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荻开车走了一个多小时,来到群山丛中。远远看去,一户农舍矗立在山间,她把车开到农舍大门前,传来一阵狗吠声。
郝荻拿手机查看北斗卫星地图,确认他们要找的就是这户人家。
从外观看,农舍院落整齐,窗明几净,法医小张不解道:“郝姐,这能是王晟父母的家吗。”
郝荻一下车,就被这的景色吸引住了,她四下观望着,发出感慨:“这儿群山环绕,满目绿色,山清水秀,空气新鲜,多适合养老呀。”
“王晟的父母,怎能住在深山老林里。”
郝荻笑着看小张,看这山间农舍的外表布局,再看四周被修整过的环境,也只有王晟这样背景的父母,才有资格住在这里。
狗吠声越来越大,传来一个女人呵斥声,狗随之止住了吼叫。
“谁来了。”院落大铁门里,传来一个女人的询问声。
“我们是洪北公安分局刑警队的。”
郝荻看到大门旁有一个摄像头,她掏出证件,展现在摄像头前。稍许,贴门上的小窗户开了,一个年近六旬的妇女,从里面向外打量着:“你们找谁呀”
“阿姨,您还认识我吗”
郝荻把她那张标志性大肥脸送过去,表明她是王晟的高中同学郝荻。可以看出,院内的妇女虽然面露微笑,但丝毫没有放松警惕,她打开房门,仍警觉地上下打量郝荻。自语:“看你好像有点面熟,里边请吧。”
郝荻和小张走进院落,郝荻边走边聊,询问他们怎么把家搬到山里来了。
“年龄大了,喜欢清静。”此人名叫索伊,是王晟的母亲。
郝荻还要往里走,抬头看见王晟的父亲王任维,牵着一条大狼狗站在房门口。老人鹤发童颜,精神抖擞,说话的声音底气很足。
“来客人了。”
“是晟儿的高中同学。”索伊介绍说。郝荻与王任维打过招呼,一行人走进屋里。
这是一个装修装饰古色古香的房间。清一色的仿古家具,客厅一角摆放一张大桌案,上面摆着文房四宝,墙上挂着字画,一看就非等闲之辈的居所。
小张一进屋,便被室内的装饰陈设震住了。索伊让座后,洗了一盘水果送过来,再一次询问郝荻的名字,并直接问郝荻:“你俩来有事吗。”
小张刘姥姥初进大观园般,眼色在房间里扫来荡去的看着新鲜。郝荻也没觉得索伊的追问不够礼貌,她暗自琢磨着该如何说明来意,才不会惊吓到二位老人。
“阿姨,您最近跟王晟联系过吗。”郝荻以拉家常的方式做了开场。
“晟儿最近……说是太忙,没时间回来。”索伊好像对郝荻的话早有准备,但还是显出一丝惊慌。
王任维在院子里拴好大狼狗,走进屋里前,有意咳了一声。他批评索伊,根本不管是否有外人在场。“你呀,凡事总喜欢遮遮瞒瞒的,有什么实际意义吗”
索伊显得很尴尬:“王老,晟儿的同学在,你看你。”
“正因为是晟儿的同学,我才要及时纠正你的错误。小郝,你是特意来家里的吧。”
郝荻被王任维的直率所引导,她也不想再绕弯子了。
现如今,人们的生活水平普遍提高了,特别像王任维这样的,怡情于大山深处的田园隐士,更难从外表看出实际年龄。他的直率,令郝荻和小张惊讶。
“你在什么地方工作”王任维看到小张背的器械箱,首先要知道她们的职业。
“洪北区公安分局。”郝荻说。
“郝姐是我们的刑警队长。”听到小张这句话,王任维不觉中皱了一下眉头。“刑警队长……年纪轻轻,就能担此重任,不简单呀。说吧,找我什么事。”
郝荻刚要说话,索伊急忙抢话说:“郝荻没说找你,他们是……是……”
“晟儿一晃半个多月没回来了,而且一点消息都没有,刑警队长还带人来家……”王任维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小郝,王晟不会出啥事了吧”
郝荻和小张目光相对,低头不语。
索伊急于打破僵局,问小张:“这位小姐,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阿姨,我是郝姐的同事。”尽管小张自己都能闻到,满身的消毒水味道,她还是故意隐瞒下自己是法医。
索伊的眼色有些凌乱,明显的慌了。“王老,你看……”
王任维已经预示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他扫了一眼小张背来的箱子说:“你们找我们有什么事情。”
“提取二老的血样,做dna鉴定。”
郝荻话音未落,王任维突然咳嗽起来,而且越咳越严重,索伊把水杯递给王任维,关切道:“王老,您不要紧吧。”
王任维喝口水,平静了十几秒,他急于了解情况,也顾不得含蓄了。“小郝,问题严重吗”
郝荻一点头。
“能……能向我们透露一些吗。”
郝荻摇头。
传来了王任维的喘息声,他低头沉思片刻说:“好吧,我们积极配合你的工作就是了。”
王任维撸起胳膊,等待小张打开箱子,为他抽取血样。
索伊突然急了。她说:“不行。在没得到晟儿的确切消息以前,我们不能……”
“让开!”
王任维一声断喝,郝荻和小张吓了一跳。
索伊没被王任维的愤怒,或者叫暴躁所左右,她执意阻拦给王任维抽血。
“你给我让开。”王任维竟然动手推开索伊,险些把索伊推到。索伊害怕了,躲到一边。王任维气喘吁吁坐下来,喘息平静后,伸出胳膊说:“来吧。”
郝荻示意小张可以动手了。小张打开箱子,拿出酒精做自我消毒,然后戴上手套,拿过一次性注射器,做好了抽血前的准备。
索伊见王任维的情绪平复下来,她哀求说:“王老,你年纪大了,不适合做这个,要抽就抽我的血吧。”
与其说是哀求,倒不如说索伊在坚持自己的主张,她撸起胳膊走过来。
王任维被气得浑身颤抖,手指索伊怒斥道:“你……你……你……要干什么!”
王任维一头扎在沙发上,昏厥过去。
索伊大惊失色:“老王!”
真正让小张开眼的,是王任维突然昏迷后的情景。
她和郝荻把王任维平放在沙发上,准备做人工呼吸,索伊竟然从卧室里推出一个精致的急救车,心脏除颤仪等各种尚未拆封的进口急救设备一应俱全。
索伊犹如训练有素的医生,动作迅速且有条不紊的对王任维实施抢救,还不忘叮嘱郝荻说:“马上通知市中心医院干诊科,派车来接王老入院治疗。”
郝荻自认为见过大场面,还是被眼前的一切给惊着了。她按索伊的吩咐,拨通中心医院干诊病房的电话,只说出王任维的名字和基本情况,对方马上让郝荻把电话交给索伊,电话遥控指挥抢救。并在最短的时间内,一个由心脑血管专家组成的急救组,乘坐救护车,来把王任维接走了。
郝荻驾警车在前面开道,救护车灯光闪烁紧随其后。
两台车一路通畅,来到市中医医院,医生护士包括院级领导们,都早早等候在门口,救护车一到,人们蜂拥而上,推起急救车便往急诊室跑去。索伊跟着急诊车跑出几步,见郝荻和小张站在那里,急忙返回来叮嘱道:“郝荻,你们千万别走呀。”
郝荻以为索伊要把责任推到他们身上,急忙解释说:“阿姨,我们并没说什么,这都是老人家自己……”
“我不管你们说没说什么,在他三个女儿到来之前,你们绝对不能走。”
索伊态度近乎蛮横,执意让郝荻和小张留下来。
“阿姨,这是为什么呀”
小张对索伊产生反感,有些话郝荻不能说,她必须要说。
意外效果出现了,还没等小张作出辩解,索伊亮出了谜底说:“我总该给他的女儿们一个交代吧。”
郝荻一下子明白了。
从她第一眼看见王任维,就认定索伊和王任维不是原配夫妻,两人年龄至少相差二十岁以上,结果,发生了这个意想不到的事情,也验证了郝荻的猜测,她暗暗给自己点了一个赞。
索伊站在那里,几乎就要抓住郝荻的胳膊,怕她转身离开,郝荻就溜掉了。
王任维正在急诊室抢救,索伊为了留住她们,不肯进去陪护。郝荻向她做出保证,她才一步三回头走向急诊室。
小张认定索伊要跟他们要说法。
郝荻虽然心里没底,表面还要做出个样子给小张看。她吩咐小张去跟急救人员打声招呼,给老人抽血时,顺便把她们需要的血样带出来,免得再让老人家遭一次罪。
小张走向急诊室,郝荻打电话向丁局长汇报,出了这种事,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