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痛!痛!
身子像是散了架般的,浑身都痛!
冥王那一脚力逾千斤,忘川山又是高耸入云,就这么直直摔下去,肯定是脑浆迸裂,粉身碎骨了。
好吧,再死一回,等重新去了冥界,非要闹他个天翻地覆不可!
易倾南如此想着,翻了个身,再度沉入黑暗,谁知肩背剧痛,被人一棍子打下来。
“死小子,太阳都晒屁股了,还不赶紧起来做事?老子怎么养了你个好吃懒做的东西!”
“爷爷别打,我这就起,这就起!”
易倾南脱口而出,然后被这清脆稚嫩的嗓音吓了一跳,记忆回归,猛地睁开眼。
面前站着个凶神恶煞的老头子,花白的须发,干瘦的身材,面颊凹陷,颜色蜡黄,手里还握着根乌黑乌黑的烧火棍,正满脸不耐瞪着自己。
那眼神,有些奇怪……
易倾南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其中玄机,这老头两只眼眶漆黑空洞,竟是个瞎子。
再低头看自己,短手短腿的,身子缩小了不少,穿的衣服也不再是冥界里那身宽松的白袍,而是一身灰不拉叽缀满补丁的粗布短褂。
虽然看不见自个儿的脸,也没法量自个儿的身高,但估计也就是十二三岁光景,而且,还是个小男生。
投胎,还是穿越?
易倾南想了一下,应该是后者。
见她没动,那老头又一棍子打下来,易倾南躲闪不及,胳膊上又捱了一下。
好痛!
怪了,明明是个瞎子,却怎么这样有准星!
“死小子,唤了半天都不动,就知道偷懒,早知道老子当年不捡你,让你给野狼叼走好了!”那老头挥舞着烧火棍,骂骂咧咧,“快些起来做饭,老子饿了,你那狗儿也叫唤个不停。”
“是,是,是。”易倾南望了望他手里的棍子,翻身爬起来,理了理衣服,脚下似有灵感般,朝不远的门口走去。
出了门,一只其貌不扬的小土狗摇头晃脑跑过来,绕着她的脚转了几转,神态很是亲热。
易倾南愣了一愣,身体已经本能做出反应,蹲下去摸小狗的脑袋。
敢情这副身躯的前任不甘离开,还在某个角落遥控指挥?
易倾南回头看看那破败不堪的茅草屋,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再看看自己身上粗陋的衣裳,脚下快要磨破的布鞋,很显然,这副身躯的生活环境差得不能再差。
回想着自己看过的穿越小说,那些主人公不是穿成皇子公主,就是穿成阔少千金,最起码也是穿成个书香门第,而她……忒不公平了!
易倾南握了握拳,义愤填膺:“我要退……”
那个货字还没说出来,身后劲风突起,后脑上又捱了一棍!
“腿什么腿,再不去做饭,老子就打折你小子的腿!”
“爷爷饶命!饶命啊!”
易倾南抱头鼠窜,三步两步冲进个小门,那老头没追进来,而是在门外沙哑着嗓音吼道:“别磨蹭,快些做饭,吃了饭就赶紧出门干正事去!”
“知道了!”易倾南嘴里答应着,眼珠一转,将所站之地的场景瞧了个遍。
黄土垒成的炉灶,黑乎乎的大铁锅,缺了角的葫芦水瓢,大小不一的坛坛罐罐,半干不湿的枯枝,这应该就是厨房了。
缸子里有水,袋子里有点米,墙角还有两只小小的红薯和几棵快蔫了的青菜,易倾南将就这些工具原料捣鼓一阵,被那柴火熏了个满面烟灰,忙得汗流浃背,才总算端出两碗红薯饭,一盘水煮青菜来。
“爷爷吃饭了。”她把碗双手捧到瞎老头面前,又递了双筷子过去。
“怎么这么慢?”瞎老头嘀咕一句,端起碗扒了一口,眉头一皱,忽然反手一筷子敲在她手背上!
“哎哟!”易倾南痛得缩回手。
“你这败家子儿!以往哪顿不是稀粥,今日发了什么疯,竟煮成了干饭!你这大手大脚挥金如土的,想让老子明天开始喝西北风啊?!”
瞎老头劈头骂来,易倾南哭丧着小脸,连连后退,满腹委屈。
人家不是初来乍到嘛,哪晓得这家里的条件比自己看到想到的还糟糕!
呜呜,该死的冥王,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瞎老头打骂一阵,兴许是真饿了,也就消停了脾气,捧着碗大吃起来。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易倾南畏畏缩缩蹲在一边,往嘴里扒了一小口饭,眼见那小土狗眼巴巴望着自己,肚子干瘪着,好生可怜,于是拨了点饭粒在地上,任它撒欢吃去。
“自己都吃不饱,还管这畜牲!”瞎老头冷哼一声,自顾自吃饭。
易倾南吓了一跳,不是个瞎子么,怎么自己这点小动作他都知道?
也不敢造次,捧着碗飞快吃起来。
吃过饭,易倾南刷了锅洗了碗,又将茅屋与厨房里里外外收拾干净,好在生前求学期间一直住校,中学是班上的生活委员,大学是系上的卫生部长,身体力行做惯了的,此时干起活来倒也不觉费力。
手脚动个不停,脑袋里没闲着,慢慢将现时的处境状况理了一遍。
那日冥王毫不留情大脚一甩,将自己踢下了忘川山,突破阴阳,穿越时空,进入到这个小孩的身体里。
冥王说了,有因就有果,她因为前世欠了别人的情债,所以来这一世的目的很简单,就两个字,还债。
可这冥王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从头到尾都没跟她明确那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还债她认,但这债主是谁啊?
易倾南想得欲哭无泪,大千世界,茫茫人海,叫她上哪儿找去?
“小五,小五,你今日去不去?”院外传来一声唤。
易倾南愣着没动,倒是背后的瞎老头扬声帮她作答:“要去,要去的!”
瞎老头一边答应一边推她,那空洞的眼眶瞪着她的方向,压低了声音叮嘱:“你年纪也不小了,只管赚钱,别跟那帮臭小子混得太近,要弄出点花花事情来,教老子知道了,非打死你不可!”
易倾南懵懵懂懂被他推出了院门,迎面跳出来一个人,个子跟她差不多,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生得细眉细眼的,衣衫破旧,面黄肌瘦。
那少年一巴掌拍在她肩上,笑嘻嘻道:“小五,你爷爷今日心情好,没打你吧?”
易倾南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他口中的小五就是自己。
小五就小五吧,就这样的条件,别指望能有个响当当的好名字。
“你是谁?”她径直问道。
那少年瞪大了眼,伸手来摸她的头:“不是吧,被你爷爷打傻了,连我都不认识啦?我是二虎啊。”
易倾南别开脸哼道:“开个玩笑而已,看你给吓得。”
二虎松了口气,走去院门旁一处歪歪扭扭的棚子,掀开破布帘钻了进去。
“你干嘛?”易倾南在他背后问。
“我早上水喝多了,憋得慌,先解决了再走,省得等下在街上到处找地方。”说话间,棚子里响起了滴滴答答的水声。
易倾南回过神来,原来这地方就是茅厕。
起来这么久,她也有点憋的感觉,便也跟着钻进去。
没理会正在提裤子的二虎,易倾南背对他站好,默想着男人的姿势动作,慢慢解着裤带,毕竟是第一回当男人,多少有些尴尬与不适。
认命,还债,认命,还债……
她默念着,一点点打造心理防线,小手伸进裆里,下一瞬,却是被底下的事实惊得呆住。
那下面,居然……没鸟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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