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遣散一半?”
李俊看着周遇枝,立即将昨晚的怨气,今晨的不满一起爆发了出来:
“周遇枝,你就只能做个维稳将军,这也是十多年来的惯性使然,怪不得你。
可是,几个月前,你哥的战死咋都没有激活你的血性呢?”
对于李俊这样的质问,周遇枝的脸羞得通红,一时语塞后,憋出几个字:
“太子殿下,这……”
李俊继续加重了语气:“我听说,当时你去了宁武关,还带回来你哥不满两岁的儿子。
我当时还纳闷呢,想你也是大明军人,应该拥有像你哥那样的血性,可是,你怎么没有战死在宁武?……”
周遇枝立即就跪下道:
“太子殿下,我怎么敢擅离职守啊!我没去宁武关。”
“你没去宁武关?”
李俊这时也纳闷:“那么……你哥的儿子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呢?”
袁赋諴站了出来:“太子殿下,是我去的宁武关。
也是我将周将军的儿子带回来的。
我没同周将军一道战死在宁武关,至今惭愧不已!”
李俊看向-袁赋諴,将语气缓和下来:
“怎么回事?袁大人,你给讲讲。大声讲,让我们的新兵们都听听周将军的事迹。这就算是给他们上一堂军人血性的训练课!”
袁赋諴看看周遇枝后,对李俊“嗯”了一声,开始讲道:
“今年二月初十,从大同方向来了一个人。
来人说是来潭柘寺拜佛,却打听周大人的住处,连周大人的名讳都说了出来。
这种事,在这十多年来从未有过。
得到报告,我派人将他抓了起来。
一审问,才知他是周遇吉将军的心腹亲兵。
来此,就是向周遇枝大人求救的。
当年,是周将军将他的弟弟,举荐给天启熹宗皇帝的。
周将军也知道我们这个地方,就是当年天启熹宗皇帝建立的基地。
在面临数十万大顺军即将对宁武关发起进攻的危难时刻。
周将军在向各地求援,得不到任何回应的情况下,想到了这里。
在他想来,这里经过十多年的发展,应该拥有了先进的火器,和一支强大的军队。
这些武器和军队,应该可以拯救大明江山免于覆灭。
向这里求援,也是周将军最后的希望。
可是……
我们这里哪有能力去拯救周将军,拯救大明啊?
当年天启熹宗皇帝的圣旨言明,没有崇祯皇帝的圣旨,我们这些人都不能有任何人离开基地,否则杀无赦!
可又不能见死不救是不是?
这件事,我只给周大人做了汇报,周大人也是束手无策。
最后是我的建议,我带人给周将军送些武器过去,以帮助周将军抵抗大顺军的进攻。
以卖煤炭为掩护,我把这里的骆驼全赶走,驮运去火绳枪两千多杆,火药,弹丸无数。
见到周将军后,他听了我说明这里基地的情况,周将军也是仰面长叹,感慨这也可能就是大明的命数。
我们刚要离开宁武关,大顺军已经围城。
那应该是二月十八。
大顺军兵临城下,立即喊话劝说周将军投降。
周将军严词拒绝投降后,大顺军开始攻城。
前四天,在我军火炮和火绳枪的打击下,大顺军伤亡惨重。
但由于火炮消耗火药量太大,而城中火药储备又不足。
四天过后,我军都不敢再放炮。
为了更多的杀伤敌人,周将军以弱兵守外城,精兵藏翁城四周。
大顺军顺利攻破外城城门,就蜂蛹而入,上万兵将挤在翁城之中。
周将军一声令下,我们的两三千战士举起火绳枪,就是三段击的方式连续向大顺军开火。
数轮打击之下,翁城中的大顺军将士被全数消灭……
坚守了五天。
五天里,大顺军在宁武关关城内外,丢下数万具尸体。
据说,当天夜里,李自成召集部属开会,都准备退回陕西。
据说,又是刘宗敏等人坚持要再攻三天,如果三天后还拿不下宁武关,全军立即退回陕西。
刘宗敏等人也是不服啊,数十万大顺军精锐,如果败在手下只有区区数千士卒的周遇吉手下,那么他们就别再妄想什么打天下了,一个个的回陕西去,从此偏安一隅,躺平吧!
于是,从第六天清晨,更惨烈的战斗又是展开。
我军的炮火停了,而大顺军的火炮却拉了上来。
在大顺军炮火的攻击下,关城不断坍塌。
我军将士持火绳枪阻敌于各个坍塌的城墙后,不断给敌予大量杀伤。
可是,大顺军在刘宗敏的亲上前线指挥和鼓舞下,前队冲上来被打死,后队又紧跟着顶替上来。
第七天早上,宁武关城终被攻破。
但是,巷战依然在继续,敌人仍旧是不断在死伤。
战至中午,周将军于马上砍翻数敌后,从马上摔了下来。
虽身负数箭,周将军仍奋战不止。
直至被数敌悍勇按住,他还破口大骂。
后来,大顺军将周将军捆住,吊到旗杆上,让众士卒放箭将他射死,又将其尸体乱刀分裂……
呜……呜……”
讲到这儿,袁赋諴泣不成声。
“呜……呜呜呜……”
万人齐哭的场面极其震撼!
李俊肃立着,内心里同样在为英雄致敬!
时间长达几分钟,李俊的默哀才算结束。
他亲自上去,替袁赋諴擦干眼泪后说:
“袁将军,你咋没讲讲你自己呢?你的战斗也一定很感人啊!”
袁赋諴抽泣着说:“我带去的人都战死了,还有周将军及以下官兵没有一个活下来……唯我独活,我怎么敢讲我自己?”
李俊点着头:
“那么,讲讲你是怎么把小周公子带出来的,可以吗?
据我所知,大顺军占领全城后就屠城,婴幼不遗的屠城啊,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于是,袁赋諴继续讲下去:
“我是看着周将军被乱刀分尸的,救无可救啊!我真的尽力了……
后来,我退到周将军家府门前,就看到周夫人带领女卒爬上房顶,正在向大顺军射箭,许多大顺军士卒死于她之利箭之下。
我守在周府门口,砍死几个冲上来的大顺军士卒。
这时,周老太太抱着不满两岁的孙子出府衙来。
之前我们见过面。老太太知道我,也知道她的小儿子在我们这里。
她出来,就是要把周将军的骨血交给我,要求我把孩子带回来交给周遇枝大人抚养。
是啊,我唯有把周将军之子带回来,我心才可安宁!
我学赵云,将孩子放进怀里,毅然离开了周府。
没走多远,回头,看到周夫人中箭从房上摔了下去。
随后,周府燃起了大火。
那大火,是周老太太点起的啊!她交孩子给我时告诉我说,我走,她将自焚!
呜……呜……”
袁赋諴再次痛哭。
“袁将军神勇!袁将军神勇!……”
李俊振臂高呼。
他不想再有万人痛哭。
那样的哭,太让人受不了啦!
万众新兵一迟疑后,全都跟随李俊高呼:
“袁将军神勇!袁将军神勇!……”
万人的呼喊声响彻云霄。
袁赋諴止住哭,跪下道:
“太子殿下啊,我当不起这样的呼喊啊!”
李俊却是高声宣讲道:
“怎么当不起?宁武关城破后,大明臣民男女老幼没有一个人活下来!
若你没有当年长板坡,赵子龙之勇,你能够把周公子带回来吗?
在我看来,你比赵子龙更勇。
因为赵子龙是在野外,而你是在万军聚集的关城之中。
你的难度更大,换成赵子龙处你那样的环境,他带不回太子阿斗!”
李俊这时立正,面对一万两千八百二十三名新兵,把嗓门放到最大程度:
“我宣布,从即刻起,袁赋諴,袁将军,就是我大明国第一军团的首任军团长。
古有赵子龙,今有袁赋諴。
你们就是我大明国第一军团的成员。
你们将在袁将军的带领之下,走向辉煌,成为无敌于天下的铁军!
骄傲吧,呼喊吧,为这个日子,为你们的袁将军,庆祝,欢呼吧!”
整个新兵营地欢声雷动!没过多久,整个潭柘寺镇欢声雷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