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人眼尖认出那把扇子:“销雪扇,削骨如削雪的销雪扇!他是松谷派的人!”
那人道:“我并不想杀人,与你们也无仇怨。若你们就此罢手我也不再追究过往。若你们执意杀戮获益,以后江湖上见面就不要说没有给你们留面子。”
为首那人轻笑,不以为意:“据我所知,松谷派从来不过问江湖之事。阁下口出狂言的勇气实在可嘉,放眼整个江湖也没有人敢对夜煞如此放肆。敢问这位英雄尊姓大名?”
对面回应:“江湖一浪子,不足以留名道姓。”
“阁下是想行侠仗义不留名,江湖留美名吗?可是夜煞从来只有死在任务中,没有死任务路上的规矩。我们自知自己手中的刀剑不敌销雪扇,但也想想见识一下这传说中的神兵利器!”
“那就凭各自手中的兵器说话了。”
河边吹起一阵风,吹得草木哗啦作响。
夜煞驻地。
一个身影匆匆跑进了进来:“头领,这次派去的十人都是非死即残,已无用处。任务失败!”
一向冷静自持的夜煞头领夜白微微有些意外:“能一次解决掉十名杀手的人江湖上还没几个,搞清楚对方是什么来头了吗?”
夜白知道江湖上能人异士很多,他们与夜煞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多年来相安无事。这次又是哪个脑袋有问题来寻死?
“那人来无影去无踪,这次是在夜里突然出现拦路的。先是劝说不要再去杀人,然后才动的手。出手相当狠辣,几乎都是夺人性命的招式。”
“且去打探清楚那人身份。还有什么可疑之处?”
“听他们回来地说,那人的兵器是一把削铁如泥的雪白扇子,似乎是销雪扇。”
“销雪扇?江湖传言不是说已经消失很多年了吗?”夜月是知道这把扇子的,传说已经跟着它的主人入了土,怎么突然又出现在江湖上。这人到底是想干什么,难道真有人吃饱了多管闲事,管夜煞的闲事可是要付出沉重的代价的。
“那这次单要不缓缓?”
“夜煞立名江湖靠的是接单不退单的原则。如果仅仅因为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就放弃原则,夜煞以后怎样在江湖立足?那销雪扇已在江湖消失三十多年,平白出现也不知真假,先不要自灭威风。再派更得力的人去!”
“是,属下这就去办。只是那些伤残之人还是照旧处理掉?”
“嗯,不留活口。抚恤他们家人的银子你一定要亲自送到他们手上,不能寒了他们的心。毕竟替夜煞卖命之初他们就应该知道最后就只有这一条归路。”
冬月才过,徐隼已经开始在计划下一年的安排。他决定再向北边扩大。既然南方他是没有可能再去开拓,北方还很辽阔。
这个时候发生一件事却让徐隼差点吐血。
做大生意哪有不跟官家打交道的,永盛商号一半的利润都来自此。永盛商号跟官家联系密切,尤其是跟军队。徐州靠近关塞,主要做的都是跟草原交换物资,倒卖挣差价。
关塞没有军队的配合那就是羊入虎口。所以一入冬月,他就给镇守徐州赵将军送了大礼,还暗里低价明里高价卖给他一批给边关将士们过冬的棉衣。
赵将军作为边防重镇徐州主事者,军政一把抓,是徐家得罪不起也不敢得罪的人。
问题就出在这批棉衣上面,棉衣由徐雁去采办。可是徐雁胆大,以次充好,将货仓里烂棉花旧布做成棉衣。这棉衣还没送到军营分放就被人发现有问题,这下将军大发雷霆。如果这批棉衣真穿在将士们身上,寒冬之时必定会冻死很多人,到时上面怪罪下来罪责可就大了。
这个消息传来,所有人的脸色跟园子屋顶的颜色都变成雪一样惨白。这不是徐雁一个人的事,那批棉衣关系到的是整个徐家,整个永盛商号兴衰败。要是赵将军问责下来,永盛商号覆灭就在顷刻之间。当家做主及管事之人没有一个能逃脱的,株连不株连还要看赵将军的心情。
一时人心惶惶,有的人已经开始偷偷收拾包袱准备另投别家。
徐鸢匆忙回到新梅院,园子里已经闹开了,他特别心烦。一进院子,一抹红色醒目入眼,是一身红衣的江桃站在红梅树下抬头做着什么。徐鸢一向不让人摘院子里的梅花,那是母亲生前最爱的梅花啊。
他心思烦乱,一看心中更是有怒气冲上来,想大声呵斥她住手。
“江桃,你在干什么?!”
江桃转过身来,看了他一眼不理会又转身。
徐鸢这才发现她在梅花上一点一点收集着雪,纤细的玉指一点点把梅朵上的雪弹进小玉碗里,准备倒在瓦罐里埋在梅树下泥土中。自从去年吃了一次雪水煮茶,她就想自己收集一些雪水来年煮茶喝。
好不好喝清楚,集梅雪煮茶是一件很风雅的事。
倒了一碗雪后,江桃也不生气,笑道 :“怎么园子里出事了就跑到屋里来找人出气?要发脾气也要找罪魁祸首,嘲一个丫头吼算什么本事。出点事就乱了阵脚,这可不是做大事的态度。”
江桃转身见他心事重重的样子,就猜到几分。
“既然心不静就好好吹一吹北风,说不定心神安定下来就有解决办法了呢。”
徐鸢一时窘迫无语,只能站在雪地里。寒风拂面,徐鸢渐渐冷静下来。
烂军棉这件事她早就知道,从徐雁克扣下人和伙计过冬棉花面料开始她就一直关注着徐雁的动向。徐雁有点小聪明,贪财好利胆大,又极重享乐。徐隼平时给他的钱财根本就不够他出门挥霍的,所以他想方设法在生意上动手脚抽取油水。
江远一直在徐雁身边待着,很多消息都会透露给她。徐雁在被徐隼责罚后就把私棉藏起来,会堆着烂掉生霉?会烧掉成灰?
肯定不会。
于是他把主意打到了每年给军队的棉衣上面,军棉量大,动手脚的地方就多了。以次充好,徐雁以为一件掺那么一点不会被发现。
让徐雁没想到的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下面人也纷纷效仿。层层克扣下来柔软暖和蓬松的新棉衣就成了一堆又硬又冷的烂棉花,制成的棉衣又薄又烂。
这些人胆子也真是够大的,主意都打到军棉上了。
官军又是不傻子,迟早都会暴露出来的。
这么大的隐患下面的人居然没有一个人向徐隼报告,就知道层层勾结里的油水有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