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光洁的额头并没有因偏小的头型而显得窄小,主要是高扬的英眉恰到好处地长在灵动的大眼上,挺秀的鼻子下有一张樱桃小嘴红润有光泽,简单扎了个高马尾,显得落落大方.叶梦莹拥有漂亮的脸蛋不说,对人说话很有礼貌,活脱脱一个大家闺秀。她说起话来慢条斯理,无关声音大小,只要她开口,男的女的都忍不住放下手中的事情细听,凌司对她的好奇可不比别人少,借出去也未尝不可,他心中有个小人小声嘀咕了一句.
她看的时间不长,出于礼貌很快就把它交还给凌司,不过从其不舍的眼神中,凌司知道对方肯定也喜爱着树蚯蚓。
盼什么来什么,叶梦莹罕见地主动提要求:“能不能借我一个中午,下午还你好不?”
那当然可以!凌司几乎是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结果显而易见,引得周围人一片惊呼.
这时候的男孩女孩,共同话题很少,彼此间接触并不多,除了偶尔的恶作剧或班集体活动,大多各玩各的。凌司对她印象上的改观,加上对方确实长在他的审美上,促使他保留着足够的好奇心和想要进一步了解的想法,这完全是可以理解的.面对美好的事物,人们都倾向于欣赏和亲近,更何况是颜值这么高的一位女生对你提出一个不算过分的要求,自己何不成人之美呢?
这并非萌动的情愫,毕竟年龄摆在那。
卢子琪在旁大喊不公,本来是自己先问的,结果被好朋友借去了。对此,凌司淡淡说了句,“我的东西爱借谁就借谁,你管得着么你。”
不过,借到奇虫的叶梦莹一句话就让好友消了气:“中午去你家一起看。”说这话的时候,她也顺带叫了其他女生,这番举动顿时令其他人好感大增。卢子琪本想问她为啥要这样做的,因为她觉得两个人看就好了,而且带这么多堂友回家没事先通知可能会挨家里人骂,叶梦莹凑她耳边悄悄说了句什么,让卢子琪瞪大了眼睛,咧开的嘴笑得合不上来,那分明收到礼物才会流露出的表情。
川辽在得知凌司做了这样的决定,倒不怎么在意,他带来了另外一则重要的消息:有人在那片林子里阵亡了!
阵亡?不管这词用得是否恰当,包括凌司在内的当事人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是震惊、意外和对死亡这个陌生词语的茫然无措,那不是他们所能理解的范畴,但足以在他们之间引起一连串反应,每个人心中或多或少都有疑问和或焦虑,大家讨论的焦点从金色传说转到了这个敏感的话题上.
消息的源头是隔壁一大班,此时将近大半的堂友跑了出去,各自找自己的熟人进一步了解情况.
隔壁班外面的空地上,许多人唯恐天下不乱在喧哗叫喊,好几拨人分成不同圈子在四处宣扬,最中央的那位道童赫然是一位出色的纵横家,在忘我地讲述着所知道的一切,尤其是说道"妖精"、“怪异的气味”、“狼王的呼吸”、“鬼魂在游荡”这些敏感的词汇时,不少男生就捂着胸口嘶声裂肺地尖叫,这种夸张的现象连路过的低级班道童也被吸引了过来,生怕错过了啥故事一股脑地挤了进去.
川辽第一时间在拥挤的人潮中瞄到了张峰剑的身影,努力挤到他身后拍了拍后背。
这几乎拍了三遍才把他喊过来,第一遍川辽当他是没听到,毕竟人多嘛太吵,第二遍川辽看到张峰剑回过头看了看自己,然后又转过去继续听别人说话,好小子!还敢不理我,川辽第三次改拍为抓,揪住对方的衣服猛摇起来,扯开喉咙喊他的名字。
张峰剑即便是个聋子也肯定听到了,他拉着张脸问川辽要干嘛,看得出他有些不耐烦。
“到底是谁死了?”
“不知道。”
“别扯,我知道你肯定知道。”
“我真不知道,你进去听一下不就知道了?”张峰剑说完就抬了抬肩膀,把衣裳从川辽手中扯回来,扭过头和另外一个人说话,似乎是不想回答这些问题。
切!装蒜呢,都是一个班的,不想说就不说呗!川辽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决定自己动手,他瞅见另一个圈子似乎散了,直接带着个短发的男生问:“喂,你能告诉你班谁阵亡了吗?”
这短发男孩叫周子杰,川辽唐突的举动并没引起他的不适,相反他乐意分享自己的所见,并且显得有些滔滔不绝。
“阵亡?哦,我知道了,你说的是‘死亡’吧?一看你读书就不爱用辞典,辞典上说一个人失去了生命就是‘死亡’。你肯定和那群人一样,以为我们班有人死亡了,不是的,别听他们瞎说.夫子今天点了名,一个都没少,关我们班什么事呢?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真相只有我班少数人知道,而我,就是这少数人之一。
你想知道谁‘死亡’可以,但是我不能白说,你得做一件事情让我满意了才能告诉你,答不答应随你。”
川辽被他逗乐了,笑着问道:“是什么要求?你说说看。”
周子杰伸出舌头,双眼往上翻,做了个夸张的鬼脸,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请叫我一声‘妖王’!”
"扑哧"一声,川辽忍不住笑了,周子杰无奈地耸耸肩,神情明显有些低落,摊摊手道:"好吧,我就知道没人会说这话,谁怪我演得一点都不像呢."
"不不不!"川辽打住笑声,正色道:"像,但也不太像."他眉飞色舞地模仿了一遍对方的动作,然后加了点自己的建议,两人轮番模仿自己心目中的妖王,演练到最后,他们都有种登台表演分享给观众看的冲动了.
友谊这种东西很奇妙,往往一个眼神、熟悉的动作、某句让人拍案叫好的诗词就能拉进两个陌生人的距离,从而迸射出情感的火花。
“诶,你说说是咋回事呀?”玩了这么久,川辽忍不住说到正题。
周子杰略作思索的样子真的像位宰相,严肃又古板,他正色说道:“嗯~据我所知,死的人确实是个道童,但是他不是我们道堂的人,也不属于其他道堂。”
难道是道舍的?川辽这边想着,耐心地听他说了下去。
“你知道鹰峰道院吧?就是排名靠前那个,死的就是他们道院的道童,是我们班的人见到的。”
鹰峰道院?川辽当然知道,整个昆分屋域有丹霞、赤帘、跑马、凤祁、弘禾、凛柏包括鹰峰在内七座道院,屋域里道堂很多,但道院却少得可怜。
“谁?他认识那个人?”
“不,他不认识,他恰好也找金色传说,发现了那人的尸体,就是之前被何佳洁打的那个,连梳。”
连梳?川辽“哦”了一声表示恍然,连梳确实在隔壁班,那次何佳洁想打于景松来着,没想到误伤了连梳。
周子杰点头,透露了不少内幕。原来,连梳那天也和大多数人一样,去了那片树林找金色传说。一开始他并不想去的,因为在道堂时没找到伴,但后来散堂后在回家的路上碰到了同班的李继承和万豪飞,被对方拉进伙。
连梳发现李才盛的死完全是个意外,他在寻找树蚯蚓过程中发现许多穿着黑衣裳的喜鹊,叫声频繁,显得异常兴奋,那些喜鹊落在一个类似于包裹的东西上面猛啄,他凑近一看才发现了真相——这群鸟啄的是那个死人的眼珠子.
就此,李才盛的死讯传了出去,收到消息的鹰峰道院已经派人前往调查,或许他们有了怀疑的对象,院方表示绝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敌人.
"我要去看看."川辽听罢说道,这话除了有凑热闹的意思,还渴望用自己的实力找到"金色传说",昨天被姥爷抓去剪发了,不然他也能找到.
"那带上我,我和你一起去."周子杰抱着和他同样的想法,川辽满口答应了.
当散堂的钟声响起,川辽拉上佘胖子和凌司一起出发,现在的他显得过于活跃,一马当先走在了前面,嚷嚷着要"开路".
凌司的"霸王龙"被邱娟娟借去了,原本他是不愿再借的,因为叶梦莹借走树蚯蚓那个中午,他连睡觉的心思都没有,生怕对方言而无信,不肯归还.尽管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但这种恍恍惚惚的滋味却不好受.都怪那个多嘴的马连英丢闲话,说他对叶梦莹有好感.
见鬼吧!老子才不是暗恋叶梦莹,我是见她可怜才借的,哼!我从不跟女生玩好吧,以后我和女生玩我就是猪行了吧!对于这种话题凌司是避而远之的态度,当即摆出了一副厌恶的嘴脸,好像身上沾了什么不干净的物资一样.
要不是见马连英是女的,凌司早就拉她去道班外一顿收拾.为以示公平,当邱娟娟开口提要求时,他只好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大方做了承诺:"无论男女都可以借."意思是他要一碗水端平,男女平等,免得落人口实.说罢,他斜睨地瞟了眼马连英,心想:看你还敢说什么!马连英不可能知道他所想,凌司松口对她来说是个好消息,她这样说无非是想为自己争取借树蚯蚓的机会.
佘胖子把取名"龙王"的树蚯蚓带在身上,他觉得"龙王"就像书上说的,奇虫和奇虫之间有特殊的交流方式,只不过它们说话声音很小,人类听不到罢了.他相信带着"龙王"回到那片树林,还会捉到更大更漂亮的树蚯蚓,只要"龙王"呼唤同伴,那么他就可以出手,这招叫啥?对!引蛇出洞!哈哈哈.
走过路边那间茶馆,川辽一拍脑袋,才想起自己没带小翼龙过来,算了!说不定那家伙看到了还以为是粪虫乱吃呢,不带也罢.
头顶的太阳公公肯定在天上打火锅,不然这天底下哪会那么闷热!川辽伸出舌头舔舔嘴唇,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浪刀.好像不太对劲,前方的人似乎多了些.
熟悉的林子,不熟悉的是人.凌司也发现了对面的情况,手搭凉棚惊呼:"我顶,他们设置了关卡!"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难道还要给"过路费"才能进去?带着疑问,他们揣着沉甸甸的心思缓慢接近,眼珠子滴溜溜地打量着四周.
所谓的关卡,也就是用绳子绕树圈了附近一带的范围,相隔二三十步的距离都有人在那值守.这些人身上所穿服饰一片水蓝,衣领处绣着飞鹰的图案,不用问了,肯定是鹰峰道院的人.
从言行举止来看,他们满嘴"喷粪",说话时不时问候对方父母,站老远也隔空向同伙做各种下流的手势,并且动不动就拿起奇器对着周边的树木乱砍乱伐,说是值守,可并没老老实实呆着,净是胡闹,看到有人靠近就出言恐吓驱赶,一点规矩没有,霸道得很.
细心的川辽断定,他们的师长肯定不在身边,否则不会如此放肆.
再看他们身高,普遍在四尺左右,最高个的有一百六十公分,论实力的话,必然在川辽之上.看来要进去绝非易事,想个什么借口好呢?四人埋头一合计,打定了主意慢悠悠地走了过去.
"喂!别来这里,闲人禁入!"提着把铁环大刀的道童发现了他们,出言驱赶.这奇器也够怪异的,在他手上拿着像个山贼,川辽心里吐槽,那男孩的发型就像顶着个包子,除了头顶扎起来的一束红头发,其余地方光秃秃的,真是个奇葩.
"小兔崽子快滚,不然扒了你裤子,吊树上喂鸟."另一个挽着衣袖在数方珠的瘦小道童出言取笑,眼中尽是不屑之意.
左边还有一个道童没有出言阻止,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们.
吊树上喂鸟?川辽第一次听说这种新奇的说法,难道是鹰峰道院独门的抓弄人的手段?看来道院也不全是讲礼貌道义之辈嘛,这些人就是反例.
尽管对方出言恐吓,川辽他们四个并没有流露出惊慌失措的样子,他们知道,一旦表现出这种姿态,以对方恶劣的态度,绝不可能放他们进去.遇到这种状况就应该不卑不亢,要像大人说的"稳重",稳重才能把他们镇住.
"你爸是聋子你也是瞎子对吧,再来我不客气了!"提着铁环刀的包子男孩脾气很暴躁,挥动手中的大刀凭蛮力在地上砸出了个大坑,"嘭"一声响,走在前面的佘胖子不得不收住脚步,那坑刚好在自己前面.
在这个位置刚好能听到不远处热闹的喧哗,估计是鹰峰道院的人发现了"金色传说",看来要赶紧进去,要不然被他们全掏走,自己还找个毛线!联想到此,凌司忍不住出声:"有话好好说,我们不是来找茬的."
我看你们就是来找茬的!影响老子心情.瘦小道童哼了一声,不耐烦地说:"小屁孩快滚吧,这里是我们道院的地盘,不欢迎你们."
就你这猴样还装蒜呢!也不撒泡瞧自己有多高!佘金辉看他那样满脸不爽,直接绕过前面的大坑,迈到瘦小道童面前,把手抬起放在额前简单地比划比划,虽没说话,但意思已经相当明显:你个矮冬瓜,我比你高多了,还敢哔哔.
"噗"旁边的包子男孩毫不掩饰自己的笑声,手撑刀柄笑得直不起腰,朋友受辱他不帮忙不说,还在一旁幸灾乐祸.
尔林庆此刻觉得相当难堪,耳朵唰一下红了,他面露凶色,抬手直接推了佘金辉一下,恶狠狠地说:"你靠这么近干嘛?想打架是不是?"说罢也不待佘金辉回答,从怀中掏出一把类似于小球的东西,直接往佘胖子脸上砸去.
别看佘金辉体积大,打起架来反应可不慢,在距离如此之近的情况下,他应对得相当从容,只是简单地向东南方跨了一步,张嘴一吹,便把对方扔过来的暗器收在了泡泡里.
透明的大泡泡里六枚长得像红毛丹的暗器在薄膜的隔绝下,失去了与主人的联系,佘金辉直接穿过泡泡拿在手里,扔在了地下,说道:"不想和你一般见识,我们是奉师门之名来此,麻烦你通融则个."
尔林庆见一招无效,手中奇光一闪,现出自己的奇器,他可不打算多费口舌,有什么话打趴之后再说.
他的同伴也就是包子男孩裴渝民见对方说的有板有眼的,及时抱住了要冲出去干架的尔林庆,把他抱离了地面.
尔林庆双脚悬空在裴渝民怀里胡乱挣扎,吼了句:"放开,傻老帽!"裴渝民听罢喝了句:"别捣乱,先问清楚是干啥的."对方那胖子既然说是奉师命,那肯定不是一般散修,在没搞清楚情况之前,不好得罪.
佘金辉见这包子男还讲点道理,没像同伴那样胡来,暗自松了口气,要是两个都是这种莽夫脾气可就糟糕透了,他继而拿出了一样东西递到包子男面前,意思是对方可以查验,顺便说明:"我们杏逢堂也有人失踪了,师长派我们前来调查,喏,这就是信物."
失踪?裴渝民将信将疑地接过信物,略带透明的小珠子在太阳底下显示出一个模糊的五角星图案,杏逢堂不就是街口那间道堂么?
这货不认识星棋!凌司见他表情就知道有戏,接着佘金辉的话补充道:"我们师长说过鹰峰道院的人可能也在此地,莫非你们拜读于鹰峰道院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