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华公主因祸得福,也就成了皇帝的义女。
褚启曾猜测过,之所以当时皇帝为何会不肯将湖华公主嫁予唐远安,极有可能是因为四个皇子背地里拉拢朝中大臣,湖华公主的身份是极为尴尬的,不能嫁给位高权贵的人,也不能嫁给过于平庸的人,以免以后争夺皇位,因为夫家的缘故会被卷入争斗中,落个不好的结局。
唐远安是国子监,人缘颇好,又有才华,日后定会被四个皇子想尽一切办法拉拢,湖华若是嫁给了他,相当于背后又多了他这个皇帝的仰仗,何况,唐远安性格极冷,似乎对湖华无意,并不是一个好人选。
最终,皇帝回绝,湖华公主以死相逼,金枝玉叶之躯,于雨夜一步又一步的跪在三千阶梯石,跪得双膝皆是鲜血淋漓,遍体鳞伤,唐远安也曾撑伞劝说于她,他并非是她的良人,可湖华公主出身将门,性格倔强,一意孤行,硬是跪到殿前。
皇帝无奈合眼,老态龙钟,看着雨夜中清瘦孤傲的少女,最后无奈摇头,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应当了解唐远安这个人,性子凉薄,逼迫不得,他不喜欢你,若我硬要他娶你,以他的性格,很有可能一辈子不会爱你,你又何必强人所难?”
湖华公主那时也才十八岁,大好年华,却出落得亭亭玉立,一张小脸顾盼生辉,明艳动人,耳坠明珠,身着银罗花绡纱长衣,雨水顺着她精致的轮廓线往下滑,那少女额头间点了朱红花钿,像是一团肆意招摇的火焰,却只是挺直腰杆,微微昂起头,有着一种孤草滋生的骄傲,是来自南明将门天生战无不胜的招摇。
她一字一句,明艳眉眼被淅淅沥沥的雨水给打得染上一层朦胧美,睫毛轻轻地颤抖,弥漫着青白色雾气,回答的很是干脆,却也足够跋扈飞扬,“我既选择嫁予他,就一定会叫他喜欢上儿臣。总之,唐远安,我要定他了。”
皇帝目光如镜,无奈摇头,眼里早已看惯了这世间的生死和沧桑巨变,眸底凝聚着空洞无物,那是一种超脱于凡尘的淡然自若,似乎在湖华说出这句话的那一刻起,就已预料到她最终的结局,于是,他悲哀合眼,踌躇不决,最终喉咙里的千言万语只化作了几句。
“萋萋,你太骄傲了。可你要知道,这天底下不只你一个人骄傲,唐远安他看似弱不禁风的书生模样,可也是个骄傲的人,甚至比你更骄傲,两个骄傲的人在一起,放不下身段,只会纠缠不清,不肯就此放手,痛苦不堪。不论如何,这条路是你选的,我只愿你以后不要——”
皇帝顿了顿,最终咽下喉咙里呼之欲出的一声叹息,归于鹤鸣九皋的展翅欲飞,带着一位父亲对女儿的关爱,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扼杀于唇齿,“……不要一错再错。”
“你要记得,你是南明最尊贵的公主殿下,你的父母和族人都是英雄,无论何时何地,你都不该为一个男子丢弃身为公主的骄傲,那样不值得,你就算放下骄傲,可过程一开始是错的,结局也并不能改变什么,只会丢弃了自己最后一件东西,那就是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