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桐觉得自己在这无趣,便乖觉地告辞离开。
桃凝目送叶桐离开,转过身来道:“你这个人一向冷僻,好像叶桐跟你好像很谈得来?”
“他是个很不错的人,是非善恶分明。”墨襄只觉得今日桃凝与往日不一样,打扮得格外鲜亮,“你今天怎么打扮得这样华丽?宛如神女一般,好看。”
桃凝不觉得今日自己有什么可出彩的,以前在家也是这么穿的:“今天我把徐鸢打发走了,也让他死心。”
墨襄看着桃凝有些不舍的样子:“怎么不开心?”
“倒不是不开心,只是觉得他其实也一个不错的人。想着以后就不能跟他像以前一样并肩作战,横扫那个不争气的哥哥,便觉得有些失落。你不会吃醋吧?”桃凝斜眼睨他。
“我吃醋了。”墨襄把头一歪,做出生气的样子来。桃凝当真是好气又好笑,这么高冷的人做出孩子气来的样子也挺可爱的。
“那你为什么不喜欢他呢?”
“可能每个女子心中都希望自己一生可以有依靠的男人,而不是让男人依靠自己。徐鸢是个人才,什么都一点就透,做事看人都是好手。可是他成就自己,却没法护我周全,这就是我不会倾心于他的主要原因。那几夜地窖里冰冷的雪水浸过皮肤,那种刺骨的寒冷让我明白很多。这个世上唯一能事事以我为重的人,恐怕只有那个竹林里的人了。”
“那江流昀呢?”
桃凝轻笑一声:“你这醋劲不小嘛,非要问个彻底。江家谈婚论嫁这回事,从头到尾也只有江家自己在意。我爹不在意,我更是不在意。江家觉得自己祖上军功在上,家世显赫,桃家不过是商贾之家,他们给点好脸色就要我们去舔。如意算盘打错了。当年爹爹的确心动过,有心成这事。”
“结果江老太爷仙去,他们家是氏族大家,看重伦理孝道,所以三年家里不能婚嫁。”
“你怎么知道的?”
“这样的事我怎么会不知道?”墨襄说得风轻云淡。当然他不会告诉桃凝江老太爷是如何仙去的。
“也是,你把江湖庙堂的事都知道得十分清楚。”
“那三年后呢?”
“三年后,江家准备提亲,结果娶了名门贵女。江家名门望族,显赫一时,自然看人都是不用低头的。他们怎么会愿意娶商贾之女,有失身份。哪知那个女人福气太薄,才嫁三年就死了。江家在朝廷出现了亏空,需要大笔的银子破财免灾。爹爹也想能跟世族大家攀上亲家,我就求爹让我跟着商队走一趟,以后嫁给江家可能就被关得院子里极少出门。爹也同意,他的意思让我吃吃苦,以后就能在江家安分点。可是就在路上出了事,遇到你。江家我就更不想嫁了,他们家那高门槛谁想嫁谁嫁去。”
“那我呢?”墨襄做出认真的样子来。
桃凝低头含羞一笑:“没有遇见你之前,不知世上竟有如此男子;遇到你时,世上竟有如此男子;遇到你以后,世上再也没有如此男子。”
“桃子,以前我不信命,可是遇到你,我真信。”
灵雀清理蓉娘的遗物的时候,看到一个贴了封条的檀木盒子,便问晴雪这个盒子装的什么。晴雪说好像是有关小姐的书信,庄主转交给蓉娘保管的。灵雀想既然是桃凝的东西自然处理也问问她的意思,便抱着盒子问桃凝。
桃凝一想我有什么东西爹爹会交给蓉娘保管而不给我呢,就让灵雀留下盒子。打开一看,是整整齐齐的一叠书信。
封面规整地写着四个字:桃凝亲启。
墨襄正在灯下跟叶桐下棋,叶桐棋艺远不如墨襄,溃败如山。吓得叶桐连连叹气不止,技不如人非得自找没趣也是无趣极了。
“咱们比武得了。这棋我是真下不过你。”叶桐弃子求饶。
“好,今天放过你。等那日我身子大好,跟你比剑。你照样得输!”墨襄信心满满,跟叶桐在一起,他的心情总会大好。
纵然墨襄有玲珑百窍心,偏偏叶桐一片赤诚,空空如也能纳八面来风。
“那我等着。”
墨襄正得收子,忽地听到有急促的脚步声敲击着石板路。他机警抬头一看,却是只穿了素衣的桃凝,她应该是刚卸完妆,头发披散着,要入睡的样子。再看脸上却是满脸的泪痕。进来不顾旁人直接扑到他身上,呜呜地哭起来。
叶桐见势,立刻告辞退了出去。
“怎么了?”墨襄爱怜道。
桃凝依然只顾着哭,说不出话来。墨襄注意到她手里抓着几封书信,便扯来一看,也愣住。
那是他八年前写给桃凝的书信,整整写了一年,不知道写了多少封,结果一封回信都没收到。后来去了北狄,便再也没机会写了。而这些信,此刻桃凝今天才第一次看到。
“八年前你就来过山庄对不对?可是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墨襄爱怜道:“人会忘记很多事,不然脑子会装不下的。”
“你去北境是因为我对不对?因为你想扬名立万要娶的是我对不对?”
墨襄温柔地把桃凝搂在怀里:“对。”
“你写了那么多的信可是我一封都没有见过。蓉娘把你信都锁得好好的,她不知道写信那个人竟然是她朝思暮想的弟弟啊。她要是当时知道了该多开心啊,不然也不会郁郁寡欢这么多年。”
蓉娘不在了,庄子里的一应繁杂的事都没个人来料理,庄阑看着杯子已经淡得无味的茶水摇摇头,自顾自地继续对弈。正当他冥思苦想怎么破解自己刚才落下那一枚白子时,门却咚咚地响了。急切地敲门声惊醒了早就倒在一边打瞌睡的书童,书童揉着眼睛一边走一边抱怨谁啊这大半夜的要过来。
书童开门一阵冷风就涌进来,门外站着两个人,桃凝与墨襄。桃凝更是手持剑,气势汹汹。
庄阑见是他们,很是吃惊。
“我的少庄主,你这大半夜持剑而来是为何?”庄阑甚少见到桃凝如此神态。
她视自己为师,向来都是恭敬有礼的,少有这种逼人的气势。
做了请他们进来的手势,见那茶水也不好意思请他们喝,打发书童去重新沏茶。
书童不耐烦地端起茶盘出门去。
桃凝开门见山,语气是少见的不恭敬:“庄先生到庄子里应该很多少年了吧。从我记事起,庄先生就开始教我读书写字打手心,算算也有十多年了吧。”
庄阑一脸疑惑:“满打满算今年应该十五年了。”
“那先生应该记得八年前的在我身上发生的一件事吧?”
庄阑笑道:“别的不说,这记性为师还有自信的。你想问什么?”
“这是蓉娘的遗物,不知道先生是否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