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仲秋月圆时节,江宁府街上处处张灯结彩,人来人往。
洛逍遥一众寻到环春阁前,刚一驻足,门口招呼客人的蝶娘眼睛一亮,摆弄着风姿迎上前来,身子一欠,右手香帕轻扬,媚笑道:“今时花好月圆,几位玉树临风的公子想必是要赏花品酒,本阁的姑娘个个善解花语人意,定是可为诸公子助兴。本月这胭脂长街的花魁,便是本阁的念知姑娘,她的琴曲歌舞……”
林婉真格格一笑,打断道:“蝶娘你声如黄莺、柳腰绰姿,倒是入了本公子怜香惜玉之心,今晚可是愿意与本公子花前月下一叙?”
这蝶娘年过三旬,姿色尚可,想是经常与客人打情骂俏,闻言便是往林婉真身上靠了过去,挨着她的肩膀,吃吃一笑,“公子风流倜傥,妾身倒是求之不得,只恐阁中姑娘却是不依……”
林婉真退了半步,用手中玉扇轻抬那蝶娘的下巴,轻笑道:“如此说来,这环春阁倒是个争风吃醋的好地方,更是深得我心呀!”
洛逍遥、折德守二人皆是初涉烟花之地,但见林婉真俨然是一位风月老手口吻,心中暗笑,若非因她是女子之身,倒是认为她在荆南之时,便是位留连风月之所的纨绔子弟。
“不过此时天色尚早,本公子倒是想先听曲品茶。”林婉真言笑之后,便是直奔主题,笑道:“听闻环春阁中的水仙姑娘琴艺精湛、貌美如花,本公子想会一会她。”
“水仙姑娘?”蝶娘一怔,媚眼一转,扬着手中的绣帕,轻笑一声,“公子要听水仙姑娘的琴音……?今日倒是不凑巧了。不若妾身与公子举荐本阁善琴之人,念知、如月、晓彤都是……”
林婉真摇了摇头,“知音之风雅、会意之神交,岂是她人可以取代?蝶娘所谓的不凑巧是何意思?”
“奴家观几位公子面生……”那蝶娘却是答非所问道:“却是不知何时欣赏过水仙姑娘弹曲风雅?”
林婉真嘿嘿一笑,从袖中掏出一锭金子,却是足有一两重,放在蝶娘手上,望着她放大的双眼,笑道:“若是水仙姑娘此下在阁中的话……蝶娘只要转告她一声,就说在秦淮河上听她弹奏‘游春、渌水’时,醉打猪头的洛公子前来便可。”
“醉打猪头?”那蝶娘一时惊疑,望着手中的金子一下,媚眼一转,“水仙姑娘酉时有约,却是不能耽误。此下尚有两个时辰空暇……奴家且去转告一下,至于她见不见几位公子,奴家也是做不了主的,若是她不愿相请,公子可莫怪罪哦……”
不待林婉真作答,把金子一收,放入袖中,也不邀请众人进阁院等候,便是转身行入环春阁中。
甫一会儿,那蝶娘扭腰碎步而岀,对着门口一位小厮附耳一阵低语,接着来到林婉真面前,媚眼一抛,“几位公子请随奴家一行……”
却是引着众人向北面的小巷而去,边走边道:“水仙姑娘酉时有贵客相约,确实是耽误不得。若非经得她的同意,借奴家虎胆也不敢带几位公子前去相见,诸位公子定要在申时三刻离去,免得阁中大娘知道……奴家可就要受罚了。”
洛逍遥等人隐隐猜想水仙酉时定是去往清风驿,环春阁收了银两,自是不会再让她另接客人。
这蝶娘口中的大娘就是鸨母,她贪图金子,便是瞒着鸨母引着众人去与水仙相见,但恐等人届时耽误时间,便是岀言吩咐。
林婉真轻笑道:“蝶娘如此善解人意,本公子岂会舍得让你受责?何况本公子还想日后与蝶娘你……花前月下作诗品酒。”
那蝶娘吃吃低笑,“公子可要作数哦,莫要奴家得了相思病……”
随着林婉真与蝶娘打情骂俏之中,众人绕到环春阁后院门口,却见有一青衣小厮早将门打开相候,点头哈腰之中收下了林婉真的碎银打赏,那蝶娘见林婉真大方,又是媚笑着称赞一番。
留下两名箭卫在外等候,洛逍遥三人随那蝶娘进入院中,这环春阅乃风月场所,布局自是与寻常百姓人家宅院不同。最前面是一栋高两丈余,长近二十丈的楼阁,南北两边各分有三座小院,小院中皆有着一栋精致的两层小楼,倘大的庭院中间,种植着各种花草,色彩缤纷。
走在青石路径上,那蝶娘指着最前面的楼阁笑道:“前面这栋楼是环春阁接待客人的大厅,也是本阁寻常姑娘居住的地方,而这两边的别院小楼,住得都是本阁久红不衰的佳人……”
穿过一道花间小径,来到北面中间的小院前,但见一袭白色裙衫穿着的水仙,带着两个丫环从院门迎岀,目光扫过众人,停在洛逍遥身上,顿然一脸惊喜,轻步上前,款款行礼道:“水仙见过公子。”
“三位公子请进院慢叙吧,奴家就先行告退了。”那蝶娘想是怕人知晓,见状朝众人欠身告退而去。
三人随着水仙引领进入了小院,只见前庭中建有一凉亭,亭边有一池塘,池上搭有木栈廊道将池两边分开,池塘虽是不大,与院中翠竹花草相融,却是让人入目宜景。
这二层小楼高有两丈,长有四丈余,北面正墙仅宽丈余,西侧是层级而上的楼梯,东侧却是开着明窗,一眼望去便可见到屋后盆栽的花卉。墙上挂有一幅山水画,离墙五尺处放着一张长矮案,上面置着一张古琴,琴案两边各置着一鼎小香炉,此下正燃着袅袅生烟檀香。
东面墙上立有一排敞式的三层木柜,柜上陈到着各种大小不一的茶壶与温酒套杯,款款但见精致。柜前放有一小矮桌,桌上茶具一应俱全,桌前地上铺有一张花色地毯,毯边南北两侧各置着两张案几。
西面的墙上挂着几轴字幅,墙前近丈处放着一张近两尺高的方桌,上面置有棋盘、棋具,桌边放着两个小鼓墩。
水仙将洛逍遥三人引到东面案几前落座,安排侍婢烧水煮茶后,来到洛逍遥所处的案几边侧跪坐下来,“小女子身处烟花之地,却是让恩公前来探望,实感惶恐……”
她刚刚碍于蝶娘在场,却是不敢以恩公相称。
“恩公之称倒是不敢当,说来倒是惭愧……当日走了匆忙,未曾顾及姑娘安危,此下想来却是汗颜,幸好姑娘无恙。”
他此言确是出自真心,当日萧慕云被沈连城所擒,忙于营救,却是忘了事后水仙会受刘振义父子报复一事。
水仙摇了摇头,“先父虽受害而终……但亦有敬佩先父刚正忠义之人,那刘家父子得人警告,却也不敢找小女子麻烦。”
但想以刘振义骄横跋扈之人,又身居要职,却是有人让他忌惮,洛逍遥心中大为奇怪,但恐失礼,也未岀言打听,便点了点头,“如此当是大幸了。”
“不知女侠她是否也是来到江宁府?”
当日水仙未曾问及萧慕云、洛逍遥的名姓,若非刚刚林婉真言及刘斌被萧慕云打成猪头一事,但凭在秦淮河上已弹奏不知多少遍了‘游春、渌水’琴曲,水仙却也不敢确定是救自己的恩人来到。
“一时却是忘了告知姑娘名姓了,在下洛逍遥,萧师妹有事缠身未能前来江宁。”洛逍遥微微一笑,转而介绍起来,“这位是折大哥……这位是在下的师妹,林姑娘……”
他生性笃诚,但知水仙绝非歹人,自是不愿欺她,便将女扮男装的林婉真身份道出,与折德守见礼后的水仙,望着一脸佯怒、瞪着洛逍遥的林婉真,轻声一笑,“林姑娘好气度,若非恩公言出,水仙倒认为是翩翩佳公子。”
林婉真清丽之中又带有几分英气,男装之后,确是英俊潇洒的佳公子一位。
洛逍遥对林婉真的怒视假装未见,对着水仙笑道:“听那蝶娘言语,说是姑娘今晚有约,此下冒然打扰,还请见谅。”
“恩公万不可如此作言,可惜小女子犯官之后,身不由己……不然定是推却不去。”水仙摇了摇头,顿了一下,叹道:“何况又是小女子心中所恨的契丹之人。”
三人心知水仙定是受邀去往清风驿,却也未直接道破,听得她言恨契丹人,心下皆是大为奇怪,面面相觑之下,洛逍遥疑道:“水仙姑娘是与契丹人结仇?”
“小女子本姓郑,名玉珍,因入了这烟月之地,故自号水仙。先父当年是为这南唐的谏议大夫,契丹人南下中原之时,南唐皇帝要与之邦交,先父极力反对,且劝皇帝出兵北上,驱逐契丹人。”
“可是皇帝却是不愿,惹了君臣不和,后来刘知远驱逐了契丹人建立后汉……”水仙眼眶闪着泪花,幽叹一声,“先父一时高兴,称赞刘知远为雄才大略的君主,却是传到了皇帝耳中……”
“先父刚正不阿,自也得罪不少朝中官员,有人便借此说先父有叛逆之心,又无中生有编造先父贪墨银两……那南唐皇帝本存见怒之心,借机将先父下狱,以至他没在了狱中。”
洛逍遥见她两行清泪默然而流,却是让人心怜,便向林婉真使了眼色,林婉真略一嘟嘴,像是不愿,却也离坐而起,此时一位丫环却是上前将香帕递与水仙,林婉真见状冲着洛逍遥眨眼一笑,便是又坐回位上。
“让恩公见笑……”水仙接过手帕擦拭了泪水,接着又道:“那时家中被抄,小女子与妹妹便是入了乐藉。六年前因不愿屈意笑迎当初陷害先父的官员,差点被送去契丹,幸是皇子李弘冀对先父存有敬佩之心,在他从中周旋之下……方是来到了这里。”
洛逍遥顿然明白让身为龙武军指挥使刘振义忌惮之人是谁。但想以他皇子之尊应是可以让水仙脱离乐藉,便道:“这燕王倒是刚正之人,难怪刘振义不敢伤你,而以他的身份当是可以助姑娘脱离苦海……”
“小女子此次前去驿馆,就是因为这刘振义之故……他不敢明面报复,却是使损招算计,想让辽人欺凌于我。”
“那姐姐可是受了委屈?”林婉真惊道。
“那日刘振义遣人要我去那驿馆,小女子自是誓死不愿,后来那恶厮派人带话……说是此为邦交之礼,燕王也是知晓,每次只要去弹奏几曲助兴即可,亥时之前必是会派人送我回阁。听他提到燕王,小女子知是推搪不得,但想辽人若有恶意,燕王想是也无可奈何,心中已是抱了必死之心前去。”
洛逍遥三人闻言互视一眼,脸色皆显惊讶。
“小女子略有琴技,那辽使听了大为赞赏,便是要小女子如十余位官妓一般,留在那驿馆之中,那时小女子已经盘算着用银簪刺喉自尽……
幸好那日接待坐陪的汪大人,先父曾有恩于他,与小女子近十年未见,自也认不出来,见小女子脸有忿色,便询问了小女子来历,得知是先父之后,却是岀言解围。”
“汪大人与那辽使言道……小女子琴艺名震江宁府,寻常都有一大帮文人雅士要寻小女子听曲,若是留在驿馆之中,恐是会惹一些文人相思,都会跑到驿馆听曲之类的笑话。
那辽使想是听出汪大人有相护之意,又或是碍于邦交礼仪之故,若硬是将小女子留下,传出去会失了他的身份,也就未再为难……”
望着水仙凄楚的神态,洛逍遥心中一叹,若非她父亲为人正直的德行,留下了福报,恐已是香消玉殒了。
水仙叹了一口气,又道:“而当今南唐皇帝看似仁义,却是极尽阴柔,刚愎自用,若使小女子离了乐藉,岂不是等同替先父平冤……燕王纵是有心,却有不敢拂南唐皇帝的面子。”
此时丫环已将茶水煮好,端到众人身前的案上,折德守拾起喝了一口,望了望窗外的日光,“今日本欲随洛兄弟前来听姑娘琴艺,却是惹姑娘伤心,实是不该,此下时辰已过申时,我等先自告辞,待一两日后再来打扰。”
他三人本意是来探水仙口风,试试可有助他们潜入清风驿的可能性,如今听她言讲身世,想是让她舍命相助都是可以,折德守心想不能耽误她去清风驿时辰,便提出告辞之言。
“那辽人言过,若使小女子前去弹曲,自会提前一日告知,但听他们像是忙于议事,也非是每日都要小女子前去。今日恰逢圆月时节,才遣小女子前去弹奏……明日应是无约,但望恩公前来,小女子当备薄酒相候。”
洛逍遥三人自是点头称好,起身告辞而去,回到了别院之中。
当得悉水仙的父亲逝去的缘由,付长老等人皆是一喜,莫不善笑道:“真是天助我等……如此一说,水仙姑娘定会相助了。这邦交礼仪,时常都有歌舞助兴之举,到时将那护送水仙之人拿下,我等乔装而入,伺机而动,此事当成。”
“不错。”付长老抚着长须点头道:“而最好机会应是在他们事成之日,届时欢喜之下,想必会有所纵情放松……”
“那就一两日寻个机会,与水仙姑娘言明事由请她协助?”朱管事道:“但最好不要在环春阁中言谈,花柳之地人众混杂,终有泄密的风险……”
折德守也有此意,闻言点了点头,沉吟道:“那管事的意思……是将她请到别院细谈,还是另寻他处?只是恐有细作暗中盯梢于她……”
“嗯,这点大有可能。”朱管事点了点头,“少主可去与她约个时间,相邀她到秦淮河上一游,即使有暗梢,应也不能接近画舫……费点银两租下环春阁画舫,配上我等自己的仆从……折将军以为如何?”
“管事此等安排当是有行。”折德守立马点头赞同。
“那到时让本阁执事何昆相随前去,他混迹在胭脂长街上,与各个行院的鸨母都为相熟……让他出面租下画舫,应是简单。”
此下事情初步已有着落,折德守心头一松,望向洛逍遥笑道:“今日仲秋月圆,江南景色宜人,折某想与洛兄弟一起去玄武湖一游,如何?”
朱管事接言笑道:“每年此日,玄武湖赏月观景的文人雅士众多,少主当可与折将军前去一游,属下遣人携美酒佳肴相随。”
洛逍遥望着已是拍手叫好的林婉真,点头笑道:“婉真师妹已是赞同了,想不去也是不行呀,哈哈……”
待到戌时,洛逍遥与折德守、林婉真、尚佑带着几名箭卫直奔玄武湖而去,别院与玄武湖相距只有三里余路程,自是倾刻便到。
月光下,但见堤岸云树倒影、湖面游鱼逐光,粼波荡漾中,几艘小舟缓行水上,众人行走的路上,时不时可见一些文人雅士品酒赏月,吟诗作赋。
折德守对着随行的一位箭卫道:“听闻前梁昭明太子曾在此湖修园着书,是在何处?”
他从未来过江宁,自也对地形不熟,那箭卫闻言应道:“折公子所指的应是今人记念昭明太子所称的梁州。此处向北而去,若是疾行大约半柱香可至……”
折德守点了点头笑道:“疾行倒是不可,这月色湖景,处处美景,各有意境,慢行、慢慢行,哈哈……”
“折大哥怡情至性,当是真雅士。”林婉真轻笑着点了点头,吟道:“瑶光玉盈满湖色,堤径桥廊画长景……当是不可错过各处的景色。”
“婉真姑娘才思泉涌,若使是男儿身,翰林学士之位,想是轻而易得。”折德守赞道。
“折大哥文武双全,却是拿婉真取笑了。”林婉真娇笑道:“下一句……还请折大哥对上如何?”
“哦?折某一介武夫,吟诗作赋却是见短,尚兄弟你且与婉真姑娘对上一句……”
折家素重教育,折德守自小文武兼修,才气自也不凡,但想起洛逍遥言过,要搓合林婉真与尚佑缘份,便是有意让尚佑接词言对。
尚佑一愣,窘道:“我才识浅薄,如何能出口成章……”
“嘻嘻,我书院学子个个文釆不凡,当是可行。”林婉真却是笑道:“尚师兄且是对上……”
“师妹开篇尽揽美色,可是教我词穷……”但听林婉真如此言说,本欲推却的尚佑一时苦笑,漫步沉吟片刻,吟道:“清风有意送念思,两地咫尺向此情……”
折德守笑道:“今晚当可开怀畅饮,画长景、向此情……好、好。”
此对句自也含蓄道出爱慕之情,加上折德守重复二人句后三字赞好,林婉真如何不知话中含意,却也嫣然一笑:“好,今晚婉真也是喝上两杯……”
尚佑想是情怯,吟对后却是扭头别处,洛、折二人不禁相视苦笑。
众人缓缓而行,一路尽观月下美景,近半个时辰后,行到梁洲一处丹桂遍植、淡香悠然的地方,折德守指着靠近湖边的凉亭道:“此处金桂飘香,月下花影湖水并色,是个饮酒的好地方……就在此亭歇脚如何?”
众人闻言称善,箭卫忙是将食盒打开,在亭中石桌陈上佳肴,倒上美酒,众人落座就食,推杯换盏,自是欢声笑语。
不知不觉已是到了亥时三刻,此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笛声,悠扬而起中,初如莺声燕语,轻柔欢愉,忽而音声调转低沉,却如飞雁落群,极尽哀思,让人情愁。
众人已有几分酒意,笛声之下各自心有所感,一时俱是静听不言,待余音缭绕渐消之际,折德守拿起桌上的一坛美酒,步到亭栏边上,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叹息一声,竟是举坛仰首大喝几口,缓缓吟道:
湖山宜色月边娇,长情透碧霄。
仲秋月圆最来愁,流光盈照两地相思老。
策马沙尘望年年,小楼憔朱颜。
他曲送来惆怅调,唯是一醉寻梦往昔笑。
洛逍遥当日与折德守从明月山庄归去途中,已是隐觉折德守情路意屈,但他对折德守甚为敬重,加上本身也是怯情言表的性格,未敢岀言探问折德守过往。
此下听得词赋哀衷,却也不知如何宽慰,心中想起林婉真当日应词劝慰杀猪秀才之举,便是举目向林婉真望去,自是希望她此下应赋作劝。
林婉真聪慧过人,她与折守德相处不久,但知他为人处事决断,是敢作敢为、敢爱敢恨之人,若是困情想是大有难言之隐。见洛逍遥眼神使色之意,自也知他的心思,暗叹一声,略有思索,便是吟道:
明月盈盈千古延,长情身有年。
清风送云近月边,且催柔情两知携人间。
百花丽芳应缘景,时季并双影。
流光从来不曾等,莫待雨雪凛凛眼前人。
折德守与夏州定难军节度使李彝兴侄女李敏雪两情相悦,但李彝兴对同是党项人的折家之人却是大为不喜。
他极尽权谋,在中原板荡之时,却是在河西之地拥兵自重,对入主中原登基称帝之人,无论善恶皆是俯首称臣,折家军弃暗投明的志向与他不同,自然是心生排斥,岂会应允李敏雪嫁与折德守,早在七年前折家提亲之时,就断然拒绝。
折德守与李敏雪当时心生私奔之意,但又恐李彝兴会凭此借口,进取府州,使河西之地动乱。二人深知其中厉害所在,便是屈情忍苦,以致分隔难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