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俊一行从基地出来,沿着太行山脉边缘行走,绕开大同,又从府谷边穿过,终于到达汾州和平阳的交界处。
奔行近千里,用去十来天时间。
好在三十七人,配备有七十八匹骡马。
人员中仍有原来的李氏四队长。他们也真是人才,凭借打靶成绩硬是进入前三十六名,获得跟随李俊出征的资格。
所有骡马,都是当初李俊从北京城里赶出来的。
确定李俊是天启太子身份后,王长顺绝大多数时候就在伺候这些牲口。
一直是好草好料的喂养,出发时又有挑选,当时每匹骡马都膘肥体壮。
这时,它们又都消瘦了许多。
今天是六月十五。李俊知道,离李岩被害还有六天,而 从这里穿插到平阳城只需两天。
为等待方正卿派来的接应人员,李俊决定在这隐蔽的树林里休息一天。
一天过去,仍没有人前来约定地点接头。李俊料想可能是方正卿那里出了什么状况。加之发现特战队员们个个急切,李俊也就下令启程,奔平阳而去。
一路上,李俊梳理着思路,努力回想史料上关于李岩被害的详细记载。
历史上,四月中旬红娘子率健妇营已经到了井陉。接到李岩书信后她退回固关,一边整顿部属,加固防务,一边等待李岩卫队到来。
大顺军从北京败退,被清军一路追击,几次大战几乎全军覆灭。
李自成本人及一众大顺核心大臣,在李自成亲卫队拼死力战,奋力保全下,直至逃出京畿地区,退入山西地界,多尔衮下令撤军,才算脱离生命危险。
可尚可喜单独行动,对多尔衮的命令置若罔闻,仍然率部追到了固关。
关键时刻,红娘子主动出击,杀败尚可喜,才将李自成等接应入关。
李自成本想在固关多待两天,以便休养的同时,等待,收容被打散的大顺军将士。
仅一天后,李自成因不见有将士归来,心生懊恼,便留下李岩和红娘子守关,他率众朝太原而去。
这时候,所有清军都已班师回京,只尚可喜手下另一部三千人,不知主将被红娘子杀败。为了抢夺妇女,财物,他们继续向固关开来。
红娘子,李岩得探报后,引军前出井陉设伏。一战击杀掉这三千汉奸军中的五百骑兵及部分步卒,致剩余逃走才收兵回城。
健妇营一千多女兵,经过两次战斗,也是伤亡过半,士气也极其低落。
好在有李岩帮助,红娘子很快稳定军心,也做好了撤退的准备。
从井陉撤回固关的第二天,李岩接到李自成手谕:催促他赶赴太原。而将残破的固关,交给红娘子率剩下的女兵营防守。
直到六月初,红娘子才接到李自成的命令,撤退到平阳,驻扎在平阳城南大约十里的地方。
而这期间,李岩又是数次向李自成建议,要回河南发展,为大顺朝在河南稳固一块根据地。
结果说的次数多了,李自成心生反感,又有牛金星在旁扇阴风,点鬼火。李自成更加怀疑李岩是要离开他,去河南自立为王,跟大顺朝分庭抗礼,杀李岩的念头也就愈发强烈。
六月二十日,李岩将建议写成方略交给李自成,要求带走两万士卒,又不要李自成派大将同往。
这使得李自成确认李岩就是反叛,终于下定决心,要诛杀李岩兄弟,写了手谕给牛金星。
李自成交待给牛金星,他已经假意答应放李岩兄弟去河南。要牛金星替他于二十一日,为李岩兄弟置酒饯行。席间摔杯为号,他的侍卫冲出,将李岩兄弟当场杀死。然后再去给红娘子传旨,宣布李岩兄弟的罪状。若红娘子有异动,也一并诛杀了事……
李俊还知道,六月二十日夜,李岩兄弟要回到红娘子营中,为的是跟红娘子商量回河南的诸多事宜。
李俊觉得,这晚就是机会。
他想当面向李岩兄弟及红娘子揭露李自成的阴谋,同时还可以把许多话跟他们挑明了,以争取不动刀兵,将他们带走……
二十日下午,李俊他们已经到达距红娘子军营十里左右的一片树林里。
在这里,李俊他们将骡马隐藏起来,留下两个特战队员看护。三十五人,分三批直接朝红娘子军营靠拢过去。
一个个的还是平民装扮,却背着个大背包,盒子炮插怀里,步枪被裹在布里提着,奔行极其迅速。
跟在李俊身边的李洪,对红娘子军营特别熟悉。 所以,夜幕刚刚降临,李俊他们这个组,已经摸到红娘子的中军大帐附近。
潜伏等待,枯燥无味,时间流逝就特别漫长。
好在特战队员们原在矿洞挖煤,几乎都是单独作业,长久以来,特别耐得住寂寞。
倒是李俊几个,因急于想见到李岩,心情难以克制,翘首以盼,有几次差不多都暴露了行迹。
好在九点过后,李岩兄弟到达军营,直接就朝中军大帐走来。
就在兄弟俩掀开帐帘,即将踏进大帐的时候,李俊出现在了他们身边。
进帐后,李俊动作迅速,越过李岩兄弟,出现在他们面前。
李俊的出现,一下子给了李岩兄弟俩一个小惊吓。回过神来,惊喜就大大多过惊吓咯。
“子英,你咋在这儿?”
李牟先开口,喜悦溢于言表。
李岩却将惊喜藏起来,目光严厉地审视着李俊。
这个时候的李俊,人已经完全改变,对这样的相见,不过一小场面而已。
李俊看着李岩眼睛说道:“李岩大哥,不认识小弟啦?我,李俊,李子英啊!”
说话间,红娘子也走了过来,就要去拉李俊。
“退开些去!”
李岩挥手阻止红娘子靠近李俊,“他不是子英!”
红娘子纳闷地看着丈夫,“他不是子英,还是谁呀!”
李岩就近伸手在李俊脸上摸搓起来。在李岩想来,这个假李俊一定是戴着人皮面具的。
李俊呢,特别沉稳,放松了身心地任由李岩双手摸了自己耳边,下巴底下……
待李岩都摸不出任何人皮面具的痕迹,李俊才说道:“大哥啊,我就是李俊,如假包换!”
李岩收回双手,仍是满脸狐疑,“可你咋变成这样?表情不同,还油嘴滑舌……”
“唉……大哥啊,时事弄人呐,不变不行。不变,我可能都不能活着回来见你及嫂子,还有二哥……”
李俊这话由不得人不相信。
这个时候,别说人,时势,人心都在随时变化着呢。
“过来吧,都过来坐着说话。三兄弟好久没见着,站门口怎么能够好好话!”
红娘子招呼着三人,她自己退回到大账中间的一张桌子前,坐下去。
李岩先走去,坐在红娘子左边。
李牟撞一李俊臂膀后,过去坐在红娘子斜右边。
李俊滞后而到桌前,看着没单独的凳子了,准备去跟李牟坐同一根长条凳。
“你站着回话!”
李岩制止李俊坐下,直接就是审问的口气:
“说,你这些日子去了哪里?我交给你的东西呢?还有我李氏族人们现在哪里?”
李岩向李俊连发三问后,还是保持严厉表情,警告李俊道:
“你一样,一样的给我回答清楚,讲不清楚一样,我都要杀你!”
李俊倒是不急,他在三人面前迈起了方步:走过去,面对李岩。走回来,又面对李牟。还不时的看看红娘子……
像是在组织语言,看从哪个问题入手回答。
李岩最近心情不好,仿佛耐心都比以前差了许多,喊道:
“别晃悠了,快说!”
“大哥啊,如果我告诉你真相,你会相信我吗?”
李俊终于开口,却是这样的反问句。
“我就想听真话!”
李岩这时候已经猜想到了真相不妙,就更加急切。
“我们刚进入北京西山,在一条以前驮运煤炭的小道上没走一个时辰,遭遇到一支不明来历武装的伏击。
结果可以说是全军覆灭!
过程是:几乎只在一息间,二百多李氏族人全部倒地,谁也爬不起来。
接着,伏击者就挨个儿地给没死的我族人补刀了……”
“啊……”
李岩兄弟及红娘子都同时惊叫一声。
又是李岩先开口道:“怎么会这样?绝对不可能这么发生!”
说话间,李岩还觉察出李俊话中的漏洞:
“一息之间?你这是形容很快吗?
对方是施放火铳,还是发射的连弩?
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你怎么还活着?”
“大哥,你这几个问题,我请三爷爷他们来回答你。”
李俊说完,就对大账外喊:
“三爷爷,二叔,你们进来吧!”
喊话过后,李俊解释道:“战场之上,装死就少挨,甚至不挨补刀。十六个李氏族人就是这么活下来的。”
这时,大帐帐帘再被掀开,李洪,李滨带头,其他几个特战队员也进来了大帐。
七人站到李俊身边,李洪、李斌稍朝前,面对李岩。
烛光不甚明亮,以至于李岩都将七个人看着是李氏族人。
“你们几个说,李俊讲的是不是事实!”
李洪朝前站了一步,“李俊说的,没一句假话!”
与此同时,李滨也点头,表示李洪说的,也代表他的意思。
李岩又将目光投向李俊,已经没那么严厉,“李俊,你还是说说,伏击你们的劫匪,使用的是何种武器?”
“人家一百五十多人,每人还背两杆燧发枪。仅两轮齐射,我们就全都倒地!”
李俊回答得不紧不慢,把每个字都吐得清清楚楚。
“燧发枪?这种枪可以连续击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