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俊再回到潭柘寺镇千户所衙门时,正好未时。
李俊进来坐下后立即首先开讲道:
“各位大人啊,我刚刚从军械制造局赶回来,赵天明赵大人今天就不来参加了。
他不是不来,是他没时间来。
之所以这么说,是我刚才又交给他一个重要任务:我要求他们亲手毁掉他们原先制造的,那些所谓先进的,一万多杆自发火枪中的一半……”
“啊……”众皆哗然!
李俊扫视过所有人后,坚决地讲:
“是的,必须毁掉,然后重新制造新式步枪。
还有一件事也是要首先宣布的,那就是,立即扩大火药局的人员规模。
同时将该局拆分成数个工作组,而且得赶紧找地方,将各个工作组分散各处。
大人们啊,真不知道这么多年来,你们是怎么过来的。
糊涂啊!
制造火药本身就是非常危险的事,存放火药同样不容一点点疏忽。
就算存放,看管人员都十分小心,火药还是极有可能发生自燃。
天启大爆炸,以及后来崇祯军仗局的几次火药爆炸,那都是血淋淋的教训啊!
我今天在溶洞里已经给火药师们分了组,给了任务。
今天这个会开完之后,方国梁方大人,陶成陶大人,周遇枝周大人,你们三方立即行动起来:找地方,搬迁,给各个制造组予妥善安置……
明天就要把这件事给我做好!”
李俊就这样下达了命令,方国梁和陶成倒没出声,周遇枝站了起来说道:
“殿下,您这也太急了点吧?火药局在那洞里这么多年了……”
李俊马上接过话去,语气严厉地道:
“周大人!这么多年来没出过事故吗?马震元,侯邦榭还有其他九个火药师是怎么死的?到如今,还有几个火药师残废着呢……”
“这……”
周遇枝额头都冒出汗来,可还狡辩道:
“殿下,这些事故,对于火药制造来说,都在所难免啊……”
李俊不想再跟周遇枝纠缠,招呼他坐下,克制了语气后对所有人讲道:
“我们现在要制造的火药,其危险程度,爆炸威力都是原先黑火药的数倍!
特别是新型枪弹,火帽的制造,更是凶险至极。
而且,我们目前急缺各种熟练的火药师啊。现在的这些火药师,应该说个个都是宝贝!容不得他们因制造火药,出现生命危险。
爱惜他们,保护好他们,让他们好好工作,这都是在为我们要奋斗的事业垒基石。
当然,基地里所有的工匠们,我们都要保护好。
其实,他们也都值得我们这些人尊敬和爱护!
就说那些枪械制造局的师傅们,从昨天拿到天启熹宗皇帝那支木枪后,他们连夜研究,制模,配料……
到这时,有好几个还没合过眼啊……
他们都明白,如今满鞑子就在京城,离这里如此之近,近到满鞑子骑兵一个时辰就可冲杀过来……
大家心里这时都还没生出责任感和紧迫感吗?
你们可能这样想过:也许吧,也许满鞑子不会这么快来。
这种侥幸要不得啊,大人们!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
我敢说,若是这里露出去哪怕一丝信息,多尔衮就会立即派兵过来……
你们可能还会这样想: 也许吧,也许我们用那些先进的燧发枪就可以阻敌于山外。
可以吗?那些枪械真的先进吗?
我说,那些枪械啊并不先进。
应该说,比起满鞑子火枪部队使用的火绳枪来,也就是半斤八两。
你们中有谁见识过满鞑子的火器营,火枪部队?
我给你们一组数据吧:
目前,清军的重炮营至少拥有红夷大炮三百门,其他各种炮五千门以上!”
李俊此话一出,又引起一出众皆哗然:“啊哦……”
清静下来,还是周遇枝问道:“不会有这么多吧?”
“不会吗?”
李俊仍是一脸严肃的讲下去:
“周大人啊,你知道明朝军队跟清军打了这么多年仗,清军从明军手里有多少缴获?
我要告诉你们的是:就松山,锦州,塔山,杏山四次战役,清军从明军手里,缴获大小各种火炮近四千门!其中就有数十门红夷大炮。
数年来,数次战役,明军一败再败。
清军的缴获,可以用海了去了来形容!
再说人家清军,从皇太极时期开始,已经在自力更生建造火炮。
后来在孔有德等人的帮助下,又开始铸造红夷大炮了。
更有那个叫刘汉的汉族匠人。
他以复杂的退火,淬火程序处理火炮的不同部位,造出的红衣火炮成为了钢炮。
听听当时的辽东巡抚黎玉田这样的愤慨吧:
酋铸百炮而有余,我铸十炮而无力。铸炮造药十倍于我之神器也!
所以啊,我说清军拥有几千门火炮,其实都是保守的估计。
再说说清军目前的普遍装备。
说起这个,让我想起一段徐光启老先生的记述:
如近攻辽阳东门,贼(清军)来止七百人,车载大铳,我川兵千人逆之,贼发虚铳二次,我兵不损一人,因而直前博战,迨至二三十步,真铳齐发,我兵存七人而已……
大家听听,有没有感觉到清军火枪部队的厉害?
说回目前。
由于吴三桂关宁军已经归于清军,这几天也“班师回朝”。
那么,现在京城周边,应该有清军精锐的野战军团,计有十五至二十万人数。
火枪装备率在百分之三十以上。
各种中小型火炮不算,各种重炮,在五百门以上……
所以,李岩曾说,数万大顺军,其实是败在清军的火器之下。
大人们啊,谁还敢说我们拥有上万杆火枪,就不惧清军了呢?”
李俊停下讲话,端起杯子喝水。
“太子殿下,您这些消息从何处得来的啊?”
方正卿就坐在李俊旁边,这时轻声地这样问李俊。
李俊轻轻一笑,“方公公,您今晚出去可以调查,以佐证一下。我的消息来源嘛,不可说。您懂的。”
方正卿听后点点头,心里想的还是:这个太子啊,不简单……
接下来,李俊就提起了另一个话题:
“本来这个会,要讨论的是放不放京城出来的难民进山,放多少人进来的问题。
现在看来,不放进来都不行啦。
为了封锁消息,凡来这京城西边的难民都得放进来。
不然,可能就有难民回京城里去说:这里有兵阻止进山。
清军得到消息,不会这样想:这些兵是谁的武装啊?一查,哦豁,基地也就暴露啦。
但是防范奸细的工作必须做好!有千户所衙门负责!
转过头,李俊盯上周遇枝,即刻给他下令道:
“周大人,你别跟我说,你这个千户大人就只光杆司令一个。
你那一千一百二十个兵也要动起来。
把潭柘寺,潭柘寺镇,前前后后都给我守好了。
只要半个月不出任何事情,我给你记头功,”
周遇枝这时颤颤地,“我那一千一百多个人,本来以备不时之需,现在不用,何时用?”
说完,他就跑了出去。
方家兄弟看到这时周遇枝那样子,噗呲一声笑了起来。方国梁随即问李俊:“太子殿下,您怎么知道他有一千一百二十兵?”
李俊笑着说:“一个千户,还配个管军,难道我父皇就这么安置两相公乎?”
这话让众人都笑了,唯方正卿又是点头,“太子殿下,您真的很贼!”
李俊即对他讲:“我啊,在贼军里呆久了,本不贼也变贼了。不过,我身体里有大明魂在,所以做任何事都只为实现建立强大的大明国!”
“大明魂?!”
方正卿听到这三个字,双眼立即放出光来:“对!我们每个人心向大明,守护的就是这神圣的东西……
太子殿下,您如今把这说出来了,也就让这里所有人都有了奋斗的目标!如灯塔,放出光芒,照亮了前进的道路………”
接着,方正卿第一次给李俊跪下,高呼:“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所有人也都跪了下去,齐声高呼:
“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