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贤自认很实诚,心里确实没有打算找两个舅舅要钱。
他现在绑上了大金主,最不缺的就是钱。只不过为了占到足够的“原始招募股份”,忍痛把小金库里的钱拿了小部分出来。
李贤想向老舅们借的是人,无论古今中外,一个大的集团公司里,最缺的就是人,而且管理人才。
朝堂上要管人的官吏,普通商肆里要管理的主管,就连他们这个一个五口之家,也要老爹老娘来管理……
一如他现在成立了——乾佑土特产工坊,需要的正是管人的人。而作为商肆遍布整个大宋西部的赵家,拥有诸多管理储备人才。
同样,这些人也是赵家的宝贝。
瞅见两位老舅忐忑不安的神情,再注意到身侧母亲瞅向自己,李贤也不卖关子,直接说出了所需。
他要二十个管家,用来管理以后愿意和工坊的行户及内部的雇工。
“贤儿啊,这你可就为难老舅了,咱们赵家的商肆管家可都是千挑万选的,借给了你,你是要老舅关门歇业啊!”三舅赵如脸顿时变成了苦瓜样,嘴里大吐苦水。
那模样比李贤这个外甥白拿了百贯钱还要难受。
四舅赵意的眉毛同样皱在了一起,语气颇为诚恳:“贤儿,你三舅说的没错,向我们这些商贾,于各地做生意,最重要的是有管家管事才能放心。
你一口气要二十个人,老舅也拿不出来。”
李母自幼便长在赵家,对赵家的经商环境亦是有些了解,一口气要二十个赵家辛辛苦苦培养起来的管家,恐怕只有胆大无比的小儿才敢开口。
当然,她也知道爱子工坊建成后,定是缺些管事的人手。
一旁是几个亲兄长,一旁是家中爱子,李母思前想后,觉得是时候自己出手,平衡好两边的关系。
当然,相比于兄长,还有她早就听说的一些事,她当然更偏向自己的亲崽子。
“三兄,四兄,万事开头难,贤儿也正是难关上,不如你们就帮帮这个外甥,借上十五个管家如何?”
李母白了眼幼子后,笑眯眯看向两个兄长。
十五和二十有区别吗?
完了完了,都说嫁出去的妹妹,就像是泼出去的水。这个道理一点都不假……
赵如和赵意这对兄弟欲哭无泪,这次来乾佑,从吐蕃返回大宋后,故意推迟了数十日,本想着摘现成的果子。
现在到好,果子没摘到,要先被这娘俩给“敲诈”了。
李贤偷偷向母亲眨了眨眼,是亲娘无疑!
鉴定完毕。
对于老娘的安排,李贤不等两个老舅出口,便认真劝道:“三舅四舅,既然我娘都开口了,那我勉为其难的把管家人数降到十五。
不是外甥不通礼数,也不是不知道赵家的难出。
外甥之所以这么做,是真的为舅舅们考虑的。”
里面还有猫腻?
赵如一直竖着耳朵,很容易听出了李贤话中的潜在意思,他端正了身子,皱眉道:“贤儿何出此言?”
一旁的赵意也反应过来,前倾着上身。
直到吊足了舅舅们的胃口,李贤才不慌不忙道:“我记得今岁春,三舅说你们在甘州、瓜州、沙州都设置了近二十多个商肆,把在大宋收购的货物贩卖过去。
赵氏商肆亦因此,在去年大赚了一笔?”
“是有这么一回事,贤儿可是认为有什么不妥?”老四赵意沉思道。
“是有不妥,如今夏主李德明同时向宋辽称臣,被封夏王,其野心很大,甘州瓜州……甚至西凉府危矣!”李贤说到这里,心情忽然有些不高兴。
遥想数百年前,无论是甘州,还是瓜州,都处于中原王朝的行政区域划分下,本属于治下。
近百年来,好不容易结束了分割局面,可无论是西部多地,亦或是燕云十二州仍然没有收回来。
真是意难平!
作为一个无权无势、平淡无奇的宋人,他能做什么?
而在接下来的数年来,这些地区,又要被慢慢崛起的夏国吞噬,形成更加强大的西夏,亦会成为大宋的心腹大患。
“贤儿的意思是,甘州等地过段时间可能不太平?你老舅我们这波投资亏了?”赵如一直没说话,他忽然面露忧色道。
如同前次亲身面对的一样,外甥李贤对于时局把控不得不让他们认真考虑。
李贤点了点头,他又默默地喝了口温凉的茶水:“具体情况如何,舅舅不是在李夏国也有商肆吗?可让那里的管事花些心思打听下夏国军队的动态就知道了。”
李母尽快嫁出去了,可还是姓赵,她上次会娘家,也听那几个嫂嫂谈了,这甘州等地的商行,可是两个兄长近两年全部的心血。
她看向爱子,问道:“贤儿,有什么好的法子,快给你两个舅舅说说?”
看出来母亲和两个舅舅的担忧,李贤也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他答得很谨慎:“最好的法子是在战乱前退下来,商肆自然要撤下。三舅和四舅当知道,和平才是赵家这种正经商户的温床。
既而,那撤下来的管事,外甥正好接手过来,防止人才流失。
两位舅舅还请放心,外甥也知道一个管事培养不易,只借用一年半载,一年以后,若是舅舅要人,随时可以带走。
于此,后面舅舅们再做点小事,外甥顺道可以把乾佑工坊的两成利润让出来。”
一斜头,看到两个认真倾听的面孔,李贤摊手道:“三舅四舅,你们别用这种眼神看我,里面的投资大部分都是开封来的贵人投资的。”
尽管李贤说的很有道理,但赵如和赵意没有第一时间答应李贤的要求。
反正他们难得来一趟乾佑,得见妹妹一家人,少说也要住上十天半个月,有的时间来考虑清楚。
同日,赵家的一位仆从带着主家的信件,快马加鞭离开了乾佑,赫然北上。
当日李贤没有返回工地。
他难得回到县衙,晚上一家子吃了个团圆饭。
想到这段时间在工地都是将就着吃睡,回来有人端茶送水洗脚就是爽。
但李贤望向后衙靠近他寝室的地方,站着的半大个吐蕃小子有些发愁,老舅们来就算了,现在又给他多带了嘴过来。
这是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