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个早上,大明崇祯太子朱慈烺被清军捉住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北京城。
是啊,当朱慈烺被鳌拜拴在战马屁股后面带进城来,一路穿街过巷,去往紫禁城。虽说清廷规定汉人遇鳌拜这样的大官得低头,不得正眼而瞧。但是,谁不会偷瞟两眼?
今早上之瞟,都瞟得久,瞟得值:瞧见了大明崇祯太子朱慈烺!
虽然说绝大多数人当时并不知其身份,可其中有几人认识,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地,所有人都知道啦!
于是,整个北京城汉人群体,数十万民众议论纷纷:
“清军入关,甚至进入北京城以来,不是打着为崇祯皇帝报仇来的吗?”
“清廷不是说崇祯皇帝的几个儿子,被大顺军给杀了吗?”
“如今朱慈烺出现在京城里,多尔衮是不是该要扶持个儿皇帝,让他登基,延续大明名义上的江山?”
“肯定的啦!满清才几个人啊,怎么统治得了大明亿兆百姓?扶持个傀儡,最符合满清之需求和利益!”
……
大明遗民们爱幻想。
或者说会做梦。
不过,那话怎么说来着: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进入北京城以后,范文程养成了个习惯:上朝不坐轿。每天早起,步行进宫去见多尔衮。
而多尔衮也人性:早朝都在己时到午时之间。方便了众臣工,也顺应了他自己之作息。
今天,范文程出家门时,已是午时二刻,行走于去往内城的路上,脚步就有些匆忙。
但是,一路走着,看到民众大规模聚拢,议论纷纷,他也就停下来,凑到人群边倾听起众议之内容。
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再联想到一路之上,人群聚拢堆的庞大数量,热情高涨,激奋状况……
范文程就奔跑起来,目标:紫禁城南宫!
进入内城里,遇着洪承畴,范文程拉上他就走。
“哎呀,范大人,你急啥嘛,时候尚早,度行慢走,赶得上。作为文人雅士,不要失了风度。虽然……”
“虽然你个洪大头!进了北京城,你龟缩于内城里,不查民情,不体民风……你知道今天早晨以来,北京城里都炸开了锅,为啥?”
“范大人,看你说得,咱就不是迂腐之人!只是你我身份不一样。我,明廷叛臣,若跟你一样去外城居于明遗民中,生身都不得保障。你,明遗民都不识庐山真面目,你则只缘身在此山中,随时掌握明遗民舆论意向……”
“哎呀,你洪承畴啥时候变得这般婆婆妈妈,逼话多!避重就轻,扯闲篇……哎呀!跟你这巫婆久了,咱都要学上跳神!……跟你说:崇祯太子朱慈烺被鳌拜抓回来啦!”
“是吗?好事情嘛!这就断了大明朝之根。可即刻杀之,以绝大明遗民之妄想……”
“恐怕没那么简单哦,你个憨货!”
“怎么说?”
范文程将前后左右扫描过,这就压低了嗓音:
“ 鳌拜那个二百五!抓住了朱慈烺,不晓得低调:今早进城,将朱慈烺栓在他那马屁股后头,游走几条街道,弄得无数人看见,被有认识朱慈烺者传播开啦。如今满城皆知!外城哄闹得厉害,处理失措,必生暴乱!……”
“这样啊?……”洪承畴这才捋须思索,“看来,对这个朱慈烺……一时半会儿还杀不得!”
“老洪,你已有办法啦?说说,什么办法?”
“哎呀,快走,去南宫,见到叔父摄政王再说!”
这时,是洪承畴拉起范文程即走,都走得那个急,忘了保持文人雅士之矜持……
南宫之内,多尔衮兴奋过后,也是责怪起鳌拜不该那么张扬。
可是,鳌拜之说法不同:
“于我大清来讲,抓住了崇祯太子,就是要高调!”
接着,鳌拜讲出来理由:
第一,既然已经决定迁都北京城,咱大清皇帝还要来此登基。那么,首先,就是要震慑住北京城里的大明遗民:连大明皇子咱都敢抓,敢杀,众宵小们,都得掂量掂量自身重量,能够活下去,各自庆幸去吧!
第二,可以振奋我大清国威、军威,及各王公勋贵们之信心嘛。之前,盛京那边不是还有异议吗?不然,将这个朱慈烺送回去,让他们重温当年祖先们玩弄大宋二皇帝之荣光?使他们明白当年没有一举灭宋,导致祖先后来几乎败亡灭种的那种后果。
第三,于我统一大明疆域大有助益。比如南明。崇祯太子都还在,他朱由崧做南明皇帝,合祖制、礼法不?不合,就有不服,南明则人心不聚,若可以,咱南征就带上朱慈烺去,保管招降一大堆南明官员、将士!
第四……
“好啦,别再讲啦!对于这种种好处,咱会想不到?”
多尔衮这样说,是看到宫门外,范文程和洪承畴,两个货已经拖拽而来。
他随即对宫外喊道:“今天早朝取消!范文程,洪承畴来到,即刻觐见,不需阻拦通报。”
这样,范洪二人很快就已进入南宫大殿,给多尔衮跪拜,又给鳌拜请安后,两个货就矗多尔衮面前,等待着多尔衮询问。
当然,多尔衮爽快之人,绝不拖沓,即刻问道:
“你二人说说,怎么处置这个朱慈烺?”
洪承畴得问,是胸有成竹。然而,他却侧头看着范文程。
一则:是地位比他低,首先开口,有冒进之嫌。
二则:洪承畴料定,范文程想不出啥好主意,让这事圆满。后发而致此功告成,多尔衮岂不高看,今后多有重用?
反正就是:洪承畴比那范文程多些心眼,更会钻营。这都是之前,在大明朝堂之上,养成的毛病(或是优点?)
其实, 跟洪承畴一起走来南宫,一路之上,范文程也在思考着呢,到这时,多尔衮问起,范文程也就有了初步对策:
“依臣下言,这个朱慈烺,我大清可利用,而不可杀。”
范文程这样讲出结论,再又要讲理由,可他还没讲呢,多尔衮却示意他不用再讲。而后,多尔衮还将目光投给了洪承畴。
“依奴才讲……”
“不许以奴才自居!”鳌拜阻断了洪承畴讲下去,又继续训斥道:
“在我大清,只满人精英可自称是爱新觉罗家之奴才。汉人?通通不配!像你洪承畴,连做咱这个爱新觉罗家奴才之奴才都没这个资格……”
“好啦!鳌拜,这个啊,得慢慢教育。”多尔衮这时,看着洪承畴额头冒汗,瑟瑟发抖,也就打个圆场:
“洪承畴,你今后得向范文程多学我大清礼仪,以少犯这样的错!好啦,这次恕你无罪。下面,讲出你的想法。”
洪承畴这才讲道:“如今,抓住了崇祯太子,于我大清可是大大的有利!但也是个难题:不能杀,不能放。我知道,范大人之意,就是学李自成,李贼那样地给予朱慈烺予封赏,然后监督恩养,加以利用。”
洪承畴说到这里,停顿下来,看向范文程。
得到范文程点头回应后,洪承畴继续讲:
“以愚见:我大清对这个朱慈烺,可不杀,不放,不封赏,不恩养!而是将其逼疯,方可使之于我大清获得最大效用!”
“逼疯?”
“最大效用?”
“麻逼!洪承畴,你狗日的就是个疯子!”
多尔衮、鳌拜和范文程都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