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宗城?
张合闻言,不由一愣,脑海中迅速闪过之前发生的事情。
当时,西边的黄巾军突然向他们扑杀而来,大家都慌了,不,应该说是吓得肝胆俱裂。
手边没有兵器,身上没有甲胄兜鍪,他们似乎已经忘了自己还是官军。
跑,
所有人的脑海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张合想组织大家抵抗,奈何危难之际,没有一个人去听他的指挥,唯有他身边的十几个部曲聚在了他的身旁。
卢沛眼瞅着大势已去,赶紧来到张合的身边,跟他说道:“这是屠杀,要想活命只能往东边去!”
张合无奈,只得听从卢沛的建议,带着身边的部曲朝着东边溃逃。
两人一路东逃,在路上还是聚集了一些亲卫营的袍泽,总共数十人。
正当他们赶到清江西岸时,正好看到了被七八个将校簇拥在中间的皇甫嵩。
这些将校,手里拿着木棍、甚至是石头,神情慌张,嘴唇泛白。
此时,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界桥虽宽,但短时间内也过不了数千人,何况东岸又有管亥设下的陷阱、障碍,以及守株待兔的两千余黄巾精锐。
至于向清江的上游和下游突围,更是不太可能,因为这两个方向皆是一马平川,黄巾骑军早就包抄到那了。
身后的黄巾军越来越近,张合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心中一横,捡起地上的石块儿便朝着黄巾军冲去。
周围数十名袍泽,眼瞅着没有了活路,反而激起了一股子狠劲儿,有的学着张合捡石头,有的甚至赤手空拳的扑上去,用牙齿去咬敌人的喉咙。
张合只记得自己被敌人砍了一刀,似乎敌人的刀有些卷刃了,是以卡在了他的肩胛骨上。
他一脚踹翻敌人,将对方的刀夺了过来,在砍翻三名敌人后,张合身边的袍泽已被尽数屠尽。
就在他一愣神的功夫,寒光一闪,划在了他的胸前。
张合吃痛,踉跄后退几步后,对方又是一刀劈来,他无力闪躲,挨了这一刀后,他只觉眼前一黑,便倒在了地上。
医师给张合上完药后,便吩咐学徒来给张合喂食一些清粥,清粥里面加了一些粗盐,热气腾腾的。
张合的腹中早已空空如也,在学徒的喂食下,很快便将一碗清粥给喝完了。
医师见张合意犹未尽,笑道:“你刚醒,不宜吃太多,等晚上,我让人在清粥里加一些肉沫,这样你恢复得会更快一些。”
“肉沫?”张合一愣,思索着不会又是清江里的鱼吧。
医师解释道:“军中剩下的的腌肉,本就没有几块儿了,少主特意带来,说给你们留着补充营养。”
“营养?”张合皱了皱眉,不知所以。
“你也不知道吧?”医师嘿嘿笑道:“一开始我也不知道,后来少主给我解释了,说营养是个好东西,可以让受伤的人尽快好起来。”
张合沉默了。
医师眼含深意的看向张合,说道:“少主好像挺在意你们的安危,让我无论如何也要救治好你们。”
“我们?”张合皱眉道:“除了我以外,还有谁活着?”
“好像叫卢沛,他比你好点,已经醒了,少主正跟他在隔壁说话呢。”
……………
“令尊大人的事,我听说了,不过你也不要太过担心,令尊大人乃国之柱石,再被启用只是时间问题。”张昊说道。
卢沛坐在床榻上,颔首道:“多谢尊下宽慰。”
张昊看了一眼窗外,问道:“今后有什么打算吗?”
卢沛沉默不语。
今后?自己还有今后吗?
自己的折掳营五千禁军没了,父亲留下的两千亲卫营的兵马也没了,独留一个折掳校尉的名头,或许在兵部的兵册里,自己已经殉国了吧。
至于回卢家……他更是没有脸回去。
族里的那些人,他很清楚,父亲在位时,族人都来巴结他们,如今父亲被收押入狱,族里的亲戚必定是避而远之。
越是在这个时候,卢沛心里就越是憋着一股劲,如今父亲倒下了,若他再一蹶不振,家中母亲和弟弟的日子岂不是就更难了。
卢沛抬起头,看向站在窗边的张昊,坦言道:“如今,我不过是一只丧家之犬,若尊下看得上,我愿效命于尊下。”
他身上有伤,不便下跪,也只能用炙热的眼神表达自己的真诚。
张昊回过身,看向卢沛。
他从卢沛的眼睛里,看到了强烈的求生欲,这种求生欲就像是身处在地狱,看见了一根绳子落下,就会毫不犹豫且不顾一切的拼命往上爬。
在张昊的眼里,卢沛不是那种奸诈的小人,也不是为了活着可以苟且偷生之人。
之前张硕跟他说过卢沛这个人,一颗大树底下成长起来的树苗,没有经历过风吹雨打,所以造就了卢沛很多性格上的缺点。
比如好强、易受情绪影响。
至于才华,张昊不太了解,但至少在兵事上,多少有些纸上谈兵了。
不过这也正常,
以卢沛的家世,他在禁军之中的仕途也算是平步青云,一帆风顺了,是以没有遭受过太多的挫折。
大多数时候都是别人捧着他,在这样的氛围之下,难免会错估了自己的真实实力。
不管怎么说,卢沛这人可以用,但用之前还是得磨砺一下。
“你真的想在我麾下做事?”张昊问道。
“是。”
张昊沉吟片刻后,开口问道:“那你暂时先在我身边做个门客吧,你可愿意?”
“多谢使君”卢沛颔首道。
张昊点了点头,使君这个称呼,是人们对刺史和州牧这样的州郡长官的尊称。
自己现在是冀州牧了,会有更多有才能的人投效自己,这些人不一定是太平道徒众,也不一定是其他地方的黄巾军。
他们很可能是当地名士、大族子弟,亦或者是颇有威名的游侠,若让他们称呼自己为少主,岂不有失体统。
使君这个称呼就不错,只是黄巾老人都叫自己少主,新加入的人只能以使君或者张冀州来称呼自己。
久而久之,恐怕会出现结党之事,当然,这些都是后事了。
如今,也只能等自己及冠之后,少主这个称呼,才能变成主公。
就在这时,卢沛问道:“使君,我还有一个同伴,就在隔壁,也不知道他的伤势如何了。”
“哦,”张昊说道:“我已经拜托医师尽力救治了,放心吧。”
卢沛道:“他叫张合,字儁乂,此人有勇有谋,武艺不俗,备受义真将军青睐,若使君能得他相助,日后必会成为使君的一大助力。”
张昊微微笑道:“能被义真将军看重,想来他一定有过人之处,等他醒来再说吧。”
说着,张昊便向门口走去,刚走到门口,他却停下了脚步,
转过身,
看向床榻上的卢沛,试问道:
“你刚说他叫什么?”
卢沛如实道:“他叫张合……”
张昊深吸一口气,攥紧了双拳,极力的抑制住内心的激动。
张合,曹操的五子良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