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桃惊呆了,她不知道原来桃花还可以开得这样的美。两片对立的山坡上,静静地缠绕着一层粉色的云雾。
桃花山庄的桃花是人工种植的,规规矩矩地种在山上,是一层一层的。而这片桃花是野生的,高低错落在陡峭的山坡上,它们努力地向上生长着,开着粉色的花朵。它们开得寂寞又热烈,桃树或是生长在石缝里,或是两棵紧挨在一起,都顽强地绽放着花朵。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桃花谷啊。连喜欢梅花的徐鸢都不得不感叹造物的神奇。这样一个山谷都是桃花当然很稀奇。
驽风说他先行一步去禀报,他们明天直接过去。这一日路程路上不会有麻烦的。
徐鸢当即下令,商队今日休息。
众人卸货休息生火做饭,江桃却被桃花吸引,要去桃花深处看看。徐鸢自然是陪同的。
徐鸢不喜欢妖娆的桃花,觉得它没有梅花的傲骨。梅红红的似火,白得冰清玉洁,象征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高贵品格。
江桃没好气:“人家桃树想开什么颜色还要征得你们这些酸人的同意不成?桃花就爱开粉色怎么了?有本事你去把天下的桃花都染成红色白色啊。不喜欢你就回去啊,少在这里装风雅。”
徐鸢被呛得自觉闭嘴。
山谷有挂溪水,溪水上面漂浮着花瓣。江桃已经好久没有洗过头,今日日头又大,便解开发带蹲在溪水边洗头。徐鸢识趣地上前替她舀水。
江桃的头发又长又黑又亮又多,捧在手里相当分量。江桃用手指细细地梳洗着长发,徐鸢缓缓地把水倾倒而下。水顺着长发顺流而下,激起一圈圈美丽的涟漪。
出门这些日子来,徐鸢总是提心吊胆的。此时此刻却难得的平静,阳光,桃花,美人,多么惬意的一幅画面。
江桃捋干水分:“三少爷也来洗洗吧,都臭了。”
徐鸢说好啊,你帮我洗。
两人洗完头,坐在桃花树下晒头发。温柔的阳光与桃花都时不时落下来,温柔的粉色让人心安。
徐鸢道:“你是因为名字里带了一个桃字所以喜欢桃花吗?”
江桃道:“因为喜欢名字里才带的桃字。”
“等这次行程结束,我也在院子里种一棵桃树。这样每年春天也可以看到桃花盛开。”
“一棵桃树有什么好看的,要种就要种一片才美呢。”江桃捡起一些飘落的粉色花瓣,扔到水里,任其逐水漂流。
花自飘零水自流,两者本来就没有联系。只是偶然相遇,终究还是要分离。这就说所谓的落花有情,流水无意。这么想来倒有些凄凉了。
徐鸢觉得江桃无趣:“你干吗把花瓣扔在水里,让它们烂在地里做桃树的花肥不好吗?这水带着花瓣又不知道流向哪里。”
江桃道:“花从来都不是自由的,从树冠飘落就是身不由己,做泥也是归宿,逐水也是归宿。我若是那花瓣,宁愿逐水而流,起码还能看看不一样的世界。花瓣的绚烂不仅仅是为了别人,也是为自己。”
徐鸢道:“听说天下最美的桃花在桃花山庄,那里漫山遍野都是桃花。可惜我还没有机会去看过,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我带你一起去看看。”
江桃被他这句话逗得哈哈大笑起来:“桃花山庄远在灵州,离徐州这么远。就为了看桃花就跑那么远,不值得吧?而且桃花花期又不长,说不定等我们到的时候就错过花期了。”
徐鸢觉得江桃笑得有些莫名其妙:“你放心,以后肯定有机会去桃花山庄的。即使没有事就为了看桃花,只要你喜欢,多远都是值得的。”
江桃笑靥如花:“但愿如此吧。”
休整一晚,大家都睡得很好,感觉梦里都是桃花香甜的气息。江桃和徐鸢难得放松身心享受这么美好的景象,一路奔波一路疲累。吃完晚饭两人还爬到高处一起欣赏璀璨纯净的星空,草原的天空比徐州的更为纯净无云无雾。夜晚的风都变得那样的温柔,江桃的心都变得柔软,所有的烦恼都在梦里被消灭干净。
忽而,江桃想起墨襄来,不知道千岭的桃花开了没有。那样一个孤僻的人大概是不会喜欢这么热烈的桃花吧。江桃觉得他更像是一株孤挺的玉兰,灼灼其华,傲首于枝头。他的绚烂不需要人施舍赞美,孤傲于春阳之中。
第二日起来,一夜好睡,大家精神都很好,一鼓作气顺利到达银信公主的公主帐。
银信公主并没有传言中的妖冶妩媚,也没凶神恶煞,更没有高高在上盛气凌人。抛却身份,她只是一个美貌的女子,年纪估摸有三十岁左右。穿着草原上利索的窄袖袍,戴着高高的金冠。那金冠顶部是一只展翅翱翔的雄鹰,在草原是地位身份的象征。
鹰和狼都是草原上被人敬畏崇拜的,以鹰为冠以狼为旗是草原上多少儿郎梦寐以求的圣物。
银信公主很客气说欢迎他们来到北代之地,并送来他们所需的茶叶。徐鸢掐准时机道出以茶易马的来意,并且要求一万斤茶叶换一百五十匹上等马。
银信公主道,榷场上一匹上等马平时的价格是一百二十一斤茶叶,即使正常年份也不会低于一百斤。一万斤茶叶最多也只能换一百匹,一百五十匹价格实在是高了。看在他们一路行来不容易的份上可以多给十匹中马。
徐鸢笑着不答应,说此处没有他们还可以往深处走,已经行了这么多路不怕再多走一些。
银信公主收起温和的笑容,露出她凶狠的一面:一万斤茶叶是不少,可是北代的马儿也不多。你们既然到了我北代,那北代就由本公主做主。给你一百匹是常价,一匹不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反正北代被中原管控得严格,多杀几个人也没什么大不了。商人死在草原上也并非什么奇闻轶事。
银信公主看来是想硬抢,江桃早就料到会有这种情况。草原上嘛,大家都喜欢抢,抢来比赚来更容易。讲规矩那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讲的。
徐鸢镇定自若,指着外面堆积如山的茶包道:“看来公主也并非有心与我永盛商号做生意。既然公主没有诚意,也就不怪徐某人也没有诚意。永盛商号可是北方不多可以走商茶的商号,如果连永盛商号都不通的地方还有别的商号敢来走吗?官茶换不了,商茶没人来,银信公主是自信可以让羊拉出茶砖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