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陆绍文签了那份股权转让书,将自己名下的股份全部转让,一半给了沈荷,一半给了陆林深。
陆绍文签下这份文件的时候,其实内心还是有些欣慰的。
陆怀煜没有对他,没有对陆林深赶尽杀绝。
他知道自己对陆林深有愧,所以即使陆林深在公司并无实权,他还是选择将他名下的百分之五的股份给了陆林深。
加上他之前给他的那百分之五的股份,现在陆林深占股百分之10,和沈荷都是并列第二大占股人。
陆绍文知道,签下这份同意书,自己就和这个公司,和陆氏,完全断绝了联系。
他必须要对沈荷好,甚至于死皮赖脸的乞求沈荷的原谅,让她不要抛弃他,他才能继续像之前那样生存下去。
那样衣食无忧,高高在上的日子他过了几十年,现在却突然要消失了。
他甚至要倚靠一个女人。
陆绍文内心对这样的自己感到不齿,却也已经放弃了争斗。
他年纪大了,好像真的斗不动了。
眼前这人是他的亲生儿子,是沈荷怀胎十月生下来的。
他们现在却更像是仇人。
不仅是他,就连陆林深都不肯再叫他一声父亲。
他活的太过失败。
就像到了此刻,整个会议室,这么多的人,有些也曾经得了他的恩惠,在他的手下任职多年。
可是到了此刻,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他说一句话。
他签完文件,递给了陆怀煜,陆怀煜伸手接过,然后通知一旁的顾左,“送陆先生回去。”
陆绍文看着他,突然笑了笑,然后轻声说了句,“阿煜,爸爸走了啊。”
他跟着顾左走出去,刚走出去两步,却又突然转过头。
陆怀煜无意识的撞上他的视线,他的眼眶有些红,像是要落泪一般。
“阿煜,还可以叫一声父亲吗?这是你第一次这么叫我,我……很高兴。”
陆怀煜没有想到他此时此刻会说这个,脸上浮现一抹诧异,只是稍瞬即逝。
他没有回应他,只是看着他身边的人,“顾左。”
顾左收到指示,恭敬的站在陆绍文的边上,做了个请的动作。
“陆先生,走吧。”
陆绍文等了半晌,终究没有等来他的开口,终于一步一步的离开。
这个曾经也在商场上叱咤风云了几十年的人物,自此失去了所有的风光。
今天这个会议的时间有些短,短到超出了陆怀煜的预料,他以为自己还要拿出更多陆绍文的不干净的黑料,他才愿意签字的。
而他来的那时候,陆绍文也确实是一脸桀骜的模样,没有一点要妥协的样子。
陆怀煜猜不到是什么让他改变了注意,也许是沈荷的态度终于感到了害怕,又或许是自己的那一声“父亲”吗?
他猜不到,得不到答案,只是拿着手上的资料,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很快,会议室里的人也很快散去,整座大楼都安静了下来。
陆怀煜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下面,脑海里却总是出现陆绍文眼眶微红的那一幕。
他明明该是气急败坏的,像过去的每一次那样。
他从来不肯认输的,永远都不肯放弃斗争。
他明明把权势看的这样重。
可是他这一次,却这样轻易就放弃了。
他签字的时候,都没有一丝犹豫。
他想不出一个所以然,刚要转身,只看见自己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走过去拿起来,页面上显示的正是许嘉禾的号码。
他敛下心中所有不好的情绪,手指轻触页面,接起来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小心翼翼的,像是生怕打扰了他:“阿煜,你在忙吗?”
她的声音像是有安抚人心的力量,陆怀煜刚刚所有的坏心情此刻都得到了纾解,他轻笑出声,音调低低的。
“没有,怎么了?”
许嘉禾得到他的回答,终于放心了一些,声音里染了一些思念,绵软的声音通过话筒传过来,像是在撒娇。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呀,都好晚了。”
陆怀煜看了眼时间,显示已经九点半,他想到许嘉禾一人在家里,担心她会害怕,于是很快就站起了身,拿起西装外套就朝着外面走。
许嘉禾听见了电话那头的脚步声,刚想问,就听见他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
声音有些喑哑的,却让她那样的安心。
“马上回来了,你在家里好好待着,乖乖的。”
许嘉禾“哦”了一声,心里像是盛满了蜜,她抱紧了绵绵,摸了摸它的脑袋。
“阿煜马上要回来了,你开不开心?”
绵绵一脸冷漠的看着她,一个表情都不想甩,她却已经开始了自问自答。
“我好开心呀,你也一定很开心,对不对?”
陆怀煜嘴上虽然嫌弃它,但是也会帮着准备它的猫粮,偶尔还会给它做一点别的吃食。
许嘉禾觉得,只要绵绵是只有良心的猫咪,肯定会喜欢他的。
但是绵绵显然不是她想的那样,它奋力从她怀里挣脱下去,然后跑到了地毯上,站着看了她一会儿,一张小脸上完全看不出开心。
许嘉禾气极反笑,伸出手就要去捉她,她速度极快的溜进了房间。
许嘉禾想到陆怀煜一直不同意让它进房间,所以此刻马上跑下沙发就要把它捉出来。
绵绵虽然年纪还很小,但是动作非常的灵活,它在床底下钻了好一会儿,许嘉禾伸长了手臂要把她抓出来,但是一直都没有成功。
她蹲下来,看向床底的猫,打算和她谈判。
“绵绵,出来,给你吃好吃的。”
绵绵安静的躲在一个角落,对她的话完全不为所动。
许嘉禾有些气,突然又想到了一个方法。
她换上一副严肃模样,声音淡淡的,却是在威胁。
“阿煜很不喜欢你进房间,所以等会儿他回来了看见你进来了肯定会生气,他要是生气了就不会给你弄吃的,也不会让我陪着你玩了,你就是一只孤孤单单的小猫咪了,你说是不是很可怜?”
绵绵看着她,金色的眼睛闪烁着,像是在思考她的话。
许嘉禾也不急,只是蹲的有些累了,起身站了一会儿,刚准备重新蹲下,就看到绵绵灰溜溜的从床底下钻出来了。
许嘉禾看着它那小小的背影,却像是读出了一点落寞的滋味来,她在心里无声的笑,原来绵绵的弱点和她是一样的。
都是陆怀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