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黑的云朵，不停的落下雨滴，在地上泛起一阵阵的波澜。
雨水已经漫过了广场，站在广场上的人，都已经淹没到了小腿。
寒冷刺骨的雨水，让一些身体虚弱的人，再也撑不住了，扑通，有人摔倒在地上，脸泡进了雨水里。
在雨水的包裹下，那个人的口鼻里冒出一阵气泡，在水面上浮起。
周围的人都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这边，摔倒的人没有再起来，只有那些带着空气的气泡，越来越少。
站在最外围的人们，茫然的环视着周围，那些装备精良的狼旗战士，就站在他们面前。
手里的机械步枪，也都拉开了保险，杀气腾腾的枪口，随时都能喷吐出死亡的火焰。
机枪塔上的探灯下，是一挺挺的重机枪，能够打穿战车钢板的穿甲弹，都在弹链上整齐的排列着。
在雨水里的那几十个大灶，还依旧在喷吐着炙热的火焰，红色的油管更是不断的运输出燃料。
上面的大锅，也渐渐的冒起了滚烫的水花，就算是再大的雨，也无法冷却的沸水，就这样滚动了起来。
张角伸手擦了一下脸上的雨水，盯着那些被孤立出来的人，脸上露出的笑容，比天上落下的雨水还要冷上三分。
“在荒野的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张角在高台上问道。
下面没有人回话，一个女人的腿，流淌的雨水冻的发麻，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吓得连忙爬了起来。
周围的人也都是惶惶不安，既搞不懂张角想干什么，也无法思考太多，寒冷，麻木，疲惫，随着雨水不断的累积。
“有没有想回能源区的！我送你们回去！别糟蹋我的粮食！”张角站在高台上，大声的喊道。
在仓库里早已准备好的安库，拉开仓库的铁门，更加刺眼的灯光从仓库里照了出来。
往这边看的人，都纷纷的捂着了眼睛，强烈的光线刺的他们眼睛疼痛，随着渐渐适应了这个光线。
看到仓库里面的人，都吓得后退了好几步，只见那堆放满各种机器部件的仓库里，清理出来了一条小路。
路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三角门框，灰黑色的门框，充满了金属的质感，中间有数盏大灯亮起，照的白茫茫一片。
一个男人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看着那座三项穿梭门，伸出双手，一脸虔诚的说道:“上帝，我又看到了您的神迹。”
其他人也都是满脸的不知所措，惶恐，不安，那扇门……对他们来说，是通往地狱的门。
他们是从地狱里离开的人，回去？
不要……不要！不要！
哪怕是夺走他们的生命，都没有让他们这么惶恐，他们已经失去过一次了，不想再失去了。
“我能带你们来到这里，也能带你们回到那里，不要以为……我是一个好人，更不要以为我是可以被你们私下嘲讽的傻子。
你们现在能活着，都是我给你们的，同样！你们的生死，也在我手里攥着！”
张角缓缓的蹲下，看着下面那些脸色发白的人群，语气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友善。
“我！我！我要和你谈谈！你无权把他们当成你的奴隶！”梅隆尔举起手臂，大声的喊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张角看着举起手的梅隆尔，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这人真的有意思，死到临头了，还能整出很多新鲜的词汇，奴隶？
荒野上的奴隶，那价格可比难民贵多了，但也比不上自己消耗的物资。
梅隆尔强咽了一口唾沫，推开人群站在了最前面，仰头看着高台上的张角，脸上写满了大义凛然。
“我们都是人类，都是同胞，你为什么要折磨他们，就因为他们是你抓回来奴隶吗！他们也是人！他们也有平等和自由的权利！”
张角看着梅隆尔那怒吼般的演讲，还有他身后那渐渐后退的人群，真的是忍俊不止的笑了出来。
这小子真的不是荒野上的人，这种大义凛然的话，在别的地方还真对，但是在这个人比食物还要多的地方。
多少就有些刺耳了，而且这口吻……很容易引起一些人不堪回首的回忆。
平等，自由，只要有一颗杀人的心，敢面对死亡的心，混乱无序的自由，也是自由，活人和死人也是平等。
就比如那些站在雨里的人群，看着梅隆尔的身影，脸上麻木的神情，已经变成了冰冷。
“那你就错了，我不需要奴隶，黑风寨的人，都是我的家人，我的亲人，我的兄弟姐妹。”
周围的狼旗战士，听到张角的话，腰杆都挺的更直，身上的寒冷也都被这鼓动起来的热血给冲走。
在黑风寨的人，无论生死，都是有意义的，大家都是一个锅里吃饭的亲人，都是一个地方的家人。
都在守护自己的家，在这个家里，有他们的未来，白白胖胖的婴儿，就已经是让他们不畏惧死亡的基石了。
“但……我的亲人不会背叛我，我的兄弟不会嘲讽我，我的家人不会暗戳戳的想掀翻我，所以你们算什么？”张角面带讥讽的质问道。
下面的那些人群，都呆若木鸡般的愣在了原地，就算是被寒冷冻住了，他们也现在知道自己遇到了什么样的事情。
“你想干什么？”梅隆尔冷声的质问道。
“两条路，第一条。把那些蛊惑你们的人煮了，我送你们回去，回能源区。”
张角的话刚刚说完，那些人群就骚动了起来，不少人都跪在了地上，哀求的喊声，忏悔声持续不断。
“第二条，把那些人煮了，你们自己看着办，我只要一千人，五千人的食物太浪费了。”张角冷声的说完后，就从高台上走了下来。
下面的人群就像定格住了一样，耳朵里还回荡着张角说的话，一千人？
周围的人左右看着，恐慌一下子就冲垮了他们。
“我不要，我不要！”一个女的惊恐的朝外跑去，被边上站着的狼旗战士一脚踹了回去。
摔倒在雨水里，女人顾不上疼痛，一脸无助的看着周围，寒冷的雨水被人群的恐慌彻底扰乱了。
杂乱的吵闹声，求饶声，解释的声音乱成一团，也有人想要离开这里，被边上的狼旗战士，拿着枪赶了回来。
“是他们，是他们干的好事！”这句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顿时盖过了那些杂乱的声音，人群齐刷刷的看了过去。
一个年轻的男人指着站在最前面的梅隆尔，一脸怨恨的喊道。
梅隆尔一脸冷漠的看着那个男人，他记得很清楚，这个人叫徐泽，是最称赞他的人，甚至是他在这里收下的第一个成员。
也是第一个背叛他的人？
人群沉寂了一下，随后就是怒火冲天的喊声，骂声，诅咒的声音。
“我艹你祖宗，梅隆尔你坑我们！”
“杀了他们！煮了他们！”
“煮了他！”
一个工人嘶吼着跑了过去，被梅隆尔一拳打倒了，梅隆尔正想骂两句这些人，背信弃义，毫无仁义良心可言。
但是冲上来的人群，顿时就像浪潮一样把他淹没了，他强壮的身躯再也保护不了他自己。
他的脸被十几只大脚踩过，踹过，他强壮的胳膊也被人死死的抱住，踩住，一个女人更是张嘴咬住了他的手指。
“把他衣服脱了，黑风寨的衣服也是要钱的。”张角的声音慢悠悠的飘过。
死死摁住的梅隆尔的人群，纷纷下手撕扯着梅隆身上的衣服。
片刻之后，梅隆尔就被扒的浑身赤裸裸的，还算白色的皮肤上，满是带血的划痕，抓痕，脸上更是被打的肿胀了起来。
那修长的手指，更是被拧的变形，尤其是左手，小拇指和无名指都少了一节，血肉模糊的断口，不停的滴落着鲜血。
人群停下了他们的攻击，在雨水的冲刷之下，伸手把梅隆尔抬了起来。
那些起义军的人，都想冲过来解救梅隆尔，但是都被那些愤怒，恐慌的人群，摁在了地上，拳头就像雨点一样落下。
梅隆尔在人群中奋力的挣扎着，奈何几十只大手死死的抓在他身上。
随着大锅越来越近，梅隆尔都能感觉到那大锅里冒起的热气，和蒸发的水雾。
“别，别！别！”梅隆尔惊恐的大喊道。
“我是起义军的人，你杀了我，起义军不会放过你的！救我！”梅隆尔嘶吼般的哭喊声，在广场上回荡着。
张角靠在高台旁边，微闭着眼睛，听着梅隆尔的哭喊，就像听到了悦耳的音乐一样，那紧绷的脸色也柔和了下来。
梅隆尔被人抬到了大锅上，那沸腾的热水，跟涌起的趵突泉一样，不断的向上翻滚。
在梅隆尔那凄惨的求饶声中，人群都松开了手，梅隆尔面色惊慌的掉进了大锅里。
炙热的沸水，一接触到皮肤，梅隆尔就感觉撕心裂肺的痛感。
双手在锅里拍打着，热水不断的朝外涌出，梅隆尔浑身的皮肤都红了，眼睛更是烫成了白色的。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更是让整个仓库周围的宿舍区都听到了，原本好奇的在窗口趴着人，听到这渗人的惨叫声，都连忙关上了窗户。
随着在梅隆尔在锅里扑腾的时候，其他的人也都被人群抓了过来。
第二个被塞进锅里的是一个女人，头上的头发都被撕下来了好多，赤裸裸的身躯上满是伤痕。
脸上那绝望的神情，就像凝固在石膏像上的面谱，惨白一片。
被人抬在头顶就像是遭受苦难的耶稣，可没有十字架的固定，也不是为了世人而受苦。
随着锅里的热水四溅，女人双脚先踏进的锅里，惨叫声和求生的欲望，让女人疯狂的朝外挣扎。
两只脚在锅里踩踏，炙热的沸水顿时就让她的双脚扒了一层皮肤。
随着众人伸手把她摁进锅里，被热水烫到的人都纷纷松手。
女人在锅里挣扎了几下，就被沸水吞噬了，黑色的头发在水里扭曲着，惨白的脸色也渐渐变的肿胀。
人群里，那些被受骗，蒙蔽的人，愤怒的发泄着自己的恐慌，好让张角看到他们洗心革面的样子。
他们不想死，那就只能让这些人死，如果没有这些人，他们根本不会这样，根本不会让张角这么愤怒。
五千留一千……这是他们根本不敢想的，为了活着他们能干任何事情，那些饥饿灰暗的日子，他们是一丝一毫都不敢再想了。
当眼前的一切，又要消失的时候，谁都不会放手的，哪怕是粉身碎骨，也不会放手。
活着，活着！活下去！
那些起义军的人，被这些被求生欲折磨到疯狂的人群，往死里虐打，每个人眼里都闪动着仇恨的怒火。
十几个大锅里，就跟下饺子一样，扔满了光溜溜的尸体，被滚烫的沸水煮的稀烂，溢出的水里都飘着一层油脂。
最后的时候，锅里的尸体都已经装不下了，还有很多人没有塞进去。
愤怒的人群，看着塞满尸体的大锅有些愣神，几个脑子还活络的人，急忙跑过去，用地上那些稀碎的布片垫着锅。
把锅掀翻了，里面那煮到发白的尸体，都从锅里滚了出来，里面的热水也荡进了雨水里。
随着大锅放好，燃油灶上的火苗依旧旺盛，天上落下的雨水都被瞬间沸腾的，蒸发了。
那些只剩下半口气，被抬起来的起义军成员，看着这一幕，眼里已经满是绝望了。
随着起义军的人被丢进锅里，顿时冒起了一股焦糊的气味，惨叫声比以往的都要大。
双手双脚都被打断的人，在锅里挣扎，哀嚎的翻滚，被炙热的铁锅，撕下一块块的血皮。
随着，最后一个不知道是起义军，还是被人群抓起的倒霉蛋，惨叫着落进了锅里，场上顿时安静了很多。
远处天边有一丝的白光亮起，天快亮了，厚厚的云层也有些变薄。
雨也渐渐变小了，仓库前面的广场上，人群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就像一群插在地里的稻草人。
地上的雨水里泛着一层油花，被煮的发白的尸体，就在旁边躺着。
锅里一阵焦糊的油臭味，不断的冒起，张角也睁开了眼睛，扫视着人群。
“现在，该你们选了，是回去，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