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多日的赶路,几乎所有人都快精疲力尽了,就连陈繁这个经过边军多年锻炼的人,也感到了疲惫。
或许有人会觉得奇怪,骑着马,坐着车怎么还会疲惫?问题就在于大梁国的地形。
大梁国多山,几乎有一半的国土全是纵横交错的山脉,以大梁国现在的生产力,要在山上修筑平坦的山路完全不可能,一般人如果要出门,北方通常会选择骑马或者驴子,南方则选择乘船,因为马车在山路上摇晃,真的能把人的骨头都给晃散了。
从赶路的第四天开始,蔺秋就变得蔫蔫的,虽然他没有说,但是几个嬷嬷从他越来越苍白的小脸上可以看出,再这样赶路蔺秋的身体就要支撑不住了。
第八天的晚上,因为错过了宿头,不得不在一块山间的平地过夜。
从京城到北陌县要走上近一个月,自然不可能不带帐篷,不过帐篷厚重不能多带,一共也只有两顶,一顶住的是梁熙和蔺秋,另一顶给了李太傅,剩下的人只能睡在车里。
山间过夜最怕的是遇到山匪或野兽,不过有了苏烨这个机关和阵法大师,能摸进营地的人或兽就少之又少了。
陈繁看着几个“护卫”在过夜的营地附近走来走去,东丢一块石头,西放一根木头,还有的人在挖坑,更有人似乎在树上、山石后面、草丛中等地方安置了什么东西。陈繁看得出这是某种阵法,身为一个武将,他只学过战阵,这种机关阵法却少有涉猎,不是他看不起机关阵法,而是实在找不到人来教。
在大梁国要想学会一门手艺很简单,可是要想把这门手艺学精了,却是千难万难。
就像苏烨这样的高手,选徒弟首先身家必须清白,其次人要老实、孝悌,最后还要聪明、好学、肯吃苦、有耐心、有恒心、有毅力……要放到现代,有学生这么听话好学,那老师做梦都得笑
醒,到了苏烨这里却只能做个记名徒弟。
记名弟子头几年几乎不传授任何东西,师傅平时做事的时候你可以看,学懂多少凭本事。几年后如果还算满意,会教点入门的东西,回答几个问题。再几年之后,如果实在满意了,才会考虑是否收徒。而且,就算是收入门下,也不是把所有技艺传授给你,还要看表现……
难吧?可就这样,每次能学到一点东西,这些记名徒弟还是感激得不行,就连那个快七十岁的老徒弟,对着年纪只有自己一半的苏烨,也是万分恭敬,简直当再生父母一般。哪里象现代社会的学生,不仅骂老师,甚至动手打老师的都有。
话题扯远了,回到山间的空地上。
虽然离北疆还有些距离,可是已过中秋,山里的夜晚还是比较冷的。帐篷前的空地上燃起了一堆篝火,旁边则搭了两个简陋的石灶,两个杂役正在做晚饭,而另一边,邢嬷嬷用一个小泥炉正在给蔺秋熬野鸡汤。
野鸡是梁熙打回来的,在所有人都疲惫不堪的情况下,梁熙居然精力越来越好,不仅没有丝毫的疲惫感,甚至精神比在京城时还要旺盛。
“秋儿,晚膳后我们玩那个黑白棋吧~!”梁熙一脸兴致勃勃的望着蔺秋。
这几日,为了让梁熙每天晚上乖乖的呆在客栈里,蔺秋又教了他一个新游戏,就是反转黑白棋,这个比五子棋要简单,一下就把梁熙给吸引住了,每天晚上都到处找人陪他玩,可惜就连陈繁也以疲惫为借口不肯陪他玩。
对此陈繁表示,如果只是玩上两三盘还行,谁愿意一晚上不停的对着那翻来翻去的黑棋和白棋啊,尤其是梁熙还精神十足的恨不得玩通宵。
蔺秋还未说话,刘嬷嬷一闪身挡在梁熙面前,态度很“恭敬”的说:“县令大人,夫人连日赶路很是疲惫,还望县令大人能够体谅夫人,到一边自己玩耍去吧。”
梁熙:“……”
自从出了京城,大家改口称呼他为“县令大人”之后,他感觉自己的地位似乎也从“太子”直线下滑到了“县令”,虽然以前就没什么地位,现在就更是毫无地位可言了。话说这位嬷嬷,你那一脸嫌弃的表情也太明显了吧。
不过梁熙可不敢和刘嬷嬷呛声,前几日他可是亲眼看到,这位嬷嬷一记手刀,把客栈里养的一条大狗给直接劈得吐血而亡,就因为那只大狗对着蔺秋乱吠。
梁熙没办法,只好出了帐篷去找陈繁。
陈繁看了他一眼,说:“这夜晚光线也不好,风又大,县令大人是想坐火堆旁边下棋吗?”
梁熙一想也是,那棋子是用小木片做的,风太大是容易吹走,不过他想了想,说:“那我们进帐篷里玩吧。”
这次陈繁没有拒绝,把梁熙给乐坏了,连忙拉着陈繁就进了帐篷。
帐篷是圆顶的,用竹竿和木条搭成,上面铺的是打薄了的皮子,直径大约有六米,分里外两间,中间用薄纱隔开,里间睡觉外间放了一张长案和两张椅子,长案旁放置了高脚的灯盏,可以用膳或者写字看书。
陈繁一进帐篷,就见纱帐上隐隐绰绰的一个人影,瘦瘦小小的一个,似乎坐在矮塌上一动也不动。
正在外间收拾东西的刘嬷嬷差点被梁熙给气晕过去,居然就这样带了个外人进帐篷,虽说这陈繁的身份她已经查了个底掉,知道是个可以信任的,可也不能随意的带到帐篷里来啊。
她这边还没开始发作,就见梁熙急急忙忙的拿出黑白棋放在案上,对着里间喊道:“秋儿,来看我和陈……师爷下黑白棋,今天我肯定能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