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争,从来是一个王朝迈步过去的坎。
时间追溯到汉时,即有外戚和宦官弄权,而后到了唐时,如杨国忠和李林甫之争……
及至真宗一朝,又浮现了南北之争。
不过现当下,寇王之争,也只是党争之于初期。
朝堂之上,北人依然占据着巨大的优势,且至少眼下,双方还是讲规矩的,且多是政见不同,引起的交锋。一如眼下的南北之争,也都是各自的政务上挑毛病,还要把对方弹劾的心服口服。
王钦若三月末罢相,皇帝有意之改任南京,以之主持南京新办事宜,说是北人的胜利,不如讲是王钦若这段时间犯得错误太多,南人这边也有换帅的打算。
要问大宋真正的党争高潮,恐怕要数再过几十年的庆历新政和王安石变法,引发的新旧党争。
而张知白于离开之前,特意叮嘱他分外看好的李志,也是担心李志过早的陷入党争,成为被挑毛病的对象。且只要在为官做事上,自身正,那就岿然不惧。
在这方面,张知白是绝对的典范!
其人清贫,做官亦是清贫!
连一些看之不顺眼的不同政治倾向的官吏,于之背后,也会默默竖起大拇指。正是介于此,才能顺利启用,而无人说三道四,这便是来之不易的官声!
李志年少,需要的正是脚踏实地,为自己积累官声。
这一点上,其实不用张知白提点,李志早在从官之处,于乾佑之时,看父亲为乾佑令之时,即有顿悟。但对张知白的直白劝告,李志是发自内心的感谢。
四月初,来自东京城的最新任命状抵达了吉州府衙,皇帝赵恒将于明岁春,下南京以巡视。
已正式被任命南京守备的张知白自要马上动手,在这不到一年的时间内,给应天府来个大变样,以迎接赵官家的到来。
离别之时,除李志外,吉州的一应官吏皆来送别。
同时刻,向敏中再起为同平章,又为集贤殿大学士,加以中书侍郎。这也是自咸平四年为相后,向敏中再次为相,一时之间,朝中的风云再次巨变,王党一时间销声匿迹。
而到了五月,一件大事在东京城内发生,让朝中局势变得越加诡异起来。
御史台共计六名言官御史,联名上书,弹劾枢密使寇准骄奢淫逸,任人唯亲等共计十六类罪证,建言赵官家罢免枢密使寇准!
这些罪证虽不完全正确,但从寇准近些年来所做之事上,也都能找到影子。毕竟,这两年来,寇党内部的问题就不少,把柄自然也不少。
经历了将近半月的朝议后,皇帝赵恒最后下令,贬谪寇准为陕州知州。而以梁灏迁右谏议大夫、知枢密院事,以接替寇准。
时代的车轮似乎又往回转了转,寇准最终还是没有逃过被贬陕州的命运。
大宋的党争也好,朝政政策也好,官吏任免也罢,至少在短时间内影响不到南洋诸国。
倘若将视线一直放在陆路之上,局限于周边,亦难以影响整个世界格局的走势。
而当朝堂的巨变传到李贤耳中时,已是六月初了,这还是身在琼州的贾麟通过各种渠道传递过来的。
是时,辽阔的下南洋船队,刚刚抵达三佛齐王国国都巨港外的一处港口。
初听这些消息,李贤没有像普通人表现的那么震惊,无论是寇准等人的罢相,还是六皇子赵受益的出生,在某种程度上,都是必然的。更于他当下进行的南洋航程无多大关心,亦不会波及他的身上。至于父兄会不会受到影响,这就是考虑各自智慧的时候。
现在重要的是把后续的南洋行程走完……待回到琼州后,进行第二阶段的海贸策略。
三佛齐王国,又为室利佛逝,唐时,大唐僧人义净即来此学习梵语,并着有《南海寄归传》,内中即有关于三佛齐王国的记载。
而至皇帝赵恒登基,三佛齐王国使臣,每隔三四年就会前往大宋朝贡,距离最近的一次乃是去岁。
三佛齐同南洋的许多国度一样,信仰的乃是大乘佛教,刚至距离巨港最近的港口邦加,但能看到诸多的寺庙林立。
且说此行一路南下,抵达三佛齐,同行的船只,仅剩下了三百只。余者多是在罗渥国即已停下,所带之货物皆售卖一空。
另外便是人的心里作用,即使前方的利润再大,很多人还是不想跑的太远,就像常人恋家一般。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在海商长时间的行驶,多少会出现一些病症,将之原因,还是缺乏如营养之物,所以今次在罗渥国停留的时间就稍微久了些,足有一个半月的时间。一是让行走开半年的海师好好休整一下,另外也让一些愿意继续同行的商贾,若是货物卖空,于之本地进一些土特产,好往后面的行程之国加以贩卖。
“杜校尉已先行派人给三佛齐国官吏送去了消息,想来该国的接待使者已在路上。而这一路去往巨港城,尚有一日路程,今日就在此住下,在于邦加歇息一日,再行出行!”
行程多于海上,李贤的面孔于两月前相比,又黑了很多,但身个却在这半年的时间内,增长了不少。
看着脚下的坐船缓慢靠岸,还有穿着三佛齐本地服侍的官吏于岸边躬身等候,李贤即将接下来两三日的计划,道于身后的甄谙和一众两府官吏。
甄谙张了张了有些上火的嘴唇,点头道:“咱家正有此意,前儿听李府使说,不仅要与三佛齐签署贸易之约,还要签署安保之约?只要签署了,以后大宋海师能于此停留不说,所需之费用均由三佛齐等南洋诸国供应?官家要是知道了,定然欢喜,嘿,等歇息好了,咱家一定要跟着李府使去往巨港看看这场面!”
前日所言,也是李贤特意于甄谙说道的。
一如和前几个国度签订的贸易协定一样,让甄谙做个见证,这样回了大宋,也好交代一些。虽说赵官家给予他海贸全权处置之权,并于南洋之行时,还收到了皇帝的特别许可,但论起来,甄谙才是皇帝身边的自己人。
识时务者为俊杰。
甄谙能如此上道,途中与之良好配合,李贤心中也是感激。故而,途中但有大事,也会和甄谙商量商量,算是给足了甄谙这个宦官面子。
等船靠稳,三佛齐于此守候的官吏率先迎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