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健打电话给陈心莲,电话一直响着,却无人接听。
发信息,也没有回复。
林子健凝了凝眉,眉里涌起愁绪。
然后转身又朝楼下走去。
江一凝的门店里。
送走了大部分顾客,总算能喝口水喘口气了。
一抬头,门口还站着一名顾客。
不知是不是瘦的缘故,显得个子特别高。
逆光而站,脸上的光线较暗。
更显得脸色蜡黄憔悴,病态十足。
气质却比普通人好,不俗气。
“你想看看什么?我这里货很全的。”
江一凝把没来得及喝的茶杯放下,走到她身边,微笑着耐心说道。
那女人却并不搭话,背后的一只手慢慢伸到前面,另一只手抬起。
右手捏着的一片刮胡子刀片朝左手腕一刀刀划去。
刀起血落。
噗嗒噗嗒砸着无辜的地面,也砸着无辜的世间。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江一凝冲过去,先伸脚踢飞了那女人手里的刀片,又赶紧去抓她受伤的手臂,抓紧伤口上方,阻止血涌。
“陈……心……莲……”
幽幽一声,人慢慢向江一凝怀里倒去。
地上的刀片沾着血渍,发着寒光。
江一凝鬼使神差地想用手去捞。
人间再好,下辈子不来了。
女人在她这里莫名自杀像是推倒的多米诺骨牌,引发了蝴蝶效应。
这一刻,江一凝凄然而笑,忘却一切。
她捞到了刀片,也对准了自己白皙的手腕。
“一凝!不要!”
像是她踢飞刀片那样利落,折回来的林子健一脚踢飞了江一凝划向手腕的刀片。
……
江城市人民医院。
陈心莲躺在病床上,眼睛幽幽看向病房的天花板。
林子健气得不顾了医院的规定,不顾了病人的病情,站在窗边一支一支地抽烟。
江红,江一凝,石中海也在房间。
江红忍了几忍,没能忍住。
她冲到陈心莲床头,怒气冲冲。
“想死就直接从高楼跳下去!”
石中海脸色铁青,江一凝疲惫不堪。
“子健……你过来……”
陈心莲举着受伤的一只手,幽幽召唤着。
那手腕上缠着的白纱布像是符咒,缠得林子健喘不过气来。
不能吼不能说不能嗔不能训,连放屁都得哄着说奶香奶香,这日子,他能坚持不发疯不发狂已经活到天外了!
可今天——
!!!
“你说吧,还要我做什么!”
第一次用生硬的口气和患病的妻子说话。
“你……答应……我,从今以后……再也不要……去见……她……
一次都不要见……
人多……人少……都不要……见……”
“谁稀罕见!一凝!走!”
江红气得要打人了,一把拉过江一凝,要离开这是非之地。
石中海却及时拉住江一凝,不让她离开。
“陈女士,我看你除了有肝病,精神上也应该出了严重的问题!
一凝是我未婚妻,我们和子健都是不错的朋友!
希望你不要仗着自己有病再说些无厘头的话,再做些荒唐影响别人的事!
至于你让不让你丈夫见不见我们的事,这是你们私下要说的话!
不要当着我们的面说!我们不想听!也不喜欢听!
今天陪着子健来把你送医院,考虑的是子健的感受!
而不是你的威胁!
希望你好自为之!也希望你自重!”
石中海一口气说出了憋在心里的话,这才拉着江一凝准备外撤。
“江小姐……你等等……我有两句话……想单独……给你说……”
陈心莲起了急。
江一凝倏然调头,死死盯着陈心莲,一字一句道,“你不用单独说,就当着大家伙的面说!免得说我欺负你!”
“我的命也活不过今年了……以后有的是你和……子健的旧情复燃机会……求求你在我死前,不要让子健抛弃我……我知道他心里一直爱的是你……”
“知道就好!”
江红又抢了话。
“陈女士,我看石老板说得对,你该去精神科挂号了!”
江一凝硬起心肠道。
这一刻倒真是替林子健有点不值!
怎么娶了这样一个疑神疑鬼的女人!
说完,看都不再看一眼陈心莲,径直出了病房。
“一凝!你等等我!”
江红从后面追出来,追上江一凝,啪地朝她脸上亲了一口。
“干得漂亮!你终于敢怼她了!”
江红小圆眼里兴奋又起。
“真是把人要气死!仗着自己有病为所欲为!亏得遇见的是林子健!遇见别人,早不管她的死活了!”
江一凝回应江红。
“林子健这是报应!谁让他当初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背叛你呢!”
江红又想起旧恨,毒舌林子健。
江一凝在她小手窝里挠了几下,示意她不要再提这个话题。
“石大哥,你今天真是好样的!竟然敢说一凝是你未婚妻!今晚我请你吃大餐!”
石中海尴尬地挠了挠方头,脸上露出了未经世道的少年笑。
“我说的是——”
“石大哥,咱们晚上去哪里吃?好好宰这个小家伙一顿!”
江一凝没让石中海说完。
不然,尴尬的就不是一个人了。
三个人去吃东北地锅炖。
实惠干净温馨家常。
说起今天去亡奇村的经历,江一凝的眼尾又潮红了。
“也许,万般皆是命吧。”
石中海想起自己惨死的妻儿,也是声声叹息。
“一凝,说不定孩子福大命大,没有死,被人捡走了呢!
你以后千万不要再有做傻事的念头,万一哪天孩子突然跑你面前喊妈妈呢!”
江红是随口说的。
江一凝却不是随口想的。
她从亡奇村出来后,总有种错觉,她的儿子没有死,他还在世间的某一个角落坚强活着,等着有一天来和她相认。
母子连心。
江一凝笃信自己的第六感不是空穴来风。
被江红一重复,江一凝的生命又从绝望里开出花来。
石中海知道,她们这是和他刚失去妻儿时的状况一样,属于失亲应激症。
总相信亲人没有离开自己,还在这人世间活着。
而真相却是,他们再也回不来了。
石中海没有接话,而是带着江红和江一凝往东北地锅炖方向驶去。
有辆车按着喇叭,并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