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神色霎那间变得黯淡,唇瓣被冻得发白,苍冷怯懦,青丝散乱开来,倔强倨傲的卷起绣着流花纹的袖摆,皱着眉头,似是不耐烦的一把擦干落到眼眶里的雨水,颇为难受,步伐突然超过他,赶在他的身前,唇齿间泄了一声轻微哽咽。
他迟疑不定,终是没有勇气继续往下说,两者皆沉默不语。
街头小桥青石板生长着潮湿黏腻的青草,被大风刮得紧贴在石板桥缝隙里,长安城这场大雨来得太突然,却又像是预料之中,豆大的雨滴拉长着坠落于肮脏地面,打湿了行人的衣角边沿,人影稀疏一片哀怨咒骂,天地间电闪雷鸣,云层钻入一条银白色的蛇,他们的衣袍被风雨刮得肆意招摇。
“前面就到了孟伯的医馆。”
他抬手指了指,桥头光阴重叠的小巷子深处,风吹雨打,柳枝上系着的缎带飘摇招展,生意惨淡的医馆木门紧闭,坐落着两座狰狞霸气的大石狮子,被雨打落的柳叶破落凋零,陨泽在身后提醒她,“你身上的衣物都被雨水打湿了,就先拿孟伯的衣服凑合着穿罢。”
花夭离突然动作顿了顿,微张朱唇,瞳孔渐渐散开,似是讶异的辨别着那医馆门前的风雨瓢泼——大雨倾盆,泥丸滚金珠,有个小姑娘披着斗笠和蓑衣倚靠在其中一座石狮子,大雨滂沱几乎要将她的身影淹没于世间,依稀可辨,她吃力的按着斗笠,急急忙忙的挥舞着白皙的胳膊,喊着什么扑过来。
花夭离一时不察,被她扑了个满怀跌坐于地,身前潮湿的衣物黏腻的紧贴胸口处,寒冷刺骨,瞳孔渐渐放大,难掩震惊,顺其自然,她愣愣的抬手夹在来者腋下,以免她身体不受控制的下滑。
“阿辞哥哥!”
斗笠下传来惊喜的娇声,来者抬起被雨水打湿的小脸,趴在花夭离的身上,皓腕凝霜雪,蓑衣之下是橘黄襦裙,斗笠边沿掀起一片潮湿的雨珠,眉眼弯弯,白皙如雪,唇瓣红润如花,鹿眸含星,额前凌乱的青丝沾湿在她的脸颊,微微喘气,是那个唤温软的小姑娘。
温软不甚在意潮湿的衣物,惊喜的抬起头,从花夭离的身上爬起来,披着蓑衣,在风雨中冷得浑身发抖,唇瓣发白,嬉笑道:“陨泽琴师,孟伯前几天就算卦说你们这几天会回来,果真今天就回来了,只是有些不赶巧,长安城今日下那么大的雨,我都守在这儿等你们好久了。”
“这么大的雨,怎么不回屋去,跑出来等我们干嘛。”
温软的个头稍矮,靠她太近了,几乎是贴着她的胸腔处,花夭离居高临下的用余光偷偷打量着她,忍不住皱眉,抱手而立,雨水顺着惊艳的轮廓线滑落,增添几分冷色,冷漠疏离,侧身替她挡了挡冷风,生硬的丢下一句话:“我有点冷,先回医馆再说罢。”
“暧?”花夭离自顾自的抱剑与她擦身而过,似是不屑冷哼,语调绵长古怪,温软愣了愣,欲要伸手拉住花夭离的衣袖,却是一顿,终是讪讪的放在身侧,她注视花夭离离去的背影,转头颇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陨泽琴师,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所以阿辞哥哥他不喜欢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