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江一凝再去上班的时候，感受到了空气中的异样。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纵然她自己知道自己清白如玉，但别人看她却是驴屎蛋上下霜，装出来的白。
宋美琳中午因为提结婚的事受挫，知道宋一哲心里的结其实还在江一凝的破船上绾着。
恨和诅咒都是因为放不下。
真要是当江一凝是空气了，根本不是这样的状态。
一想到这里，宋美琳就恨不得撕吃嚼碎江一凝。
她为宋一哲付出那么多，宋一哲还是不想和她领证，不就是江一凝这个烂梗在吗？
王国强是个老狐狸，不动声色，只在暗处放箭伤人。
那副科长刘耀却是个喜形于色的大嗓门。
上午的事，他早憋不住了。
下午一被宋美琳端茶送胸抛媚眼话里话外一蛊惑，就意气用事蹿到了江一凝的办公室。
“江科长，想请教你个问题。”
说是请教，那挑事的恶劣态度却已昭然若揭。
江一凝去接饮水机的水，不瞅不看不答不应，连对方放屁的资格证都不给颁发。
刘耀气得右眼眨得更快了。
这成年人的毛病，他非说是娘胎里带来的。
眨得人想把眼皮子用钉书机给叠起来钉住。
“江科长，茅坑里的石头你见过吗？”
刘耀不识好歹，又道。
江一凝忒的一声笑了。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脏东西，我要还是装看不见，那不得被人笑死？”
刘耀没料到江一凝的回骂如此直接，装不下去了。
“江一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就仗着背后的金主在作威作福吗？
裤子一脱，提个副科！
你以为你不是这个轨道上的人！”
江一凝饶有兴趣地听着，野生眉眼往上挑了挑，唇瓣轻启，“刘副科长，你这裤子是什么时候脱的？怎么到现在也没把副字去掉呢？
是脱相太难看？还是脱了后的相太难看？”
“你！你……”
刘耀一急，不仅右眼狂眨，嘴巴也急速地打起麻花结来。
口吃得让人半边脸发麻。
宋美琳在外边鬼头鬼脑地走来走去，打探着江一凝丢盔弃甲的点，好上去再踩上一脚。
江一凝瞄了一下，抓起杯子就往外泼去。
她刚刚接了饮水机里的热水。
水流汇成一股银烂的抛物线，直接落到了又扭到门前的宋美琳身上。
“江一凝，你不爽就要公报私仇吗！”
宋美琳身上一热，嚷起来。
“呵！我不过要给你消个毒！你咋呼什么？要是不过瘾，再来一杯？”
“江一凝，你不要太仗势欺人！钱是从你抽屉里搜出来的，你跳进黄河能洗得清吗？
有本事收，就得有本事受！”
“说得好！”
江一凝啪啪啪连鼓了三下掌后，也提高了声音。
“有本事偷，就得有本事受！
不要床上脱得光，床下装狗样！”
听见吵嚷声，科室的人，办公室的人都出来看热闹。
下午，老一去市里开会了。
这下跟没闸门的洪水似的，生怕双方停战。
“江科长，这次你可别再高风亮节主动退出！
都是你太好说话，看把你的男人也抢了吧！”
“美琳，你别怕她！什么科长不科长的！张嘴闭嘴都是骂人的话！根本不配当科长！”
“……”
打着正义的幌子，煽风点火，等着为尸横遍野的结局鼓掌。
江一凝厌倦而疲惫。
她不再发声，握着茶杯转了身，坐回到办公椅前，双手支头，闭上眼睛。
眼前，是她上班第一年的模样。
那时候，她的身边是天真无邪的孩子。也吵嚷，也打闹，却没有一丝世侩。
后来，她参加了江城市的考公选拔，歪打正着地笔试面试第一名。
进了单位，才发现几乎每个人都人前是人，人后是鬼。
好在有家这个避风港，倒也能咬牙坚持着。
可现在呢？
不敢回忆这些日子的经历，怕泪水决堤成海，把自己淹死在里面。
熬到下午下班，坐车回到了蓝湾。
江红比她早回了半个小时，正在厨房里和石中海包鲅鱼饺子。
提了提精神，洗手进去帮忙。
却被江红赶了出来。
“女神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乖乖坐着等投喂。”
石中海扭头看了她一下，发现江一凝眉眼都是疲倦的，心疼的眼神外溢。
“你先在沙发上歪一下，等下好了再起来吃饭。”
“那我去剥蒜吧。”
说着，不顾江红的小胖手推她，去菜筐里捞了两朵蒜，坐餐桌旁剥起来。
待会儿吃饺子，若不能再来一瓣蒜搁她碗里，江红的小嘴巴又该嘟起来了。
分工合作，饺子倒是很快做好了。
几碗白??的鲅鱼饺子端上了桌，石中海还细心地调了香油碟，香醋碟，香菜碟。
江一凝把一瓣剥好的蒜搁进江红的碗里。
“今晚不许再和我睡一头。”
宠溺地提醒道。
“不！我偏不！今晚我还要不刷牙！”
江红一只小手拿起一瓣蒜，直接扪进嘴里不说，还口齿不清地立即抗议。
“语言的巨人。”
江一凝嗔她道。
吃蒜是真的，闹着和她睡一头也是真的。不刷牙却是真己给自己头上扣屎盆子。
“待会儿吃完我和大家商量个事。”
江一凝闲闲说道。
“我双手表示赞同！忘了，还有两只脚也要举起来！”
江红小嘴裹着一完整的饺子，呜呜拉拉说道。
石中海不应酬的时候，习惯食不言寝不语。
现在是一天一天被江红带进了食要言寝要语的大沟里。
“万一一凝说的是你不想同意的事呢？比如不让你吃蛋黄月饼。”
石中海逗她。
“啊？一凝，亲姐，你不会这么残忍吧？我答应你以后我一分钟只吃一个好不好？”
江红立刻抬起正顾着扒饭吃的小脑袋，两只小手环住江一凝的一只胳膊，摇晃起来。
“我想从体制内辞职了。”
江一凝就势说了出来。
江红瞪了一下乌溜溜的小圆眼，立刻放下筷子拍起小胖手来。
“好呀好呀！让我和石大哥养着你！你在家只负责貌美如花！”
石中海先是一愣，然后嘴角勾笑，温和说道，“我也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