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眉头紧蹙,指尖在下颌来回摩挲着,逢纪和许攸的建议都很中肯,孰优孰劣还不好说,但无疑让他陷入了纠结。
此时,袁绍抬眼看向荀谌,转而问道:“荀谌,此事你怎么看?”
荀谌拱手上前,沉吟道:“在下觉得,以目前的局势,主公不易与张昊为敌,反而可以与其多加来往,抛出善意。”
“哦?”袁绍眉头一挑,询问道:“这是为何啊?”
“禀主公,现如今,咱们势弱,张昊势强,若交恶与他,对咱们不利,如若与他交好,倒是利大于弊;
在下觉得有三利,其一,张昊虽是通过十常侍达成的招安一事,可张昊此子颇有雄心壮志,绝不会甘心屈居于阉党麾下,而主公这边,袁氏一族四世三公,乃天下士族之首,孰轻孰重,张昊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其二,张昊乃黄巾出身,在朝堂内树敌颇多,若主公从中斡旋,张昊必对主公感恩戴德;
其三,若主公能与张昊交好,虽不至于获得张昊助力,但也能消除咱们北方的威胁,主公可以河内郡为根基,招兵买马积蓄实力,以静观天下变局。”
袁绍不是愚蠢之人,听着荀谌的所言,眼眸中多了一丝明悟,瞬间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如今张昊坐拥冀州之地,麾下劲卒十万,已有称雄一方之根本,若此时与其为敌,正如许攸所言,有着较大的风险,
而荀谌则帮他梳理出了三条利处,不仅有希望让张昊投效自己,就算不能,至少也能搏得张昊的好感,从而消除北边的危险,无论是在河内郡安心发展还是在朝堂上少一方大敌,
对于目前的自己来说,是有绝对的好处的。
“荀谌所言不错,”袁绍满意的点了点头,当下也不再纠结了,看向众人朗声道:“我意已决,一旦打探到张昊一行的踪迹,我便开城相迎!”
荀谌垂首,默默的退了回去,
许攸得意的瞥了一眼脸色铁青的逢纪,冷哼一声,
没被采纳建议的逢纪,则是郁闷至极,当下也不便多说什么了。
………………
洹水南岸,一支骑队伫立在河畔,遥遥望向北岸。
“常侍大人,斥候来报,张冀州一行,应该会在这里渡河。”一身甲胄的潘肃策马上前拱手道。
一身锦袍的毕岚点了点头后,开口道:“潘校尉,咱们的行踪……”
“常侍大人放心,我已命人沿途清理了行迹,饶是那袁绍再精明,怕是也料不到咱们会出现在这里。”
“做得不错,张冀州南下一事,中常侍极为重视,咱们一定得把事情办好。”毕岚淡淡道。
潘肃心里有些疑惑,自己一直都是十常侍秘密安插在禁军中的暗线,几日前,毕岚忽然来到禁军说是要启用自己这条暗线,让他颇为诧异。
他实在想不明白,中常侍为何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启用自己,现在自己的身份由暗转明,不仅自己在军中的前途不能再进一步,恐怕还会遭到卫尉钟常的打压。
毕岚见潘肃神情有异,便明白了潘肃心中的疑虑:“潘校尉可是在疑惑,中常侍为何会选择在此时启用你这条暗线?”
潘肃神情一凛,犹豫片刻后,拱手答道:“请常侍大人解惑。”
毕岚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淡淡道:“张冀州接受了招安,不仅让冀州免于战火,还消除了黄巾蚁贼对司隶的威胁,这些都是中常侍的功劳。”
“此事,属下明白。”
毕岚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经此一事,何进一党自然会认为张冀州更偏向于咱们常侍一党,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说到这里,毕岚的眉宇间多了一丝忧愁,
张昊此人知兵擅谋,绝非池中鱼也非囊中物,此次回京述职,必然会遭到何进一党的觊觎,因为他们也知道,一旦中常侍手中握有十万兵马,那何进一党再难与他们匹敌。
所以何进一党必然会做出选择,要么将张冀州杀掉以绝后患,要么拉拢张冀州,让常侍一党失去一大助力的同时还能增强自身羽翼。
中常侍张让再三思虑,终于在毕岚的建议下,不惜启用潘肃这枚棋子,一路马不停蹄的北上,势必要先行与张昊接触,
一来断绝何进一党的官员与张昊接触,二来也可以保护张昊不受何进一党的威胁。
“是以中常侍才让咱们快马至此,先行迎接张冀州,断绝何进一党与其接触。”
这下,潘肃明白了。
原本以为自己是十常侍手里的一把刀,但现在看来,还是高估了自己。
跟张昊比起来,自己什么都不是。
毕岚见潘肃一脸的落寞,微微一笑,安抚道:“潘校尉勿虑,咱们若得到了张冀州的助力,何进一党再难翻身,届时,钟卫尉也不敢轻易动你。”
“末将明白了!”
就在这时,一骑快马来报:“禀校尉,探马来报,张冀州一行改变了路线,走了隆虑道。”
“隆虑道?”毕岚对河内郡不熟,不由看向一旁的潘肃。
“不好,隆虑道在林虑以北!”潘肃讶然道:“按照他们行进的速度,日落前应该会到林虑!”
毕岚大惊失色,怒斥道:“潘肃,若此次不能率先迎上张冀州,中常侍会要了你我的脑袋!”
“常侍大人休虑,就算出了隆虑道,距离林虑也还有五十里路,以咱们的马速,一定会赶在他们出隆虑道前追上张冀州等人的。”潘肃眉头紧蹙,肃然道。
“赶紧的吧!”毕岚调转马头,率先朝西边狂奔而去,潘肃等三百余骑紧随其后。
毕岚等人迎着逐渐西落的太阳策马狂奔,潘肃的脸色也是难看至极,一丝寒意自脊背而上。
此前探马来报,按照张冀州等人的行驶路线,明明会在刚才那里渡河,为何突然会改变路线走隆虑道呢。
可就算如此,自己派了一百余骑出去打探,也总会有人回来禀报改变路线一事啊。
潘肃毕竟行伍多年,瞬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萌生了出来。
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