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干娘见庞金莲如此,忙关心道:
“娘子,为何叹气?”
庞金莲低头不语。
那婆子脸色顿时沉下:
“原来娘子倒一直将老身当作外人了。”
将缎子与药膏收入笸箩,抽身欲去。
“干娘恕罪。”庞金莲惶恐,连忙拉住婆子。
“奴家哪敢将干娘当外人,奴家漂泊而来,干娘照拂不少,只是奴家……”
庞金莲将心中憋屈,娓娓道出。
原来庞金莲家原是望州官宦,因得罪州宰,被陷抄家,那官家狎恶,居然将她贱价卖与了武大。
当地不少纨绔,羡其美色,常有骚扰之行,武大不得已,携其流离,辗转数年,才到北山。
想到少年时家中荣华富贵,原本有攀龙附凤之念,如今落得嫁与矮子,心有不甘,故而叹息。
“原来如此,要说以娘子才貌,那武大实不堪配,如今振兴治下,倡导婚姻自由,娘子要是不甘,不妨离了便是。”
庞金莲的眼里快速闪过一丝亮光,转瞬即黯:
“奴家的章儿都快八岁了,这日子,唉!”
幽幽的叹息,饱含着对命运的不甘心。
“那有啥,离了婚,带着你家武章跟了好人家,不也是让他今后更好么?”
庞金莲眼中又闪过一道光。
“娘子不是看上你家二郎了吧,不过二郎人材倒是好,只是一个军汉,到底不能让娘子过上好日子。”
庞金莲脸色再度灰暗。
西门贺认为,他也是北山上得了台面的人物了,因此家里必须要有品位。
打听到有从大炎京城贩来的一批高档货,西门贺便让管家去商洽买来。
几个时辰后,管家空手而来。
“东家,那贾客倒是贩来不少好货,然都送到王干娘府上去啦!”
“为何?”
“那贾客说了,王干娘府上有不少土特产,京城人喜欢,而他的货寄放那里,一是以货易货,二是那里人流颇多,更便于售卖出去。”
王大媒婆生意兴隆,人来人往,这个的确说得过去。
“那他不想卖与老爷我?”
西门贺脸色不善。
“也不是,他说官人要是有意,可去自行挑选。”
“那还等啥,备车!”
王干娘家的后院很热闹,成了一个小型的交易会。
不过高档次的货品,却是摆在堂厅,普通人就只能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因为忙不开,王干娘特地邀了庞金莲过来帮忙,专一迎讶高档物品陈列厅的客人。
西门贺一进高档物厅,眼前便是一亮。
里面有绫罗绸缎,还书画、玉器、珍玩儿。
但让西门贺眼睛发亮的不只是那些来自京师的奢侈品,还有厅中笑靥如花的庞金莲。
然后西门贺的眼光便离不开了。
老爷何曾见过这么标致的人儿?
北山居然会有这么标致的人儿?
王婆自外面进来瞧见,顿时明了,抖着罗帕笑着过来:
“哎呀,西门大官人,是什么风把您老给吹来了,大官人先上坐,容老身敬香茶一杯,再行选拣不迟。”
王波一拉二拽,硬将西门贺推到厅中正座上去。
“金莲,给大官人上茶来。”
庞金莲初见这人进来,眼睛就直勾勾的盯着她看,倒觉得颇不好意思,但听得这是西门大官人,顿时省得这该算是那北山首富了。
平日里,王婆没少向她吹摆北山风物人情,说这西门大官人年少多金,今日一见,果然一表人才。
没想到这名满北山的西门大官人竟然如此年轻?
还,还这么好看,比起家中二郎,还要俊上三分哩。
听得王婆叫她,庞金莲方才省醒,忙应承着往后堂去了。
“干娘,你家何时买得来如此天仙般的使女哟!”
西门贺看着庞金莲离去的方向,谄笑着问。
“大官人说笑了,哪里能得来,须知关大将军是不准许买卖人口的。”
王婆连忙纠正,关宇有令,禁令人口贩卖,违者抄家充役。她可不想有振兴官员上门来查她。
“啊哈,是小生错了,莫不是干娘的亲戚,远方来的?”
西门贺脸皮厚,自然不会因说错话而汗颜。
“也不是,乃是远方流落来的,赁了老身的房屋,今日活忙,老身特请她来帮忙的。”
王干婆把庞金莲一家子的情况说了一遍,只是没有提到武槿在振兴军谋职的事儿。
“哈哈哈,原来是那玩意儿的婆娘,倒是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北山武大郎烧饼,时下已做出名声,西门贺不时也派小厮去买来吃。
大郎烧饼配一碗羊杂汤,再来点葱花香菜,那滋味简直一绝呀。
据说这吃法是关大将军弄出来的,使得大郎烧饼铺名噪北山全城。
但武大郎跟西门大官人到底是两个层面的,西门贺还不至于去攀结于他。
又听说那武大身材五短,容貌粗陋,然而却有这么标致的婆娘,这让西门贺嫉妒得直磨后槽牙。
这时庞金莲端了茶盘出来,给西门贺福了一福:
“官人请用茶!”
然而西门贺却不去接茶,只直直的盯着她看,就像她脸上有花一样。
庞金莲脸上真的生出花来了,她看西门贺这般模样,不由羞红了脸,两朵红云染香腮,更添无限春色。
王婆咳一声:
“金莲,还不将茶奉与大官人。”
庞金莲放下茶盘,捧起茶杯:
“官人请!”
那西门贺接过茶杯,却一把握住了庞金莲的玉腕:
“娘子且坐,一并用茶如何?”
庞金莲赶紧挣脱:
“大官人切莫如此,奴家还忙着呢。”
娇躯微扭,慌忙逃走。
“哈哈哈,有趣,有趣,王干娘,有啥好货,且呈上来,爷今儿个心情好,定不短你半分银子。”
婆子道:“大官人,今日的好货,也尽在此啦,大官人尽管拣选便是,老身怎敢贪大官的银子?”
西门贺四下扫视,货品还真不错,选了几样,却总觉少了点什么。
婆子见他逡巡,讶异道:
“大官人还看上了啥,尽管捎去便了。”
西门贺挠了挠头皮,猛然想起:
“干娘,你这里咋无女人饰物呢?”
婆子似乎明白了啥,一拍大腿:
“这个么,大官人放心,老身就去问何老板,想必他那里有些。”
“何老板?他是谁?”
西门贺道。
“哎呀,永安来的,专一两地倒卖货品,这些上好物,也都是他弄来的哩!”
“何家的人?”
“不,不,不,碰巧姓到一起而已,大官人明日可早来,老身给大官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