眉,粗暴的扯开严君黎肩膀上胡乱缠着的绷带,下面有一道狰狞的枪伤洇着鲜血,看样子弹片还在伤口里面。
严君黎吃痛咬了一下嘴唇,但很快又笑着说道:“你看你,说的好像我乐意去挨枪子儿一样。这不是为人民服务嘛?”
“贫,你再贫我不给你打麻药了。”杨文彬把眉毛挑起来一副威胁的架势,严君黎只好闭上嘴用眼神表示自己绝不再贫了。
杨文彬从一边桌子上拿来麻药,熟练的开瓶灌药。打了麻药以后,严君黎的感觉好多了,身体放松下来,杨文彬也方便干活多了。两个人都松下来以后,就又忍不住开始说话。
“说真的,你这怎么弄的?”杨文彬轻描淡写道。
“还能怎么弄的,缉毒,没想到毒帮的头儿带着枪,非要在自己被逮之前再给我一枪,这就中招了呗。”
“当警察也真是不容易。”杨文彬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的划开伤口,用镊子探进皮肉,谨慎的取出卡在伤口中的弹片。
“你以为我们当刑警的每天都有那么好玩的谜题可解啊。”严君黎闷笑道,“我们的日常生活可比你想象的无聊多了,什么抢劫、强奸、缉毒……既无聊又危险。不过啊,说到有趣的案子,我这儿倒是正好有一个。”
杨文彬露出警觉的表情来,“怎么,又想拉我入伙?”
“怎么叫入伙呢,说这么难听。”严君黎嬉皮笑脸道,“这是组织上听说了你的丰功伟绩,特派我前来邀你协助啊。”
杨文彬翻个白眼:“不去。”
严君黎把头抬了抬,找了个更方便看向杨文彬的姿势,眼睛里带着狡猾,勾起唇角说道,“杨医师,你先别着急着否认,先听我讲讲这个案子怎么样?”
杨文彬手里干着活,“嗯”了一声算作回应,严君黎就娓娓道来。
“济青区的红枫园你知不知道?就是一个日本人开办的让中国人游览的日式园林,风景还不错,平时客流量还挺大的……”
“说重点。”杨文彬言简意赅。
“咳,好吧。就在今天,红枫园的枫树底下发现了一具尸体,我因为缉毒工作没有去现场,不过我收到了照片。是一具女尸,从她的皮肤看似乎还很年轻。对,从皮肤看。”严君黎注意到杨文彬脸上的疑惑,继续说道,“她没有脸。准确的来说,她的面部皮肤被高浓度的硫酸毁容,连眼窝都烧凹下去了。”
不出严君黎所料,才讲了几句话,杨文彬就忍不住追问道,“死因呢?”
“尸检报告还没有出来,但十有**是失血过多。这个被毁容的可怜女人身上至少有七处刀伤,虽然都不致命,但是加在一起再加上硫酸毁容,那就必死无疑了。”严君黎叹口气,“不过很有意思的是,当我拿到这个案子的照片的时候,我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另一件案子,二十年前的一件老卷宗。”
“什么案子?”杨文彬立刻问道。
“诶——?”严君黎却不继续说下去了,挑起眉毛阴阳怪气的问道,“是谁二话不说直接了当的说不去的?你不去就不去嘛,既然不愿意去,还问这么多细节干什么啊?”
“你——”杨文彬现在是真的很想拿手里的手术刀直接把手术台上人的脖子抹了,反正这地方都死过一个人了,不差第二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