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凝心底陡然一沉,人像被抛到了冰窖里。
两秒钟穿好衣服,先于石中海冲出了房门。
怕宋玉昆没看清,又冲到对门查看一番,房间里的确没有江红的影子。
“一凝,别着急,不会走太远,说不定就在楼下。”
石中海阅人无数,看人的眼光还是更毒了些。
“爸,你在楼上等信。”
江一凝不让宋玉昆跟着。
突发事件前,牵扯进来的人越少,越容易把问题处理掉。
江一凝果断阻止了宋玉昆的步伐。
石中海江一凝按开电梯,厚重的电梯迅速下移到了一楼。
“江红,江红!”
出了电梯门,江一凝率先四顾喊起来。石中海却目如鹰隼,四下逡巡着。
今夜有月,亮汪汪的月光摊了一地。果然不出石中海所料,在一处小小的暗影角落,刘含烟正抱着江红团成一团。
刘含烟被惊动醒了,江红却在她怀里睡得正酣。
“叔叔,阿姨……”
怯懦的声音顺着月的流光传来。
江一凝也看见了月光下的这一幕。还看见了刘含烟的毛衣外套紧紧裹在江红身上,刘含烟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打底。
真够下血本。
江一凝不得不佩服刘含烟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雄心壮志。
但她也不得不承认,刘含烟在神智不清的江红的世界里,几乎完全取代了她在江红心里的位置。
如今这些日子,她看得真切的是,江红对刘含烟的依恋,就像当年对她的依恋。
或许她内心深处残存的清醒里,刘含烟就是江一凝,江一凝却成了陌生人。
想到这一点,江一凝意识到,去西天取经的九九八十一难,她远没有走完。
此情此景,多说一个字都是累赘。
她弯下身去抱江红,梦里的江红身子一扭,两只手臂蛇一样盘缠在刘含烟的脖子上不分开。
结局只能是带江红上楼的同时,也把刘含烟又带了上去。
这个夜晚,江红即便是躺在了床上,双手还死死吊着刘含烟的脖子,一分就惊醒嚷嚷。
江一凝痛楚地闭上眼睛,心力交瘁。
试过自己在家照顾她,也领别人上来试过,甚至牺牲过石中海的时间尝试让她接受刘含烟之外的人,却均以失败告终。
一哭二闹三不吃饭,徐正不在了,江一凝只剩一条路——拿命宠她。
不然呢?
安顿好江红,石中海陪着宋玉昆又坐了一会儿,才和江一凝回到了对面。
纵然石中海使出万般柔情,江一凝后来都一直手脚冰凉,心事重重。
“老婆……”
拿什么也砸不开江一凝蹙紧的双眉了。
……
宋美琳和宋一哲去仓库找宋玉昆讹钱失败,又在医院白扔了钱,再回到江美珍那里时,像被烧毛的兔子,横竖都是别人的不是了。
宋美琳乜斜着春色快落光的桃花眼,喊江美珍过来商量事。
“妈,我俩去问那老头子要不过来钱,你今天去要。肯定能要过来。
你看,你退休金也不高,你孙子孙女喝奶粉的钱都快没了?总不能让他们饿死你家吧?”
江美珍愁容满面,不知道好好的日子怎么过到了这地步?
她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又一手夹着宋博去厨房做饭。
宋墨在地上爬来爬去,用手捞着地上的玩具往嘴里填。
“你去把她抱起来,脏死了!”
宋美琳指使宋一哲。
“你当妈的你去抱!”
宋一哲往后退了一步。他没有抱孩子的习惯,宋杰小时候,都是他妈和江一凝在轮番抱,如今看着两个虫一样蠕动着的小人,长得还那么丑,他更没有抱的兴致了。
宋美琳气鼓鼓走过去,把宋墨从地上捞起来,把她嘴里的玩具薅出来一把掼地上,又啪啪朝她屁股上猛拍了两巴掌,“吃!吃!我叫你吃!饿死鬼托生的吗?!没出息!”
吃了打的宋墨哇哇着大哭起来,哭得宋美琳心烦意乱。
宋一哲更是躲到了卧室里,关上了门。
抱起宋墨的宋美琳眼神涣散,骤然间失魂落魄。
即将到来的穷酸生活像一列轰隆的火车压过来,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然而,她是宋美琳——
正开会的男人瞅了瞅手机上的信息,短乱的眉毛拧出一个不耐烦,他回复道:“又不长记性了?我不发信息时你当哑巴不好吗?再不长记性一次都别想见我!”
发完,迅速清空了聊天记录。
不过,这个晚上,宋美琳还是成功见到了他。
见他换了新车,宋美琳心里酸酸的,“你们就那一个傻儿子,值当让他坐新车?不如给我让我开得了。”
宋美琳今天三番五次忘了男人的禁忌,哪壶不开提哪壶。
男人生了气,把车开到极快,开到野生水库时,拉开驾驶门就冲到后排座椅上,按猎物一样把宋美琳按了下去。
没有接吻,没有柔情缱绻,没有爱意,什么前奏都没有,有的只是想换个窝的随性,加上今晚宋美琳触碰了他的底线,这爱做的更不像爱了,简直是他妈的被轮。
在江一凝面前张牙舞爪的宋美琳却一声不敢吭,怂得像糖心红薯。
她生了孩子后,那几个男人都嫌她松弛感太过强烈,不和她做了。
眼下也只有他,还偶尔喊她来野生水库野一下,给她个三两千的现金,互相成全一下。
从来不敢手机转账,小心翼翼,生怕宋美琳讹上他。
完事后,男人回到了驾驶座上,启动了车子。
“那个呢?”
见男人没像以前那样完事后拿钱砸她,干脆厚着脸皮直接要了。
“这不买了新车吗?钱不凑手,下次再给。”
“不行!你现在就得给!”
宋美琳现在什么情不情爱不爱的,就一个钱字当头。不管他是老相好还是新相识!
男人不理她,只管开着车往前驶去。
宋美琳闹恼羞成怒,撕破脸道,“老娘不是让你白做的!给钱!”
一边骂,一边把手从男人的座椅上伸过去薅男人的头发。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男人平时哪受过这气?踩了刹车下车就把宋美琳一把薅了出来,扔地上踩了两脚,又风驰电掣般跳上车,一脚油门驶离了野生水库的这个野生窝。
“别丢下我——”
身后传来宋美琳恐凄的尖叫声,然而,男人却毫不留情地开车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