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璃微眯着寒光冽凛的黑瞳,睨着身负重伤,口吐鲜血的夜冥,森冷的声音宛如自地狱传来般毫无温度,阴沉冷戾的令人心颤,“夜冥,你已元气耗损,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本尊是元气耗损没错,可除了龙尊,在场还有谁是本尊的对手?龙尊已经受了严重的内伤。再战下去,他连回族的结界都穿不过去。至于你,哼,要不是你有神殿几位长老留下的功力相助,你以为你能赢本尊?”
说到这里,夜冥唇角的笑,勾起的阴森邪恶,“噢,我怎么就忘了,你现在不过是具行尸走肉,比魔更加像魔的魔鬼,而今,你能安全渡过几个月圆之夜都难说。”
盯着邪恶如厮,嘲讥端木璃的夜冥,洛倾婉狠狠的咬了咬牙,倏地,唇角掀起讥诮的笑容,问一出句令众人理不出头绪的话,“夜冥,我猜你今早一定没漱口。”
眯着狭长的眼眸,瞥了眼脸上流露着傲然笑容的洛倾婉,夜冥笑的渗人,“小婉婉这么急奈的想要陪在本尊身侧伺候本尊。”
“哈哈。”洛倾婉大笑一声,一脸的狗腿相,“那是那是,简直是无上荣幸,这辈子我都没见过像你这种满嘴喷屎,都喷的贱骨铮铮,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史上无例的第一王。”
听了洛倾婉那粗俗到家,恶心到让人想要吐了的话,龙尊无语的嘴角直抽,默默的移着步子远离洛倾婉。
他表示,他不认识那货是谁。
端木璃回头看了眼恶趣味不忘毒舌的洛倾婉,眼眸深处洇上些许笑意,看着气的头顶快要冒烟的夜冥,勾勾唇,“屎大王,是交出往生琴,还是打,我奉陪到底。“
闻言,洛倾婉冲端木璃竖起一大拇指,“极为上道,好苗子。”
夜冥脸色阴沉的如覆寒霜,气的快要吐血,真恨不得掐死洛倾婉和端木璃,可转瞬,他面具下的脸,寒霜尽退,唇角勾笑,“好一张毒牙利齿,洛倾婉不知你这张唇齿,还能开多少次口,本尊倒很是期待,下个月圆之夜后,还能够再见到你。”
说罢,夜冥大掌一挥,一束银芒在虚空划向端木璃,转瞬消失在众人眼前,端木璃手掌轻抬,取回往生琴,折身朝洛倾婉走去。
洛倾婉极快的扫视了一眼,随着夜冥离开而逃走的妖魔,撤掉防护罩,迎向端木璃,不明所以的问:“为何,不杀了他?”
将往生琴递回洛倾婉的手里,端木璃看了眼夜冥消失的虚空,微微眯起黑瞳,似在思索什么。
片刻左右,他才敛回视线,食指撩去女子被山风吹乱的青丝,冷魅道:“他是魔界的修罗王,哪是轻易可杀得了的,今日攻打神殿,并不是真想屠杀神殿的弟子,不然,今日神殿岂会幸免?”
洛倾婉心里大是疑惑,蹙起的娥眉不由的深了几分,“他若没想屠杀神殿,又为何会派妖魔攻打神殿?”
端木璃瞳孔几不可见的缩了缩,黑眸里闪过一抹锐利的寒光,夜冥这么做,无非是针对他而来,想要逼他出手。
伸手揉着洛倾婉的长发,端木璃黑瞳里滑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丫头,你要尽快学会往生琴,有足够自保的能力。”
他不能时时刻刻的在她身边,她这容易闯祸得罪人的性子,总让他放心不下来……
捕捉到端木璃眼眸深处一闪而逝的怅然,洛倾婉的心里蓦地般腾起一股压抑的窒闷感,张了张嘴,想要问他一些事情。
可一时间,又不知道如何问起。只好朝他点头,勾唇轻笑,“嗯,我知道了。”
其实依赖有时候是个很可怕的东西,就像致命的罂粟,上了瘾就会越沉越深,渐渐的迷失自我,依赖它存活。
她不想什么事情都依赖着端木璃,如果那样,她就无法真正的成长起来。
她不是责怪端木璃的庇护,她只是不想让自己,陷的太深,以至于到最后,坠入万劫不复之地!
“圣主,小婉,你们没事吧?”韩进和端木璟等人随后落脚在山峰,极快的扫视了一眼遍地横尸,来到洛倾婉和端木璃面前,关切的问道。
洛倾婉挑眉耸肩,给了韩进一个无事的笑容,“没事,夜冥已经带着魔界妖魔滚回魔界了。”
“今日多谢各位的相助了。”洛倾婉弯下腰,俯下身子,凑到韩进的眼前,一副朋友就该肝胆相照的慷慨神情。
“师傅,今日真是谢谢你了,没你相助估计神殿今日够呛,看看,好好的美男子都折腾的快成丑八怪了。”
说着,还伸手在韩进将衣裳上的血迹处,装模作样的拍了拍。
韩奕挑着眉毛,小心翼翼的瞟了眼神色如常,看不出是喜怒的端木璃,暗暗咽了口唾沫,低头凑近洛倾婉和韩进两人,手指戳着洛倾婉,干咳了一声,“大众广庭之下*我哥哥,你酱样子真的好吗?”
你就不怕,九霄圣主一怒之下,把你给咔嚓了?
当然,最后一句话,韩奕是不敢说出来,除非,他想找死!
韩进听到韩奕这不加修辞的话,眸光微微一闪,苍白的脸颊悄然爬上一抹不自的绯红,可很快,便被他压了下去。
“洛倾婉。”龙尊实在看不得洛倾婉和韩进的近距离靠近,大掌一捞,把洛倾婉给提起来远离韩进,恶劣的口吻嫌弃的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无耻!”
“咳咳。”后襟被龙尊提着,勒的洛倾婉喉咙一窒,难受的咳了两声,抛了一个鄙视的白眼给龙尊,“你难道没听说过,无知者无畏无惧,无耻者,人生无敌,*者,必天下无敌。”
众人眼角直抽,好励志的名言。
众人自当将此翻话,定论是洛倾婉无耻人生里的三规则。
洛倾婉不知道,她随口崩出来的两句话,会自今时今刻之后,流传整个大陆。
因此,多少芳华绽放的豆蔻少女,青年才俊,为博得良郎佳人,踏上一条无畏无耻的*道路。
以至于,往后的端木璟,韩进和韩奕数人,一看到女人,就头疼……
端木璟表示,他的理解能力没有问题,可为何,他听不懂洛倾婉这话中的深意?
于是,端木璟只好怀着不耻下问的好学精神,谦逊的问道:“小婉,何为*者必天下无敌?”
洛倾婉秀眉轻挑,熠熠华光的凤眸里似点缀着眩目耀眼的宝石流光溢彩,眸光从端木璃的身上掠过龙尊,停在了缄默不语的韩进身上,她手掌轻翻,逍遥扇出现在她手里,闲闲的敲打着掌心,唇角勾起的弧度,邪佞猖獗,“璟王若想深知,不防向他们请教。”
躺着也中枪的三个人,看到洛倾婉眼底的别有深意,眼角狠狠的抽了一下,他们刚才,好像没有得罪到这位姑奶奶吧?
就算得罪,也是龙尊……
“呃……名师指路,不如自己去悟,哪能打扰三位,本王看还是免了免了!”暗自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端木璟表示,他还不想,死的很难看!
坐在轮椅上的韩进,透澈明亮的眼眸扫视了眼几人,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
恰时,身后传来了墨星的声音,“主子,药材到了。”
墨星不完全是炼丹师,所以没有把握能够炼制出像解控心丹的高级丹药,蒙阳已死,目前只能由韩进亲自去炼。
“嗯,好,我们随后就到。”
端木璃向墨星点了下头,扭头看向韩进几人道:“几位今日也该累了,就让人请几位去休息吧。”
说着,他看向墨星道:“墨羽,情况如何?”
“打斗中受了严重的内伤,需要药材好生调养,已经送到我那边去了。”
“好。”
“我跟你一起去炼丹吧。”韩进很清楚,眼下神殿怕是没人连高级丹药,主动提出和墨星一起去炼丹房。
“师父,你原就受了伤势,如今炼丹,只怕身子会承受不了。”洛倾婉敛起轻狂的笑,娥眉微蹙,不禁有些担心。
“要不,我去吧。”
韩进为她挡了魅姬的攻击,虽然服下端木璃的丹药内伤恢复,可韩进虚弱的身子损耗元气是事实,再看他眉宇间的疲惫之色,可见他此刻不宜以元力和真气来炼丹。
“无妨。”韩进看着洛倾婉,勾唇轻笑,“我顶多事后,休息几日便无碍,可其他人,服了控心丹,解药是刻不容缓。”
洛倾婉想了想,微微点头,“确实,也只能如此了。”
一干人等离开后山时,已经是日暮西沉,流光烟霞万里翻腾,那灼灼眩眸的霞光形态万千,流光溢彩,宛如一朵朵绽放的牡丹花,开遍了半边天犹为绮丽壮观。
这样眩彩美丽的晚霞暮景,洛倾婉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看到过了,飞在灿烂的霞云中,吹着微凉的晚风,心情跟着飞翔而不由的大好,躺在噬魂龙的背上,双手枕在脑后,抖着二郎腿,朗声唱起歌来:“我要飞得更高飞得更高,狂风一样舞蹈挣脱怀抱,我要飞得更高飞得更高,翅膀卷起风暴心生呼啸……”
她的歌声豪情激昂,深远嘹亮,极具着穿透力,远远的像四周四溢荡漾……
端木璃和韩进,龙尊几人的眸光,紧紧的锁在正在高歌一曲的女子身上,面上沉默不语,内心激情高昂,犹如涛飞浪卷,热血沸腾,不惧刀光血影,斩荆披棘,再大的风浪,再大的艰险,都阻挡不了她凰舞九天,如蛟龙遨游苍海的万丈雄心!
小婉,你是否就该凰舞九天,凌驾在世间的巅峰,瞰俯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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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月上中天,神殿一片寂静,皎洁的月光笼罩着整个神殿。
因为白日魔界入侵之事,整个神殿风声鹤唳,入夜时分,巡夜的弟子又增加了人手,在各处出口,各个院子巡视。
唯有丹房里灯火阑珊,从室内飘出来的药香,就足以令人通体舒畅,心旷神怡。
“小婉,你其实不必这么晚陪我炼丹的。”看着在炼丹炉前正在融合丹药的洛倾婉,韩进略显疲惫的脸上,一直含笑看着洛倾婉,道:“你今日应该早点休息,明日还要给圣主做面部修复术呢?”
洛倾婉扭头看了一眼韩进,道:”师傅还没休息,做徒弟的怎么敢休息?再说了,今日,你也是帮我才被魅姬打伤的,你元气大伤,现在还要炼制丹药,我能帮上忙,说明这些都是举手之劳的事情。”
其实更重要的是,韩进的炼丹术造诣实在是很高,她虽然现在也是炼丹师了,但也不是什么都会,更何况,那本笔记是韩进亲手所写,很多自己看不明白的地方,还是需要韩进亲自指点的。
这回,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一并学习了。
“其实……”韩进的话还没说出来,洛倾婉突然倾身,小脸逼到韩进眼前,眯着凤眸盯着他,打断了他即将出口的话,“师父,我有一件事憋在心里很久了,实在是憋不住了,我能不能说。”
韩进一愣,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但愣神也只是一瞬间,很快反应过来,他笑如昙花,“你说吧,别憋坏了。”
“那个……呃……”洛倾婉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她从第一次看到韩进坐在轮椅上就很震撼,因为以前韩进不是这样的,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但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韩奕前世可是医学院毕业的高材生,韩进自己是丹神,是医者,怎么会两人都没有医治,还是说,两人都不愿意去医治?
“你是想问我的腿吗?”韩进见她支支吾吾的样子,其实早已猜到。
他心里很是感激,在洛倾婉看到他坐在轮椅上的时候,眼底虽闪过一丝惊讶,但仅仅只有一瞬间,过后几个月的相处也没有询问过。
他很感谢,洛倾婉的没有追问,让他在时间中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
现在他心已平静,告诉她也无妨。
“其实我的腿没有问题。”
闻言,洛倾婉眸光闪了闪,疑惑的看着韩进。
她原先是不想问及韩进双腿之事,因为她私下试探韩奕,连韩奕都不愿意说,所以她觉得与自己无关,可不知为何,看到韩进眉宇萦绕的淡淡哀愁,她心里有种不是滋味的感觉。
她是医学世家的传人,本是奉承着医者仁心,救人于难,只是来到这个强肉强食的残酷世界,有很多的事情并非仁心可生存于世。
可此刻,看到韩进这般出尘不染,俊美如仙的人儿,因腿疾而要瘫坐在轮椅上一辈子,心里不免感到悲凉惋惜。
韩进表面给人的感觉,温润不失清冷,易亲近却又疏离的像天边的冷月,令人无法靠近。可她总能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一股自然的亲和力,让她莫名的想要靠近,想要想尽办法医治好他,让他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站起来,绽放他那独一无二的倾世风华。
“我的腿并不是因筋脉堵塞而残废,事实上,我的腿确实没有什么问题。”
洛倾婉一时间没能明白韩进此番话的意思。
难不成,他的双腿没有隐疾?他是在假装残疾?
“我的双腿是健全的。”看到洛倾婉一脸愕然,韩进略显吃力的抬起自己的右腿,望着逐渐皱起娥眉的洛倾婉,淡淡的道:“你以为我是因为双腿残疾,才会依附轮椅,其实,我的双腿与正常人无异。”
看着韩进收回自己伸出来的腿,艰难的放回轮椅的脚踏上,洛倾婉娥眉紧锁,眸光落在韩进的脚上,神情似有所思。
见洛倾婉盯着自己的脚思索,韩进神色有些不自然,抿了抿唇,方才道:“其实,真正导致我……”
“把鞋子脱掉。”没注意听韩进在说什么,洛倾婉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便抛了一句话给韩进。
韩进乍听此言,神色一滞,怔怔的望着蹲在面前的洛倾婉。
见韩进没有动静,洛倾婉娥眉一蹙抬头看着他,见他透澈明亮的眼眸诧异的望着自己,她忽然想到什么,从他面前站了起来,靠在炉耳边上,双臂环胸,眯着凤眸瞅着他,道:“师父,你的腿可以动,就说明你的腿有知觉,病状不在你的双腿上,而是在你的脚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脚底板使不上力气,能够令脚底板发不出力的病因,很有可能是脚底板筋受损或麻痹,也有可能是脚底板的神经萎缩,以至于你的双脚使不出力量,即便双腿是完好的,也难以站起来。”
她之前,一直以为韩进无法站起来,是因为他的双腿,受到了什么伤害,可刚才看到韩进抬起腿的瞬间,她才知道,真正令韩进无法站起来的原因,是他的双脚。
她原先还想着,如果韩进真的是双腿隐疾,才不能行走,她倒是可以用截肢,安装假肢的办法,令韩进从轮椅上站起来。
可现在不同,问题如果真的出现在韩进的脚底板上,她反而有更大把握,可以不用截肢的办法,就能够令韩进站起来。
洛倾婉的话,韩进不是完全明白,但也大概能够懂得,洛倾婉说神经萎缩是什么意思,他敛下眼眸,看了眼自己的双腿,薄唇微抿成一条直线。
见韩进垂下眼眸,静若处子,洛倾婉知道,像韩进这般完美的人,再也不能站起来,是他心头最大的伤痛,最不想让任何人看到的伤疤。
她现在要让韩进揭开心里结痂的伤疤,无疑是在戳在了韩进的痛处。
她和韩奕这样的关系,韩奕都没吐露半句。
洛倾婉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莽撞了。
其实她真是多虑了,韩进从来都不是个因身有隐疾,而心里不平衡,且怨天尤人的人。
更何况,经过这段时间,他已经想通了,双腿不行于世又如何,天下之事,包罗万象,有何是他不知道的?三千尘世又有何处,是他不能踏及的?
“小婉。”似乎察觉到洛倾婉的眸光在看着自己,抬眸如扇般的睫羽,韩进迎视着洛倾婉那双闪烁着夜空星辰般的眼眸,唇畔含着吟吟笑意,清雅的声音透着轻快,“如你所言,我的病因确实是脚底板使不出力量,无法行走。身为药谷的谷主,自己都是医者,却是一介不行于世的残废瘸子,只能一辈子依附轮椅,活在狭小院子,足不出户,永世也踏足不到外面世界的领域,我确实颓废过一段时间,但我已经想通了,世人如何看我,与我何干?我要怎样活,又与世人何干?若因他人的只言片语,同情怜悯,而令自己活在心理残缺极度自卑,嫉恶如仇的深渊里,那才是真正的可悲。”
“好,好一个世人如何看,与我何干。我要怎样活,与世人何干。”
这繁华似锦的浮世锦尘中,居然还有这般姿意通透的人,让洛倾婉为之欣赏。
她瞧不起,那些只会怨天尤人的人,她欣赏不卑不亢,活的洒脱随性的人。
韩进不应该一辈子依附着一把华丽的轮椅。
所以,她决定,要医治好他的腿,没有任何原因,若一定要找一个原因,就是,她不允许他这样一个人,不是完美的!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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