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慢走!”
眼瞅着李贤离开,赵受益才恋恋不舍的收回了目光,长叹一口气。
一路前往宫门,后几辆马车的学子不断下车,纷纷向赵受益告别后,才会离开。
而赵受益显得甚是平易近人,就连已经有些惧他的刘林来了,他也和颜悦色的让之“路上慢点”。
即至宫门处,皇宫的宫门,还有一刻钟才会关闭。
雷允恭一直吊着的心,这才放松下来。
但让他意外的是,六皇子赵受益并未直接入内,而是让马车折返回来,临到一处还挂着灯笼的食肆,让之买了两份小笼包。
但听赵受益解释道:“父皇的身体有些消瘦,即从昏迷醒来至今,胃口也不好。百姓家的饭食,说不定能让父皇开开口。而母后也鲜有出宫,恐还有没有尝试过民间的饭食。今次也正巧给母后捎上一份!”
雷允恭内心连连感慨,面向赵受益道:“殿下孝顺!官家和皇后知道后,定然大为欣慰。”
入了宫门,赵受益提着用粽叶包裹的小笼包,往皇帝赵恒近两日停留的寝宫而去。
宫外灯火通明,宫内同样如此。
只不过宫内自赵官家那日从崇政殿晕倒后,就陷入了压抑之内。后宫的这种气氛更甚,于内中的妃嫔而言,皇帝便是天,他在,她们或还能过上一些不错的日子,享有各种身份地位。而皇帝若有朝一日不在了,凭着皇后刘娥近些年在宫内积攒的权势,那可是真正的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单说近一年来,因做错事,被皇后刘娥处死的宫女太监有多少,就能看出端倪了。
皇帝赵恒病重的这两日,由后宫的威压,亦能感受到许多。
“是升王殿下回来了!”
有守在赵恒殿外的妃嫔眼尖,见赵受益提着两个小包进来,忙迎了上去。
而于殿内,正陪着赵恒说话,且为之喂药的刘娥,得听赵受益回来了,脸上显得有些生气。
“那李贤也真是的,官家既然让之带升王他们出城练习骑射,哪有天黑才把人放回来的道理。难道说,这黑灯瞎火里,也能训练升王的马术吗?”
已经能下床走路的赵恒,此时正坐在床榻之上,刚喝过苦苦的药水,此时的嘴里正含着糖霜,说话时显得有些含糊不清。
“李贤向来是个有时间观念的人,做事也想来稳重。在朕看来,断然不会这么做的。想必是升王他们第一次出城,有些贪玩,才回来的这么迟。”
刘娥也点了点头,然后叹道:“臣妾这些时日,得闻升王变得乖巧许多,哪晓得本性这么快,又给流露了出来。未能管教好升王,这是臣妾的责任,还请官家见谅!”
赵恒摇头道:“升王年幼,朕不是不能原谅。而小娥你更别说这么些见外的话。这一年半载来,朕常将政务交由你来处理,后宫之事,亦由你来决定。内中的艰辛,旁的人或不知道,但朕作为一国天子,又怎能不知道里面的辛劳。
升王年幼,可长于资善堂,经过学识熏陶,总会真正的长大。
反倒是小娥你,朕现在已经这般模样了,你定要注意好身体才是!”
可能是赵恒说中了他的心事,刘娥的眼中带着泪花回道:“臣妾谢过官家体谅。但官家千万别做说那些丧气的话,正如太医所说,只要官家多加休养,身体总能恢复如初的。眼下,最重要的便是多加休养!”
……
赵受益刚至殿外,便听到父皇母后的这番对话,心里多有些无言。
他明明长大了好不!
况且,今次回来的这么晚,完全不是他或者先生李贤的原因,明明是城内城外的人太多了,车水马龙之下,难以避免的出现了堵塞。
小小的腹诽了两句,赵受益踏着灯火而入。
泛黄的烛火,照映在赵受益的脸庞上,让之肤色也显得有些泛黄。但那双眼睛很亮,显得很精神。
而看到早上还躺在床上的父皇已经能够坐起,赵受益更显得精神了。
向上首的两位大人一礼,道:
“劳父皇母后挂心,儿臣回来的有些晚了!
对了,这是儿臣在进入宫门时,为父皇母后买的宵夜,是那好吃的小笼包。今日出城之时,儿臣肚子饿,也是吃的城外的肉包,那种味道,可比宫里的御厨做的有味道多了!”
赵官家脸色慈祥,向赵受益招手道:“来,坐朕的身边。
朕刚才方吃了宵夜,若是升王你能早回来一刻,朕说不定能尝尝。但太医说了,朕之晚上不能进食太多,要保持充足的睡眠。
想来你母后方才也吃饱了,但升王你的心意,朕和你母后都心领了。
来人,将之分给他人食用吧!”
父皇母后没有吃他亲自买的东西,心里稍有些失落,但面对父皇的表扬,他还是发自内心的感到快乐!
这是父皇多少年来,罕有夸赞他懂事了!
老老实实的坐在父皇身边,赵受益非常小心的用肩膀靠在父皇的一侧,但听父皇又道:“这次出宫,可是见了世面?骑射学的如何?你可知道,像朕有你这么大的时候,在东京城内,可都没有这么自在……嗯,来,先给朕讲讲,你出宫都做了什么吧!”
旁侧的母后也是笑着看他,赵受益心中一松,开始充分发挥他讲故事的天赋,将今日出城所看到的一切,都一一道出。
为了让他最亲近的两位长辈高兴,赵受益特意隐去了积郁在他胸腔内的那些不快之事。
这场谈话只持续了约莫一刻半钟,便结束了。原因是赵官家的身体尚处于康复之中,尚需要休息。
而赵受益也没敢在深宫之内久留,向父皇母后提出告退以后,便在宦官雷允恭的引路下,直往自己的寝宫而去。
路上,面对这个一直陪伴他,且相对忠诚的宦官,赵受益不掩饰内心的担忧道:“父皇的病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能看到父皇的病,于这一年来,发作的次数好像日渐增多了不少,难道连太医都没有法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