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辛的灵台中,在一块如同凝脂白玉圆型石台的上方,悬浮着一团被血滴侵染成血红色的雾气。
这雾气正是素辛的灵魂,融合了血滴的灵魂。
原本平淡的清澈的灵台空间,此刻涌入一团团黑影,不断朝中间的灵魂迫近,想要将其吞噬,甚至取而代之。
血雾轻轻收缩、跳动着,像有生命的呼吸,喷薄出一团团的红光。
那些迫近的黑雾,一接触到红光,如同被灼烧一样,顷刻间消散,留下丝丝缕缕透明的魂力,慢慢融入到雾团中。
随着灵魂每一次搏动,上面的红光就会暗淡一分,相应的,灵魂融合了新的魂力之后又增强了一分。
此消彼长,最后,所有侵袭进入灵台空间的鬼气都消融掉,灵魂上的血色淡了一些,但是灵魂却增强了许多。
渝晨子翻手拿出一个白色的瓷瓶,倒了几下,一颗红色丹丸咕噜滚落手心。
这是续命丹,即便以他对丹药的造诣和收集材料的手段,炼制起来也十分不易。
自己也是保命之用,没道理随随便便看见个人有危险、有需要,自己就应该去救,就应该舍己为人。
关键是他和她素昧平生。
关键是现在只剩下这一颗了,而紧接着还有一场恶战要应对。那个蛊婆不知轮转了几世,手段十分阴毒,必须斩草除根,否则后患无穷。
眼前女子就是对方法术破绽的根本,若是等她恢复元气卷土重来,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此女子……
渝晨子眉峰微蹙,迟疑片刻,又将这仅剩的一颗续命丹装了回去。
邢牧见渝晨子倒出续命丹的动作,先是一惊,后见对方又装了回去,脱口而出:“你……”
渝晨子蓦地折身看向他,呛声道:“你不会是又想说我见死不救吧?既然你那么仁慈善良,那好,你为什么不去救?”
“你别告诉我你现在连动也动不了,事实上你心中很清楚,如果你现在擅自动弹的话,先前调息修复伤就会功亏一篑。对于我而言,这也是非常时期的保命东西。所以在自己不能做到的时候,就不要对别人有那么高的道德要求。”
渝晨子的身影渐渐隐入黑暗中,邢牧回过头,视线落在素辛身上。
正如渝晨子所说,他现在并不是完全不能动弹,也不是完全无法调用灵力,只是一旦擅动,一旦使用灵力,那么先前恢复的伤势就会加剧,甚至留下严重后遗症。
相对于渝晨子与她只是一面之缘,自己和她已经有过几次接触了。
现在在面对牺牲自己和包全对方的选择时,内心甚至没有任何犹豫和挣扎的选择自己。如果不是渝晨子直接把他提出来,他甚至压根儿就不会想过自己现在去救她。
想着曾经发生的那些事,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内心的怯懦和……虚伪,原来自己也不过如此。
邢牧调息完三个周天,体内灵力元气已完全捋顺。
收功站起,从腰间的赭黄色锦囊中拿出几张灵符,挑选两张放茶几上。
深深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素辛,抬眼看向窗外,已晨曦初露。
在脚下凌空画了一个阵法,身体凭空消失。
有件事情必须解决,斩草除根。
远远的,看到一团隐隐的能量波动,邢牧走近,一个懒散的声音传来:“这么快,还以为你会等到晚上呢。”
邢牧看看渝晨子,又看看旁边的阵法。
这竟然是一个锁灵阵!他记得是三师叔的压箱底绝招,他怎么会懂得?
渝晨子像是看出邢牧的疑惑,淡淡地说道:“玄门博大,岂是固步自封就怎能知道其奥妙的?!”
点到即止,话锋一转,指着旁边的锁灵阵,“昨晚上幸好我赶来的及时,分别锁了她的三魂七魄,我知道你心中肯定还有牵绊,所以剩下的就交给你了。”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我奉劝你一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老蛊婆手段实在是多,可不要再……”
“够了,我知道怎么做。”
“……那就好。”
邢牧跳进阵中,里面是以七星阵的方式将对方气魄分别控制,而中央则是一团黑沉沉的迷雾。
心中狠狠惊叹了一番,没想到对方的魂力竟是如此之强大。可是并不精纯,可见并不是通过修炼得来,而是依靠其他阴毒手段收集的魂力。
魂力不断冲击着周围的阵避,而被困在里面的魄也企图与魂融合。感应到有生气进入,魂力化作一张巨口朝他咬来。
邢牧梆梆梆打出几个法术,顺手从空空如野的腰间摸了一下,抓出一个黑色葫芦,拧开塞子,右手凌空画了几个符文,瓶口便形成一个小型漩涡,漩涡不断旋转和扩大,将魂力吞吸了进去,发出呜呜的啸叫声。
还剩下七魄,可是每一个魄周围挟持着无数个命数与之相牵,一旦将魄毁去,那么这些与之相牵的人的魂魄也会受损,轻则失忆痴傻,重则疯癫。
这些魄就像是感应到他此刻心中的犹豫和顾虑,一声声凄厉的哀嚎直刺灵魂:
“求求你不好杀我,我是无辜的”
“救救我,救救我,我好痛苦”
“你杀了我,她们也都会死。”
“是你害死她们的,是你杀了她们,你才是真正的刽子手……”
脑海中出现师傅们的谆谆教诲:“……不可妄造杀孽,当以慈悲为怀,收摄魂魄,回山谷以渡化回归天地。”
片刻,又变成渝晨子的冷笑:“什么才是真正的仁慈?这些魄已经与蛊婆的魄完全融合一体,你以为不毁去他们就能全身而退了?最后也逃不掉被蛊婆蚕食鲸吞的下场。”
邢牧拿出另一个如白玉一般的小瓶子,只有巴掌高,大肚细颈,通体莹润。
魄是由七种情绪和欲念组成,只能用净化瓶。
良久,锁灵阵中终于完全平静下来,邢牧从里面走出,眉宇间有了几分凌厉气势。
渝晨子将锁灵阵撤去,那些淤积的怨煞之气顷刻间消散。
阳光穿透厚重的林木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间或传来空幽的虫鸣鸟啼。