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乓乓乓……”
掐死了姑姑哲哲,布木布泰并不慌张,她敲响窗棂,招唤阿科隆。
这种敲窗棂,还有这节奏,阿科隆一听就知道是他主子:圣母皇太后招他,有旨意要交代。其时,他就走在大轿后面紧跟随。
“圣母皇太后,请下喻旨!”阿科隆这么回应布木布泰。
“即刻请信义叔父摄政王,前来商议军国大事!”
“嗻!”
“传信义叔父摄政王觐见两宫皇太后及皇上!”
阿科隆以那公鸭嗓子,发出上面这段话语,太监们即传递了出去。
这时,大轿里面,福临之前看见了母亲那样凶恶地掐着母后皇太后,没多久,母后皇太后就不再动弹了。他被吓得不轻,直到这时才缓过劲来,看母亲若无其事的样子,好歹定下心,这样问道:
“母亲,刚才你在跟母后皇太后打架吗?你年轻,母后皇太后不是你对手,她被你打死了吗?”
布木布泰这就抱福临放双腿上,这样说道:“她辱你母亲,母亲就要打她。知道吗,你母亲的权威、尊严,不容任何人侵犯!”
“朕也不行吗?”
“不行!至少在你长大亲政前是不行的!”
“哦……今后,朕若是惹母亲生气,你也要像打母后皇太后那样,打死朕?”
“皇帝啊,哲哲大妃没有死,是母亲让他睡着了。”布木布泰赶紧给福临予解释:
“她之前不是一直睡觉吗,母亲打了她,她一生气,不就又睡着啦?”
接着,布木布泰就是板起脸,给小皇帝予威胁:
“记住,今后无论谁问起今天这大轿里面的事情,不许说母亲跟哲哲大妃打过架,知道吗?母亲和大妃都怕被人笑话于咱们俩都这么大了,还打架。”
见福临点头,她还非要得到福临的亲口承诺,追索回答地:“回答我!”
“记住啦,朕永远不说!”
“信义叔父摄政王到!”
这时,济尔哈朗已经赶来,正于轿外候着,等两宫皇太后下辇,予以接见。随同他跟来一大群官员、勋贵。因为大家预料有大事发生,不然行进途中,哪有这样子的召唤?
“请信义叔父摄政王上辇觐见!”
布木布泰从大轿里发出这样的话,令轿外面所有人吃惊:
这可是龙凤大轿!只皇帝,皇太后可以乘坐,别人上轿即僭越,具杀头之罪。
然而,一向谨小慎微的济尔哈朗,此时都没多想,掀开轿帘就跳上了大轿!惊得在场众太监、官员、勋贵们目瞪口呆!
当然了,这个时候,这些平时个个趾高气扬的家伙们,也就只是吃惊,谁还敢放出来个屁?
“大轿别停,继续赶路!各官员,勋贵大爷们,都散了吧,各走各道别乱了秩序!……”
阿科隆一开口,众皆散去,可每个人心里都在猜测:龙凤大辇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轿里面,济尔哈朗一上来,即发现了倒在软塌上的哲哲。他瞟眼布木布泰,似乎就明白了大轿里刚才发生的事情:两宫皇太后打起来了。
再一细想,也是心惊。他顾不得礼节什么的了:跨到哲哲身体旁边,伸手去探哲哲鼻息。
“死了!”
济尔哈朗收回颤抖着的手,转身盯着布木布泰,用目光询问:怎么搞出如此大事?如何收场?……
“她已知你我之事,就连他是你儿子这事都已查明。你说,咱还能让她活着?”
布木布泰一脸沉静,一字一句讲得清楚明白。只是她所讲这个“他”,只济尔哈朗清楚。她这时,还不想让福临就认济尔哈朗做父亲。
“既如此,弄死也罢。可怎么善后?”济尔哈朗沉声而问。
“口污于咱!咱就坐实她就是个悖逆淫荡之货!”将福临环抱入怀的布木布泰咬牙切齿。
“找个陌生男人,弄进这里,做个淫乱现场,然后展现于朝廷官员、勋贵们面前!”布木布泰继续吩咐着济尔哈朗:
“哲哲被那男人捅死,两个都还赤身裸体抱在一起。男人被兵勇乱刀砍死,现场血污一片,谁还查究得出咱掐死了她哲哲?”
“嗯!目前只这法子才能将这事掩盖过去,只是……这样一来,咱大清颜面何存?”济尔哈朗虽然认可了布木布泰方案,可仍有些犹豫。
对此,布木布泰就有些恼怒,愤愤然而言道:
“现在之大清还是努尔哈赤一支的大清?咱这是在帮你!先搞臭了之前的大清,之后的大清则明正言顺!到了北京城,你再认下儿子,大清朝廷从此脱胎换骨。然后,你想报复谁,还是难事?……”
“好!好得很呀!”济尔哈朗立即就跳下大轿,奔行而去。
再说佟仁,他虽一路随人流行进,如今已如无头苍蝇。
人活着,一时之间失去太多,精神受挫,若是缓不过劲来,沉沦,颓废就是必然。
好在像佟仁这样的奴隶,生存能力极强。虽然仅有的钱财,还有干粮都在妻身上,被那牛录章京一并虏了去。可是,一路之上,渴了就喝山泉水,饿了就拔草根,啃书皮——饿不死他。
转眼到了夜晚,别人都已各归各家,各找各妈的偎在一堆休息。可是,佟仁依旧前行,漫无目的地走着。
说这是漫无目的其实并不准确,因为有路啊,他闷着头,沿路而走。话外音响起:前途并没有路,走的人多了,自然也就踩出来了路!
在这样个大清!数十年时间,用无数人的生命,踩出来这条通往北京城的路,它容易吗?
而这时,大清皇帝要去北京城登基。
可是,看过前情的读者们清楚:这些满清人,沿着这条路走下去,最终可能就是走向死路!
这里要说的是:这个佟仁,他要先行一步……
佟仁走着走着,闯进了军营。
猛然抬头,发觉到不对劲时,已经迟了:他已被兵勇们给予包围。
“敢闯进军营?乱刀砍死!分尸烤着吃,还可以省下点军粮……”
吃人肉,已经成为清军营里一个不是秘密之传统。(哪怕清史官们极力掩盖,字里行间还是留下些蛛丝马迹。)
悲哀吧?
可是,当事人却是麻木的!妻嫂被夺,已成那牛录章京发泄的工具,肯定遭受非人待遇。而他自己将自己送进军营做了军粮……
可是,这一切,都没唤醒他作为一个人,最原始的活人的价值和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