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蔺秋的规划,水渠在快速的建造着,所需要的石材被一车车的运来,堆在打谷场上,而打谷场另一边,原本用来堆放谷物的仓库里,几个木匠正按照图纸做着一个又一个古怪的零件。
张德儿站在田边的一个小土坡上,看着那逐渐成型的水渠,心中是对那传闻中的女状元孙氏的浓浓敬佩,单是这水渠的铺设就有如此多的讲究,石子、沙子、泥巴……一层又一层的,最后还要一层青石板,这样才能防止水份在水渠里就渗入土层,大梁国以前挖水渠可从没这些讲究,不愧是差点当上女状元的人。
他可不认为这些是蔺秋自己想出来的,这段时间他出于好奇,小心的从几个嬷嬷那里打听了蔺秋在家中的情况,身体不好,每日只能在房里呆着,连风也不能吹……就这样的一个孩子,能知道水渠怎么挖,能画出那么精巧的装置?
想到皇后娘娘对自己说的话,张德儿微微皱了皱眉头。
“等太子妃回宫来,再把这水车的图纸献给皇上。”楚皇后看着那图纸,双眼都在发光,很显然楚皇后也看到了大梁国耕地面积大幅度增加的希望。
可是为什么不快些把图纸献上去呢?皇后并没有召太子妃回宫,也就是说,太子妃很有可能在田庄里住到水渠开挖完毕才走,那至少也要一个月,这么长时间,要是把图纸献上去,可以多种好多地了。
难道说……
张德儿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不管皇子还是太子娶妃,最看重的通常都是家族势力。要说蔺秋的娘家,在大梁国也算是数一数二了,虽说蔺大将军是个孤儿,可是有从龙之功,又是今上的救命恩人,领了全国过半数的兵马,两个儿子也是战功标卓,就连三位蔺夫人也都是大梁国赫赫有名的。
只是,娘家再有势力,蔺秋也有一个致命伤,他是男子,不能为天家延续子嗣,现在有皇上压着,又有蔺家这个后盾,一时之间不会有人不长眼的跳出来说三道四,可是时间久了呢?难保不会有人弄点幺蛾子出来。要想蔺秋以后能顺利的登上后位,光是皇室和娘家的支持也许不够,可如果有功于社稷呢?
原来皇后娘娘竟然这么支持太子妃吗?张德儿想到这里心中一凛。
最近不少人在下面走关系,想把女儿送到宫里去,做女官甚至做宫女都没关系,最好是能分到景琉宫去。如果不是蔺家实力雄厚,怕是朝堂上请太子娶侧妃的奏章要堆成山了。
其实也不是没有,就在前几天,户部左侍郎赵冉就上书,说民间因为太子娶了个男子无法延续皇家血脉而担忧,请太子尽快娶侧妃,早日诞下子嗣以稳民心。这事皇上直接压下了,赵侍郎也没再上书,因为第二天他就一直请病假在家,听说是早上起来发现头发、胡子、眉毛脱了个精光,现在一张脸看起来就像个鸭蛋似的光洁溜溜的。
张德儿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来,这肯定又是蔺家那个土匪出身的二儿媳妇梅氏做的,话说这是第几次了?上次吏部右侍郎黄茂弹劾蔺岳杀心过重,每次对敌都一个俘虏也没有,长此以往怕有伤天和。结果第二天他满头的头发全成了黄色,连眉毛都没放过。还有再上次,御史柳潡弹劾蔺敛治家不严,纵容夫人与人打架斗殴,结果第二天起来不仅全身青一块紫一块,象是被人用木棍殴打了一顿,头发还被剃成了桃子头。
这些人心不足的人啊!张德儿摇了摇头,把蔺家弄下去,你们又能捞到什么好?你们是打算自己到边关戍边,还是想推自己人上位?这十几年边关也没有什么大战,就以为带兵是个容易的事情了?也不想想为什么胡国十几年没敢来。
不,或许他们是知道的,只是胡国一向只劫掠,不占领土地,反正死的是百姓,又不是自己,就算是败了又如何,胡国杀够抢够就走了,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写一个自吹自擂的折子,再捞点功劳。
张德儿撇了撇嘴,虽然看不起这些人,但无可否认,朝中这种人可着实不少,也难怪皇上一直让蔺敛在边关呆着,只要不回来,朝中的各种指责就伤害不了蔺大将军,只有蔺敛一直统着兵,才能威慑朝中那些心怀不轨的人。
这么想想,也难怪皇后娘娘一心支持蔺秋。蔺敛是个没有宗庙的孤儿,妻族也只是武林中人,两个儿子虽有战功却与朝中大臣没有瓜葛,即使长媳孙氏的父亲是礼部尚书,终究又隔了一层。如果蔺秋将来当了皇后,梁熙在武将里有了依靠,文官里又能放开手脚。
张德儿想到这里,为那些削尖了脑袋往景琉宫送人的大臣们拘了一把同情的泪水,你说,这些人怎么就这么笨呢。
天色渐渐的黑了下去,挖水渠的人也开始收拾工具,打算回去了,张德儿也从山坡上走下来,打算回庄子去,就听一阵马蹄声传来,扭头看去,只见梁熙一马当先,领着十几个护卫从山路纵马疾驰而来。
“太子殿下。”张德儿站在路边恭敬行礼。
“张德儿,你怎么在这里?”梁熙拉住马,笑眯眯的说。最近他白天带护卫上山打猎,晚上和几个护卫头领玩投壶喝酒,心情好的不得了,见到谁都笑眯眯的。
“奴婢在此等候太子殿下。”张德儿抬起头望着梁熙,在心里叹了句,就算是绣花枕头,这太子殿下光看外表也实在是很能唬人,不仅长得英俊过人,身板又经过一年的锻炼,份外的挺直,不知道的说不定以为是哪个边关小将呢。
“哦?有什么事吗?”梁熙挑了挑眉。
“是,李太傅中午已到田庄。”张德儿低下头,生怕自己会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什么?!”果然,梁熙一听这个消息立刻大喊了出来。“太傅怎么会跑到来的?!”
张德儿继续低着头说:“是皇上命太傅来为太子殿下上课。”
“天啊……”梁熙的表情顿时变得比哭还难看,好不容易开心了几天,又要面对那个黑脸太傅了吗?他左右张望了一下,不知道现在跑是否还来得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