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应对卫尉钟常掌握的两三万西园禁军和即将到来的数万岚山军。
本就是来解决这个问题的毕岚,将目光看向了张昊。
“…………”张昊。
毕岚依旧没有说话,眼神怔怔的盯着张昊。
张昊心有所感,将脑袋转向了别处。
“我拒绝。”张昊淡淡道。
“张使君,如今咱们可是一条船上的人啊,若是船翻了,咱们一个都跑不了。”毕岚半带威胁半带劝慰道。
“诶!”张昊看向毕岚,揶揄道:“我可没上你们的船啊,我自己的船可比你们的船大。”
“可是,此时此刻,使君还是在洛阳啊。”毕岚低声提醒道。
“……”张昊皱了皱眉,摆出一副臭脸道:“怀县就六万兵马,如何敌得过近二十万司州军!”
“使君大人只需对付何进的十万岚山军即可,至于都亭的左右羽林军,他们是不会动的。”毕岚说道。
“你们能掌控左右羽林军?”
“左右羽林军的统领病体欠佳,军中事务皆由副统领董旻打理,这董旻是董卓之弟,其兄董卓还在凉州,有张温军在侧,董旻自然不敢异动。”毕岚解释道。
张昊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沉吟道:“那洛阳城内呢?你们应该也留有后手吧。”
毕岚眉头微挑,没有说话。
“城防司……听命于你们?”说着,张昊将目光看向了毕岚。
“此事,杂家并不知情,中常侍大人在宫中根基深厚,自是有些人脉的。”毕岚如实道。
张昊沉声道:“还是那句话,我若牵制住了岚山军,于我有何好处?”
“使君大人想要何好处?”
“中常侍大人说了,事成之后,陛下便会亲封使君大人为大将军,掌管天下兵马。”
“陛下?”张昊眼角微眯,质问道:“是哪个陛下?”
毕岚心中一紧,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毕常侍,都这个时候了,咱们还不能坦诚相见吗?”
“陛下已重病卧床多日,中常侍大人欲让皇子协继位。”毕岚如实道。
“……”张昊不由一怔。
端起茶杯,杯子里的茶汤一紧凉了,但张昊并未在意,还是将杯中的茶汤一饮而尽。
看来整个历史的进程都提前了。
如此看来,自己再也无法通过对历史节点的掌握去做事情了,
按照他的计划,两年后,灵帝才会病故,何进被十常侍诛杀,董卓进入洛阳乱政。
这两年内,他本可以徐徐图之,拿下并州、甚至是幽州,再在天下各路诸侯讨董时,以三州或者四州兵马南下司隶,兵寇洛阳,接着学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
但现在的情况,恐怕自己已经没有两年的时间了。
就是不知道何进死后,原本该带着凉州铁骑进驻洛阳的董卓是否能如约而至。
不过以目前凉州的局势,董卓恐怕有些悬了。
不管怎么说,事情发生到现在这般局面,能牵制住岚山军的,也只有在怀县的冀州军了。
其实,张昊似乎也没有其他的选择。
若不牵制住岚山军,待岚山军攻入洛阳后,自己必然会被何进一党的官员给控制住,仅凭侯府内四十名力士营亲卫和一些太平内卫,是不可能有所作为的。
“还请张使君速速决断。”毕岚起身,朝张昊拜道。
此时,赵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禀使君,信都来人了,有要事相告。”
信都来人了?
张昊不禁皱了皱眉,侧头看向黎悦,
黎悦会意后,起身朝门外走去。
不一会儿,黎悦又推门而入,走到张昊的身边,俯身耳语了几句。
张昊闻之,面色大变,赶紧起身,向毕岚说道:“毕常侍,你去回禀中常侍大人,我即刻传令让怀县的冀州军南下。”
毕岚见张使君一反常态,猜测信都那边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但现在也不是追问的时候,
反正张昊已经答应出兵牵制岚山军了,他也好赶紧回宫禀告中常侍。
“杂家代中常侍大人谢过张使君了,事成之后,中常侍大人必将兑现承诺。”说完,毕岚躬身告退。
待毕岚离开后,
张昊赶紧看向黎悦,面露凝重道:“快,带我去见她!”
黎悦也知道事不宜迟,带着张昊就往书房走去。
书房内,一道倩影背负着双手,四下打量着书房内的布置,眼里满是新奇。
不是因为她没见过书房,而是对张昊的书房很感兴趣。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张昊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她寻声看去,见是张昊来了,不由浅浅一笑,正是红袖招的花魁浮香姑娘。
此时的浮香,倒是没有穿裙袍,而是一身束装,尝尝的头发扎成高高的马尾,一副干练的模样。
绝色的容颜并未因为这样的打扮而失色多少,虽说少了一些妩媚柔情,但却多了几分英姿飒爽,倒是别有风味。
见到浮香这回眸一笑,张昊不禁看得呆了,
再想到几天前的晚上,浮香将整个身体都压在自己的身上,那些香艳的画面,饶是现在想起来,张昊也是一个头两个大,下意识的将屁股往后收了收。
“好看吗?”浮香展颜一笑道。
一旁的黎悦,眉头一挑,寒声道:“有事说事,这里可不是你们红袖招。”
张昊喉头微动,按捺住心中的悸动,深吸一口气后,说道:“浮香姑娘亲自前来,一定是有要紧之事吧。”
浮香见黎悦冷冷的看着自己,小嘴一翘,嘟囔道:“的确是有要紧之事,但只能跟你一个人说。”
黎悦眼睛微眯,眼中杀机顿显。
“这里没有外人,浮香姑娘有话可以直说。”
黎悦心中一暖,凌厉的眼神,也顿时柔和了许多。
浮香眉头微挑,虽然心中不快,但也知道孰轻孰重。
“红袖招收到消息,荆州刺史王睿,亲率荆州军北上,此刻或已度过了汝水,恐怕不到五日,即可抵达大谷关。”
“荆州军!?”张昊神情一凛,骇然道:“来了多少兵马?”
“步军五万。”
“奉谁的调令?”
“应该是接到了陛下的密旨。”
“密旨?”张昊一愣,接着冷哼一声,笑道:“陛下已经卧病在床多日,怎会下密旨给荆州刺史王睿。”
“难道是矫诏?”浮香诧异道。
“是不是矫诏,我不清楚,但我可以断定,荆州刺史王睿应该是张让那老阉狗的人。”
“是张让调荆州军北上的?”
张昊点了点头,沉吟道:“张让派毕岚劝说于我,让我调怀县的冀州军南下,牵制住即将抵达北芒山的岚山军,私下,却暗中调荆州军北上。”
浮香面露疑色道:“张让此举,是为了提防使君你?”
“这是在制衡于我,”张昊颔首道:“若冀州军击退了岚山军,荆州军便是来制衡我的,可若是冀州军与岚山军斗的两败俱伤,他张让便可顺利的让荆州军入洛阳城,坐收渔翁之利。”
“没错,”浮香沉声道:“若冀州军败了,元气大伤的岚山军绝不会是荆州军的对手。”
黎悦提醒道:“公子,是否让硕哥儿带着飞虎骑驰援司隶?”
张昊摇了摇头,叹道:“冀州是咱们大本营,不容有失。”
思虑良久,张昊看向黎悦,说道:“你让李历传信给怀县的沮授,告诉他便宜行事吧。”
如今洛阳城已处于半封闭的状态,以张昊现在的处境,已经对冀州和青州那边的情况失去了掌控,因为太平内卫无法将消息送进来,就算用飞鸽传书,也只能传达紧急之事。
要想对局势的掌控,光靠一两条信息,是完全不够的,得从多方面的因素去考量。
就比如现在已经是一月底了,并州那边的战况如何,是否需要信都出兵去策应一下,兖州那边的情况如何,刘繇是否已经具备了率军北上的实力。
若张昊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擅自将冀州的兵马或者青州的兵马调来司隶,一旦并州或者兖州有事,他必将处于被动的局面。
至于司隶,
本就不是他张昊的地盘,只要自己等人是安全的,六万冀州军说走就能走,绝不会有半点留恋。
这时,院墙外面传来轰隆的马蹄声。
张昊等人一惊,赶紧向院子里跑去。
院墙外便是街道,此时能在街道上跑马的,毋庸置疑,不是城防司的人就是西园禁军。
“使君!”赵云提着长枪,跑了过来,一脸焦急道:“李历送来消息,何进死了!”
“何进死了?”浮香一脸惊疑之色。
一旁的张昊和黎悦倒显得比较淡定,毕竟在前厅时,便从毕岚的口中得知了,张让假借陛下的名义召何进入宫,便是为了杀何进。
“使君早就知道了?”浮香诧异的看向张昊。
张昊点了点头,叹道:“我也是刚刚知道的。”
“使君大人!”这时,一名侍从一脸焦急的跑了过来,开口道:“不好了,外面来了许多兵马,将咱们侯府围住了。”
张昊等人皆是一惊,这个时候带兵来这里,必然是冲着张昊来的。
“他们是城防司的人还是西园禁军?”赵云追问道。
“看甲胄,是西园禁军。”侍从回禀道。
“使君,来者不善,得赶紧突围出去!”浮香面露凝重,沉声道。
“使君,府内还有四十名力士营甲士,我带你冲出去!”赵云沉声道。
张昊抿了抿嘴唇,眼神中透露着一丝狠厉之色,对黎悦说道:“走地道吧。”
黎悦点了点头带着众人就往张昊的寝卧走去。
“砰!”前院传来撞门的声音,显然对方是有备而来。
“使君,你们先走,我带人挡住他们!”赵云肃然道。
“不可!”张昊紧紧的抓住赵云的胳膊,沉声道:“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子楚!”赵云很久没有叫张昊子楚了,此时叫这一声,可见赵云对张昊并不仅仅是主公和臣子的关系,而是更加亲密的伙伴。
赵云焦急道:“力士营虽勇,若没有人统驭他们,是坚持不了多久的。”
“公子,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得赶紧走了。”黎悦催促道。
张昊看向赵云,沉声道:“你一定要活着,若你死了,我会让整个洛阳城为你陪葬!”
一旁的浮香见此,不由一惊。
这张使君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为了身边的人竟要屠戮整个洛阳城。
要说他是个好人吧,他的狠辣可以屠尽万千生灵,要说他是个恶人吧,对待身边的人却如此有情有义。
此刻,最为感动的还是赵云,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在张昊的心里,如此重要。
但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赵云一脸坚定的看着张昊,重重的点了点头。
随即,赵云转身便朝前院飞奔而去。
看着赵云离去的背影,张昊心里的那个疼啊,就好像自己心爱的宝贝就要从眼前被夺走了一样。
“轰!”随着侯府院门被撞开,一队队禁军步卒蜂拥而入。
紧接着,院内弦声四起,劲弩射出箭矢朝着闯入的禁军步卒攒射而去。
张昊的侯府,可不是一般的府邸,
侯府内的家丁,丫鬟,甚至是伙房的厨子,也都是内卫府从密侦司和军纪司中精心挑选出来的。
七名丫鬟站在前厅的台阶上,手中持着军中制式劲弩,丫鬟的前面,则是家丁、厨子二十余人,手中拿着的也都是军中劲弩。
最前端的,是力士营的四十名甲士,举着圆盾站成两排,他们的身后是侯府的护院,
虽然护院只有十人,但个个高大魁梧,他们身上穿戴着的甲胄有些怪异,比力士营的甲胄要臃肿许多,全身上下几乎都被锁子甲给包裹住了。
他们手中拿的武器,不是锤就是斧,看起来极具视觉冲击力。
“你们是什么人,竟擅闯侯府!”一名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负手而立,朝着对方朗声喊道。
他是侯府的管家,内卫府军纪司的人,论起来,和李历是平级。
在损失十来个禁军士卒后,军这边也吸取了教训,一队盾牌兵,手持长盾列在前面,一排弓箭手立在盾后。
双方相隔十步的距离,就这么僵持着。
很快,一名身着鱼鳞甲胄的军官走到盾手后面,看着眼前的阵势,面露凝重。
谁能想到,一个洛阳城里的侯府,有四十名全副武装的甲士也就算了,竟然连男丁女眷的手里,都拿着军中劲弩。
不仅如此,看他们持弩的姿势和刚才射出的弩箭,就知道他们是经历过严苛训练过的,那准头,并不比军中的弓弩手差。
而且对方摆出的阵型,是很明显的变阵,退可防御,进可攻杀。
这种阵型,就算是在禁军之中,也需要一个月的训练,人数越多,训练的时间也就越长,所以一般这种变阵只适和五百人以下,且在巷战中使用。
“在下禁军都尉齐琅,奉廷尉府,钟大人之命,捉拿叛逆张昊,尔等还不束手就擒!”这名营主朗声喊道。
“笑话!”管家不屑道:“钟常只是一个卫尉,虽在九卿之列,但也就官居三品,我家使君是陛下亲封的冀州州牧,平难中郎将,官居二品,更有侯爵在身;
就算犯了罪,也该由宫中常侍带着陛下的旨意前来问罪,敢问阁下可是宫中常侍,可有陛下旨意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