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也就是说,你们抓住那几个贼首之一,还有的并未落网?怎么不继续查下去?”
“查?还怎么查,那几个盗花贼像泥鳅一样,你郭叔叔这两日搜了整个开封城,除了捣毁几个非法经营的妓院,余者连个影子都没看到!
这群人听到风声后,第一时间就挪窝了。
哪有那么容易!”
今日休沐日,李家宅院里,李自明和李贤这对父子正大眼瞪小眼。
和老爹探讨了这两日开封府衙的行动,李贤是觉得开封府的这群捕快看起来很是魁梧有力,实际上都是花架子。前夜是运气好抓住了贼首之一,但却一夜的功夫,就让其他人给跑了。
当真是干啥啥不行,扫荒第一名。
要是他上,他也行!
和儿子谈到此事,李自明亦是难掩失望。连他也没有想到当夜会碰到那群贼子的头人会来亲自“接货”,只是当他们敲开对方的嘴,了解多更多的讯息,准备去往其他贼人的落脚地实施抓捕时,坑头还是热的,人却没了。
“爹,你们开封府衙内定是有内应,甚至连当日同你们外出的那十几个捕快中就有内应。你说,会不会是郭叔叔?”李贤问道。
望见幺儿那如同府衙捕快审问的犯人的眼神,李自明狠狠地瞪了眼:“别乱说,梁府尹如今正在彻查。
只怕到了最后,也会不了了之。”
李自明的神情略显落魄,贼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逃离,肯定不光是有内应那么简单。他为官这么多年,该有的直觉还是有的。世界上从未完美至极的犯罪,其实只要认真追查下去,很难不让人发现,开封府内的某些权贵也参与了此时。
他的上官,开封府衙梁灏显然也明白此事。
见老爹不想继续谈论此话题,趁着难得的父子时间,李贤索性问起了他自月前就困扰于心的问题。
“爹,那梁灏梁府尹的身体真没问题吗?儿子觉得他很看重你,你要让他多多保重身体啊!”
在他的记忆里,这位被委任为权知开封府的梁府尹,亦是北宋名臣,后人将之与其两子共称为“忠孝三梁”。此人应在景德元年任职后不久,便染病去世。
而现在,对方活的还好好的,并成为了老父亲的上司。
李贤有种直觉,这应该是他这突然闯入的小小蝴蝶改变了某些人的命运,而梁灏是他第一个发现受他影响的人,所有李贤显得特别关心。
李自明显然不明白幼子的想法,但幼子既然提出了,他心里还是打算留意一下,嘴上却没好气道:“梁府尹的身体很健康,到是你,马上去国子监读书了,那里多是大儒,要是再听到有人说你不务正业,哼哼!”
好吧!
老爹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他不打算说他想知道的,李贤只好放弃,决定有空去问问那个郭叔叔。
咦!好香!
父子俩的鼻子抽了抽。
天大地大,肚子最大。
今天又是做的拿手好菜的李母亲自下厨,二人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很有默契地往饭桌而去。
饭桌上,一家四口又协商了下明天去接两个考生的回家事情,最后还是李贤自告奋勇。
毕竟明日老爹要去上班,母上自前两日回来就有些轻微的感冒,嫂嫂挺着大肚子,重担自然而然的落在了他的身上。
此番省考的最后考试时间截止在中午,有了上次在华州的经历后,李贤已不再那么注重时间了。
直到睡到天明,做了会体操,看了看书册,吃了早饭后,才带着两个跟班慢腾腾地往贡院而去。
“小郎,要不要我和南温为您在前面开路?”
望见人海茫茫的贡院现场,孙二狗咬了咬牙,挺起胸膛问道。
李贤正在嚼果肉,他兜里今天特意揣了些让腊月她们晒好的果干,酸酸甜甜。
这东西现在在李家可是抢手货,不但嫂嫂苏玥爱吃,母上和老爹兄长,以致居住几天的大词人,也渐渐喜欢上这个味道。甚至于兄长和大词人在贡院应试,李贤还给他们俩准备不少,以便提神且饭后嚼嚼。
给同行的孙二狗和南温手里塞了几片,以堵住他们的嘴。
“人太多了!咱们就在后面的高处等着,兄长他们自会寻来的!”
李贤这次学聪明了,事实证明他的决定还是正确的。待到人群接考试完毕的考生走的差不多了,寻了半天的李志和柳永自是发现了他们。
两人背上的包裹被孙二狗他们接过,滔滔不绝地和李贤谈论起考场内的经过,及题型等等。
李贤大致看出来,二人都考得还不错!
望着前方的贡院,触景生情,兄长李志和柳大词人诗兴大发,还即兴各做了一首诗词。
可惜李贤没来得及用笔记下,二人就说完了。
“这就是诗人的境界吗?可能这就是天赋吧!”
李贤过去十几年只觉得兄长很是聪明,读书过目不忘。
但当他以对待大词人的目光对比后发现,兄长李志不单单是才学出众,会作诗,和柳永混久了,连作词都那么随心所欲。
他李家看来要出一个大词人了!
李贤有点小小的羡慕,他甚至有点怀疑,他是不是被父母在哪个河岸边捡来的,为什么兄长拥有词性的脑袋瓜瓜,他却没有……
两个考生考得还不错,虽说成绩还没出来,李家还是摆上了家宴庆祝了一番。
而在两日后传来的消息,李贤是彻底的酸了!
他爹升官了,还是升迁为尚书虞部郎中,真正正正地从五品上大员。
尚书虞部郎中是为五品寄禄官,属工部,不预司务,当朝寇准寇相公就干过这个工作。
一个虞部郎中,为大宋朝廷的正式编制,平时不用干太多的事情,天天打卡上班,还有工资拿,这不正是李贤一直想要的吗?
“不能让老爹堕落下去!”
李贤觉得自己身为儿子,很有必要指点父上大人永葆一颗上进之心,他虽不指望父上能达到寇准那等大宋名相的高度,但身为人子,谁又不盼着父亲能走得高高?
一家人都在忙忙碌碌,他都要去国子监求学了,哪能看着父亲摸鱼享乐?
所以,在当日李家的又一次酒宴后,李贤难得自觉地找到了父亲李自明,明里暗里表示,尽管身为虞部郎中没有什么实权,但是也属于工部,进而要端正态度,主动找些事做,比如给三司的长吏打打下手,和同僚搞好关系等等。
为此,李贤还拿着准备好的私房钱,硬塞给老父亲,让他放开手脚的花,不够了,他这个儿子补。
夜幕下,望着幼子离开的背影,李自明看着手里十足的金叶子,突然有些自我怀疑:
在这李家中,谁才是应该被重点关注的那一个?顺序怕不是弄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