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桥胃口小,没有额外加餐时,也能将一个粗粮馍掰一半给赵大海,而赵大海会省下两根咸肉干给她饿时嚼用。等到乔桥累时,他还会弯腰用自己的枷锁半托着她走一段,乔桥方能坚持下来。两人相依相伴,路上苦中作乐。而衙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算是没有过多苛待。
期间赵大海试图套话,却被一一无视过去,他当下便明白,能让人放弃性命去陷害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这件事光靠银子不好使。索性便专心照顾乔桥,免得环境苦楚,害的乔桥烙下身体隐患。
只是越往北,越冷,隆冬腊月,杂草枯萎的田地上方飘起了雪花。
一个衙役搓搓手,抬眼望天,“今儿个是三十吧?大春节的下雪了!前面有个破庙咱们歇一会儿!”
另一个自然不想雪天赶路,扯着脚步踉跄的乔桥和赵大海进了破庙。
一到庙里,赵大海赶紧找了块干净地方扶着快累瘫的乔桥坐下,同时抬起她已走的浮肿的双腿,放在自己温热的肚子上,动作别扭的弯腰边为她揉小腿肚子边为她捂脚。
“都三十了!没想到我居然还有机会徒步三千里!不算翻山越岭,一天咱们走了约有六、七十里路了吧?这么算来,正月十五也得在路上过了。”乔桥想笑,又难掩惆怅的舔舔干涸的唇,“还想着今年能过个好节呢!”
赵大海手上一顿,凌乱的发丝下一双虎目若有所思的望了两眼一旁的衙役,随即起身在破庙里逛了逛,果然,在佛龛后面找到了几套崭新的棉衣棉鞋、四只温热的烤鸡、一壶酒和一壶热汤,以及四卷厚被褥。
他故作惊诧的叫了声,“大人们快看,这里有东西。”
两衙役互看一眼并不奇怪,女郎流放家里人不管有钱没钱都会想尽办法解一解路上的艰难,除了那女郎心狠,把自己家人一并屠尽,落个没人管的下场也不稀奇。
六天来,两人在路上没少得了恩惠,不是休息的荒地发现银两珍馐,便是在林间捡到被打死的猎物。这次两人一见是普通烧鸡,多少有些失望,却也没有针对犯人,能在六天来天天准时送来东西的都不是小门小户可以办到的。时间、人力、物力缺一不可。
赵大海自觉把烧鸡奉上,年长的衙役接过颠了颠,将其中两只小个的丢了回去,留下那壶闻起来就不错的美酒。年轻的衙役倒了酒,顿时惊喜的叫了出来,“吴叶红!这可是京都千金难寻的好酒!”
酒水在粗糙的杯中是清亮的淡红色,衬的杯子都高大尚了许多,扑鼻的香味萦绕在整个破庙中,不喝即醉。
“等等!”年长衙役虽心喜,但毕竟押送犯人的经验丰富,先把杯子递给了瘫坐在一侧的女郎,“你先喝!”
乔桥不拒绝,接过一口饮尽,最后抿抿唇回味了一下,歪头冲赵大海笑道:“还挺甜的!”
赵大海摸了摸她的脑袋,先给她倒了杯热汤去去酒气,在接过衙役掰下的两个鸡脑袋,各象征性的咬一口咽下。
过了片刻,衙役见他们并没有什么反应,便放开的吃吃喝喝。
这一吃方才发现看着普普通通的烤鸡,肚子里竟塞着海中八珍美味,鲍鱼、贝柱、蟹黄、虾尾等鲜掉了舌头。
赵大海本想先燃篝火,被乔桥阻止了,今天天太冷,食物放一会儿便会凉透,还不如先把肠胃暖和起来再说。
两只小烧鸡,乔桥吃一个鸡翅一个鸡腿便饱了,赵大海把脆骨剔下来,和些许八珍强势的给她喂下。
乔桥嘟着小嘴,心里不愿意也不得不吃个撑。
原先赵大海可不愿逼迫她,不吃就不吃,什么时候饿了他都能给她下灶加餐,而今不同,一路天寒地冻越发艰苦,不多吃些怎能扛过去。
直到吃到最后,赵大海咦了一声,从嘴里吐出一块鹌鹑蛋大小的淡黄色玉石,擦干净。玉石模样平常,摸着却有一股源源不断的热意,赵大海眼一亮,从衣领处撕出一条棉线,把它串孔系在了乔桥脖子上。
乔桥低头细细看去,上面浮雕了一副小画儿,小桥流水游着两只并蒂展翅的鸳鸯。
有桥有翼。
她抿抿唇,把玉佩捂在手心,只盼庄翼不要过于伤神。
两个衙役酒足饭饱,心满意足,大手一挥发话道,“今夜暂且修顿一宿,明日出发。”
赵大海乐呵呵的大声应着,先燃起两堆篝火,再费力的手脚并用把干草铺在地上,被褥打开,弄了两块可做休息的地方,恭敬的请两个衙役过去歇脚。
衙役最乐意带这种有眼力见的犯人,连语气也轻柔了不少,“你们早些睡,别瞎想什么不该想的,可懂?”
赵大海殷切的点头,整个人活像是个憨傻的大个子。
年长的衙役想了想,最终把赵大海的枷锁松了,让他可以更自由的活动,只抓住乔桥一人的锁链不敢放手。
赵大海乐的一个劲道谢,等两人合眼假寐,呼吸平稳了,上扬的唇瓣落下,静悄悄的对乔桥比了个嘘字,踮脚出了庙外,不知从哪儿搬了个木盆,里面盛满雪,放在篝火上加热。
待水冒了热气,另一个稍大的床铺也铺好了,两张褥子垫在一起,软和又厚实。
他先把热水端了下来,扯了块干净的里衣沾湿,给两人勉强擦洗一番。
乔桥行动不方便,忍着痒由赵大海面红耳赤的擦了前胸后背,整个人终于从又冷又累的状态恢复了些许。只是那头原本顺滑的黑发依然保持凌乱的状态,以防露出娇美的相貌令衙役途中动了不该动的坏心思。
之后,赵大海又重新烧开一盆雪水,褪了乔桥湿乎乎的袜子,心疼的看着原本娇嫩的脚底磨出了好几个大水泡,叹口气,捧着脚放到热水里轻轻揉干净,顺势帮她按摩小腿缓解疲惫。
乔桥不当回事的躲着痒,小声娇笑着,想起今天是过节,她偷瞥了眼睡熟的两个衙役,凑到赵大海的面前,吧唧一口,亲在他满是胡须的脸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