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荣也算是张昊的老对手了,从一开始的讨董到如今的讨自己,徐荣一直站在张昊的对立面。
打了这么久的仗,死了这么多的人,
要说不恨那是不可能的。
但站在张侯爷的立场上,压根儿就没把徐荣当成自己的对手,
所以在徐荣将手里的战刀扔在地上的那一刻,张侯爷其实是愿意与徐荣谈一谈的,不说把徐荣收于麾下,至少也能拖延一些时间,毕竟,拖得越久,对于张侯爷来说就越有利。
“行啊,你想怎么聊!”
徐荣神情肃然,昂首挺胸的向张侯爷走来,鲍信也将手里的刀放下,跟在徐荣的身后。
见联军诸侯要与自家侯爷聊聊,马超下意识的便将手里的长枪放了下来,然后缓缓的让开了身位。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
徐荣和鲍信骤然发难,朝着张侯爷所在的方向扑了过来。
一柄短刃从徐荣的袖口滑了出来,被其握在手里,而鲍信直接提起了手里的长刀砍向五步之外的张昊。
刹那间,
张侯爷身边的人脸色骤变,率先反应过来的是黎悦和王孚,
黎悦长年跟随在张侯爷身边,是张侯爷最后一层护甲,其反应之迅速,几乎在鲍信提刀的一瞬间便挡在了张侯爷的身前,双手握刃,摆出格挡的架势。
“噗!”
徐荣的短刃直接割破了王孚的喉咙,鲍信的长刀砍在了王孚的肩膀上。
惊骇之下的马超和一众力士营黑甲立刻扑向徐荣和鲍信两人,旁边的黑甲直接对围在中间的十余联军甲士开始了绞杀。
徐荣看到马超刺来的银枪,连忙抬手去挡,
而鲍信想要收刀再攻张昊,却没想到眼前这人竟用手将自己的长刀给握住了,情急之下难以收刀。
可就这么短短的一息之间,张侯爷和黎悦便被两列黑甲用橹盾护在了身后。
“王孚!”
张侯爷嘶吼道,但紧随而来的黑甲和橹盾将他的视野给遮掩住了。
当张侯爷将身前的力士营黑甲给扒拉开的时候,王孚已经无力的瘫倒在了地上,喉咙处涌出一股一股的鲜血,躺在他身旁的,还有徐荣和鲍信。
徐荣是被马超一枪刺死的,鲍信则更惨一些,是被力士营黑甲乱刀砍死的,其身前的胸甲上满是血痕。
“王孚!”
张侯爷蹲下身子,将王孚抱在胸前,高声喊道:“医官!医官!”
周围的力士营黑甲没有动,黎悦,马超,风怜都没有动,荀彧和沮授干脆背过身去,仰天沉默。
因为他们都知道,就算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活王孚,
况且,
在这个时候,
谁也不愿意离开张侯爷,因为张侯爷身边不能没有他们护卫。
每一个人,
在场的每一个人的心里,都是后怕的。
王孚的死,众人虽然惋惜,但并没有透露出悲伤的情绪,因为大家都明白,
为侯爷而死,是王孚的宿命,
不止王孚,在场的每一位力士营黑甲,甚至是黎悦、马超、风怜都有这样的觉悟。
王孚看着眼前的张侯爷,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最后,王孚带着一丝微笑,安静了下来……
力士营黑甲背对着张侯爷,正面朝外,提起橹盾,将他们的侯爷死死的护在背后,
至始至终,他们也没有一个人去看他们的统领王孚,哪怕他们的眼眶泛红,哪怕他们在抽泣,哪怕泪水顺着脸颊流下,
他们依然站在自己的岗位上,他们依然恪守自己的职责,他们依然在守卫着张侯爷。
张侯爷将王孚的战刀拿在手中,拄着刀,颤颤巍巍的站起身,
推开身前的力士营黑甲,走向墙垛,
看向城外。
城外,
三面的援军正在对中间的联军进行着屠杀,一些联军甚至主动将兵器扔在了地上,跪地乞降。
徐晃那边的骑兵已经肃清了一半城墙下的联军,让下面的联军不能持续攀城,李招娣那边的胡骑军在面对如此粘稠且密度极高的联军士卒,也无法发挥出骑兵的优势,只能逐一砍杀。
徐荣和鲍信死了,城墙上的联军后继乏力,攻势大减,
这大局,
也就定下来了。
归根结底,还是张侯爷这边挺住了,
军旗不倒,侯爷还在,这局面也就稳固下来了。
主帅是一军之胆魄,无论是庞德的数千步卒,还是徐晃的千余骑军,甚至是李招娣的胡骑军,都是张侯爷亲手缔造出来的军队。
虽然他没有亲自去锻造他们,招募、训练、作战也都是由下面的将领们在操持,但张侯爷,无疑是一个“灵魂”人物,是一杆大旗。
或许在朝堂上,有的灵魂人物只是一种象征,只是一种被架空的存在,但在张侯爷这里,是真的给这支军队赋予了灵魂,赋予了军魂,哪怕这支军队里有冀州人,有并州人,有司州人,有汉人,有胡人,有羌人,但他们全都依偎在张侯爷的身边。
所以,
因为张侯爷的以身为饵,
所以,
使得联军气势汹汹的从成皋出来,追击至此,他们当初有多么的战意昂扬,有多么的不可一世,
现在,就有多么的狼狈,多么的惊恐。
“吹号!”张侯爷的声音有些低沉,低沉中带着嘶哑。
苏义从一名黑甲的手里夺过号角,带着泛红的眼眶,用力的一吹,
“呜——”
力士营黑甲所用的号角是由犀角特质而成,其声音比寻常兽角更为低沉延绵,听起来有一种古老的沧桑感。
世人都知道,有力士营黑甲出现的地方也意味着张侯爷也在,
所以,
力士营黑甲几乎是能够代表张侯爷的剑与盾,当力士营黑甲独特的号角声响起时,便意味着这是张侯爷在发生,
这些年来,黑甲的号角声也吹响过,但大多都是祭奠之用,譬如管亥战死在莱芜,攻下剧县屠城时以祭奠公子尘,张牛角战死时。
而今,
力士营黑甲的号角再度响起,意味着军中又一名将领战死了。
城外,
当三支军队听到这专属于侯爷的号角声时,将士们不由一愣,尽皆将目光看向了巩县城楼,
军旗还在,白色的身影还在,
嗯,大家心里的石头落地了。
这个时候吹响侯爷的号角,不外乎两个意思,
一个是哪位袍泽战死了,另一个,就是侯爷在催促大家,赶紧结束这场战斗,侯爷不想再等了。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对于听在耳朵里的张昊军都一样,那就是侯爷等不及了,要抓紧时间了。
也许是张侯爷怕下面的将士们不明白这号角声是什么意思,便让一名黑甲朝城外的将士们打着旗号,侯爷的意思很简单,
那就是:
“不留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