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之上,方国梁又给李俊介绍起基地里的许多情况,还不时地向李俊套问相关于大明太子的过往,及生活起居等情况。
李俊呢,一直闷着头,做一个听者。
可是,当听到方国梁说,基地里几年前就研制出来,可以击发纸包弹的燧发枪时,李俊终是没有忍住:
“既有这种火器,你们竟然不予禀告皇上!如果我大明……不,皇上有装备这种火器的亲卫部队,他还怕建虏和李自成?又何至于把他自己挂到树上去……”
而方国梁接过话去,声音都有发颤道:
“崇祯皇爷!……太子殿下啊,您知道天启熹宗皇爷临终前的两个遗言是什么?”
李俊当然知道了,立即给说了出来:
“一是国事,说忠贤宜委任。其二是家事,要新皇及满朝善事中宫(皇后)”
方国梁又问道:“熹宗皇帝单独对信王说的话呢,太子知不知?”
李俊回答:
“好像是勉励的话吧,说吾弟当为尧舜,然后命信王继位。”
“就这么简单?”方国梁看着李俊,眼里闪着泪花说道:
“这样抬举自己继承者的皇帝,自古有吗?天启皇爷凭什么说信王继位后,应当成为尧舜那样的圣皇?
唉……草民不能指责崇祯皇爷,可是,有些话草民却是不得不说啊,还请殿下能够理解。”
李俊点头,示意方国梁讲下去。
“草民说:如果老天再给天启熹宗皇帝五至十年,大明就不止是中兴那么简单!威服四海当不在话下!
可惜老天没给他时间……
天启熹宗皇爷临终前,一定告诉了信王:魏忠贤掌握着我们这样一些人,还有这个基地。信王登基后如果继续任用魏,而使这里成长起来,用好了,能够振兴大明。他,当为尧舜!
可惜的是信王继位后,首先就是将魏给予干掉。
是刚刚上位的文官们告诉新皇:魏家有座金山,还有座银山,折合白银数千万两。抄了魏家,大明朝廷都够用几年!
是啊,解决了资金问题,再治理一番,大明不就中兴了吗?
新皇当然要这样去想,而且要干。
于是,新皇扳倒了魏,让他去守太祖陵。
可是,当新皇随后派人去抄魏家,却只抄出几千两碎银!
文官们这时又告诉新皇:您放魏活,魏就带着几千人,数百辆车,把家里的金银都拉走啦!
新皇那个急呀,宣旨赐死魏,追回财富!
呵呵,追官回报:魏是吊死了,马车跑散,一两纹银都已追不回来……”
听到这里,李俊也就有了话说:
“魏之贪啊天下闻名,可是,正像你说的,魏倒台,死后,却不见任何财富。这些财富去往了哪里?”
“太子殿下,魏贪到之财富,全用到了我们这里!我这样说,您相信吗?”
方国梁说着这话,还又大胆地看着李俊。
李俊呢,本就是个财迷,听到方国梁这么说,他马上想到了两个巨贪:
明朝的刘瑾之贪墨,折合白银三亿两!清朝的和珅,多达八亿两!
呵呵,魏忠贤替皇帝而贪,这数额?啧啧……应该超乎想象……
可是,方国梁终究给出来的数字,也就是李俊想象中的伙食尾子一般:
“太子殿下啊,我这个副统领就管着财务。到我大明崇祯十五年,这里总共花去白银千万两!
这也就是魏忠贤!他将流氓手段使到极致,还是奉旨意,千方百计才搞到这么多。咱大明,落到天启皇爷手里时,是真穷!
穷到咱天启皇帝,都做家具卖钱!”
听到这里,李俊已将心境反转了过来:
千万两啊,应该还称巨款,用完也罢。该有的老子不嫌,没有的,老子不争。这样也好,基地有人,老子有钱,老子也不算是来到这里白吃干饭!
好的是,对这个困扰史学界三百多年的谜团,自己算是真正了解,知道了真相。
这么看来,在明朝体制之下,魏忠贤之流无论在朝堂如何跋扈,在皇帝这儿,不过就是只听从使唤的狗……
难怪崇祯在处理魏忠贤这事上一帆风顺,没遇一点反抗。就像轻轻一挥手,魏忠贤就得跪地卖乖。
就是他魏忠贤已经离京,皇上赐死,他马上就得解裤腰带上吊……
这还是那个飞扬跋扈的九千九百九十岁?
想到此,李俊又是感叹:史书啊,是文人写的。站在文人的立场上,杜撰出另一种歪曲的历史就是必然。特别是诸如《明史》这样的后清编着,其中还有多少值得后人相信的文字记述?……
“方统领啊,刚才你说你是副统领?是天启熹宗皇帝封的?”
“太子殿下啊,您看我这装扮。是有六品文官的补子。我这个副统领,也是天启熹宗皇帝给在下派的差。可是,崇祯朝廷不认这个啊,都没有记录在案的。所以,小人在您面前,只能自称草民。
在应对过魏倒台这样的突变,从崇祯元年开始,就将魏忠贤存下的银钱省着花。维持到两年前,终是用完。”
李俊点头,心中对这个方国梁已有些好感,语气和缓,称呼已变:
“辛苦你啦,老方!我还想问一下,这里断了银钱来源后,你们这么多人,怎么生活?”
方国梁直接说:“吃存粮。”
他还又继续讲道:
“历年以来,基地每年购进万石粮食,目前还存有约五万石。为了不坐吃山空,只好挖煤!”
“哦,”
李俊自己想想,也觉得正常。这京西山中多煤矿。近水楼台,还是挖煤来钱快。不过他又想到个问题:
“你们这些人?挖煤可是脏活累活!有几个干得了哇……”
方国梁赶紧说道:
“忘了告知殿下您,我们这里还有支采煤队,现在大概还有三百多人。
近一年来,就是采煤队挖煤,卖出去,换回来各自物资,供养上千人生活。到目前,账面上都还有不少盈余。
不过,这三百多人根本不知道基地的任何情况。平时由火枪队轮流监督他们,使他们不至偷懒……”
这让李俊想到了后世的那些黑煤窑,也就脱口而出言道:
“你们啊,这是剥削!煤黑,你们的心更黑……”
“太子殿下,啥叫剥削?还说我们心黑?
他们啊,都是采买队,及我哥他们拣回来的流浪儿。在外面讨口要饭,一个个的即将饿死。若不是到这里来挖煤,恐怕都早就死了!”
“你们待他们好吗?”
“现在都成壮小伙儿了。”
“刚带来这里时,个个都像饿死鬼的样。给予吃饱一段时间下来,一个个就壮得像活蹦的牛犊,敢撞南墙!
前些天,讨论我们这些人的出路问题时,陈心儿还说,这三百多人啊,完全可以武装起来,作为一股冲锋陷阵,保卫基地的强大力量!”
“陈心儿是谁?”
李俊听这名儿,就知道是个女的。
“ 回太子殿下,这个陈心儿。就是陈毓仁,若谷先生的孙女。因为医术好,这里大家都称她仙子呢!
就是草民,学习《外科正宗》,也得她不少指点。”
直到方国梁说起《外科正宗》李俊才搞明白这个陈毓仁,若谷先生,就是陈实功。
“向我开火的,就是这个女孩吧?”
在李俊想来,这样的地方,女孩吧,应该没有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